第七十一章 出嫁
宮裡定下的日子眼看著便是明日，幾日前蘇離還總想著日子過得如此慢，如今看來卻更像眨眼似的。
赫連府里已忙作一團，蘇離聽說申屠府也派了人來幫忙，站在院子里看著雪地里掉落的月季花倒成了點綴的色彩似的。
蘇琮這幾日都往府外跑，蘇離問他也只是說他有好友來京。赫連夫人只是覺得蘇琮常年在外也不好多加過問或者干預，便也隨著他去。
說來自從回赫連府後，蘇離便再沒有見過鏈鋮，曾向宮裡嬤嬤提過一次，只聽嬤嬤說成親前不便相見，不知怎麼的，心裡總是不安總是懸著，可能這也是對未來未知日子的一種感覺吧？
這一次成親的感覺，與上一次截然不同。
原先量了尺寸的喜服發冠都已經送來，蘇離走進屋內見芍藥拿著那件大紅喜服，臉上洋溢著笑容。
這一次，她臉上的笑容比上一次好看，上一次芍藥總是皺著眉。
「小姐，要不先試試這喜服？「芍藥看著蘇離，笑道。
蘇離笑著搖頭，坐在梳妝台前轉頭回顧屋裡一切，宛如這一次才是出嫁，上一次不過一場夢罷了，而在宮中的一年時光更像虛幻一般。
不知怎得，蘇離心中泛起一陣酸楚，連忙低下頭擦去眼淚，她記得宮裡嬤嬤說不能哭，這是不吉。
「阿離。「
蘇離聽見朝雲的聲音立馬轉過頭，看一身淡青色羅裙襯得她十分清麗。
「你終於回京了！「蘇離驚喜起身，緊緊握著朝雲的手。
「你與皇兄的喜酒，我自然不能錯過。「
朝雲揚著笑容見蘇離紅著眼睛，她連忙道：」當日為保我安危，皇兄安排了白起一行人護我出城，愣是拘了我一年有餘，如今梁家已除，一切憂患也都消除了，我以後可不輕易被騙出城了。「
「安全回來便好。「蘇離連連點頭，吸了吸鼻子，抱著朝雲笑道。
「阿離。」朝雲微微掙脫開蘇離的懷抱，笑道：「你可知皇兄為了你不受宮裡繁複規矩束縛特請了宮外府邸？」
蘇離愣了一愣，道：「這麼大事我竟是初次聽說。」
「這事我也是今兒入宮的時候見了母后才知道的。」朝雲說著，抬頭往四周看了看，小聲道：「聽說宮裡最近不大太平，皇兄可能也是擔心你。」
「怎麼了？」蘇離疑惑問，這回府一月來不曾聽說宮裡有什麼事發生。
朝雲側身在蘇離耳邊道：「昕貴嬪小產，牽連了許多人。宮裡最忌諱便是這些，母后發了好大的火，把貴嬪身邊侍候的人都打死了。」
蘇離眉頭一皺，腦子裡在回憶昕貴嬪是誰？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可有聽說是因為什麼？」
朝雲搖頭，只道：「旁的我不知，只是貴嬪的父親因貪污下獄，皇兄絲毫沒有顧慮到剛小產的貴嬪，便責來年秋後斬首。貴嬪連日來求了又求，卻被禁足在自己宮裡。」
「等等？你說昕貴嬪小產？」蘇離越覺得不對勁，她皺眉道：「可是陛下已經駕崩一年有餘，昕貴嬪這個月小產？這……」
「昕貴嬪！她穢亂……」
朝雲驚呼出聲，卻被蘇離手快捂住了嘴巴。
蘇離著急四下張望，「噓！此事可不許告訴旁人，可抓到男的了？」
「應該是前些日子處死的一個侍衛，旁的我也不太了解。」
「既是如此，那這件事便算了，就不要再提了。」蘇離看著朝雲，見她點頭才緩緩放下手。
「這般事情說與你聽，便是要你長個心眼，我自小在宮裡長大，見多了爾虞我詐，我可不想你被那些人害了。」
