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進入東海
直到夜幕降臨之前，64水兔驅逐分隊沒有遇到外星人陸軍的封鎖，最後在空軍的掩護下順利地達到了上海。
「以前它們有個很厲害的機甲部隊想阻止廣東號和河南號戰列艦通過，然後全都被406艦炮轟成零件。從此它們就再也不隨便靠近長江航道了。」
政委解釋了緣由。
上海現在只是一座無人存在的空城，東部戰區本來是想在撤退民眾后在上海市區打一場巷戰把敵人趕下海，結果在深海母艦強大的威懾下被迫撤出了上海。
在虹口區，廢墟和大廈同時並存。
經歷了一下午的高強度警戒之後，大家顯得有些疲憊。
「看，長江右邊的支流就是黃浦江，我的家就住在黃浦江邊。」
一號炮塔的觀瞄手劉振此時顯得非常高興，他正在向周圍的人介紹著自己的家鄉，儘管他的家鄉大多成了廢墟。
「你看見黃浦江邊那座半截的高塔嗎，它以前有個名字叫東方明珠，是我們上海最有名的地標建築。等戰爭結束東方明珠重建后，我一定要帶你們去東方明珠上的觀光層去玩，透過那裡的窗戶，你可以俯瞰整個上海。」
沒有人應答他的話，劉振現在的精神狀況有點而不太對勁。哪個正常人會站在自己家的廢墟上，還高興地拉著別人介紹自己的家鄉如何如何。
「我永遠無法忘記上小學時經過的大街小巷，馬路邊川流不息的車輛。一到周末晚上我就會和發小穿過熱鬧的南京路步行街，然後跑到外灘去玩。享受吹拂的海風，聽著輪船的鳴笛聲。黃浦江的夜景很美，真的真的很美。」
說著說著，劉振突然哭了起來。
旁邊的人對他安慰道：「別擔心，說不定等我們下次回到家，陸軍的兄弟們就已經把敵人趕下海奪回上海了。」
江面上一片空蕩蕩，曾經橫亘在江面的長興島和橫沙島已經消失了，這是外星人暴力式加寬長江航道的傑作。此時的入海口顯得格外寬敞，大量的江水不斷地湧入海洋。
再過幾千年，上游的江水會攜帶著泥沙在這裡和海水相遇，並將所在的泥沙淤積在江道里，形成一塊向海洋伸出的土地，最終成為新的島嶼。
經過浦東機場的時候，水面的顏色從渾濁的黃色逐漸變成淺藍色。
「這裡是64水兔分隊呼叫守護者飛行大隊，我是旗艦德克兔的艦長。」
「收到，我是保鏢中隊長，請講。」
「我代表海軍全體64水兔驅逐分隊所有的官兵向空軍守護者飛行大隊致以崇高敬意，感謝你們一路上的護航。」
「不，應該感謝的是我們。因