蘇離微微點頭，卻也心驚這才多久竟又出了這麼一件大事。朝雲的話不免讓蘇離想起以後的日子來，爭寵陷害，這些都是宅院里出現的事更不用說後宮了，她可是經歷過的。
只是這一年的時光已經讓她如此疲憊不堪，那以後半生呢？
夜裡，換好喜服后，宮裡嬤嬤來替蘇離梳頭，嘴裡說著什麼一梳梳到頭的話，仔細的內容蘇離也沒有聽清，心裡一直在想以後自己的處境以及可能會遇到的這些事。
「小姐？」芍藥推了推蘇離，見蘇離回過神，連忙道：「小姐想些什麼？」
蘇離搖頭，見屋裡只剩下芍藥及一應侍候的人，問：「嬤嬤呢？」
「嬤嬤去準備旁的了。這好日子，小姐皺著眉頭可不好。」芍藥笑道。
蘇離笑著見芍藥要給自己戴上喜冠，連忙道：「這時辰還早怎麼就要戴上這個了？」
「小姐時辰不早了，一會兒便要天亮了。」芍藥笑著，替蘇離戴上喜冠，道：「一會兒，小姐便要拜別老爺夫人，進宮了。」
「不是說殿下請了宮外府邸嗎？」
芍藥笑道：「是請了，但是這府邸建成哪是一日兩日就能建好的。」說著，替蘇離戴上發冠，又扶著她到客堂。
赫連相爺，赫連夫人，赫連蘇琮見蘇離時連忙一同跪下，恭敬道：「赫連烈攜家眷參見太子妃娘娘。」
蘇離愣在原地，一時間五臟翻滾這才短短一日，竟這般變化，不知怎麼的，心中悲苦。成親的實感這一次她倒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她的臉上劃過淚連忙去扶赫連夫婦。
「女兒是赫連府的孩子，怎麼能受爹娘這般大禮。」蘇離忍著哽咽，道。
「阿離，你今日踏出赫連府便是南秦的太子妃，你是皇家的兒媳。規矩禮數都不能少。」赫連夫人含淚說道。
蘇琮扶著娘親，道：「娘，今日是阿離的好日子，不該這般傷心。看看阿離妝都要哭花了。」
蘇離接過芍藥遞來的一方帕子，接過連忙拭去眼淚，露出笑說：「哥哥所言極是。」
赫連相爺站在一旁眼睛微紅，道：「離兒，為父先前囑咐，你可得時刻銘記。」
蘇離點頭，退後一步跪下，道：「望爹娘能受女兒這一拜，養育之恩不能忘。女兒是赫連家的女兒，以後定事事以赫連府為先。」說著，磕頭又道：「還請爹娘能照顧好自己，是女兒不孝。」
蘇琮扶起蘇離，皺著眉囑咐道：「阿離，府里還有我，你且過你的日子，切記不能讓自己受委屈。」
蘇離撲進蘇琮懷裡，哭著道：「與哥哥才相聚這短短几日便要離去，我……」
「阿離。」蘇琮眼中含淚，再一次叮囑說：「切記不要讓自己受委屈。」
蘇離點頭，拿著帕子又擦了擦眼角還要落下的眼淚，對蘇琮道：「妹妹明白。」
蘇琮抿著嘴，輕輕拍了拍蘇離的肩，替她蓋上紅綢。
蘇離被攙扶著走出客堂，走出赫連府的時候，聽見身後赫連夫人不舍喚自己，便頻頻回頭。
只聽身邊的嬤嬤道：「小姐別誤了好時候。」她的聲音她的動作催促著蘇離。
蘇離坐在轎子上，風輕輕吹動蓋頭，她透過轎上的紅紗見四周都站滿了人，絲竹聲爆竹聲還有人群拍手議論聲都灌入她的耳里。
她閉上眼轉過頭不去看赫連府外站著的人。
眼淚不聽使喚一直往下落，蘇離見大紅喜服上幾滴深紅，像血一般，強忍心中種種，手緊緊拽著喜服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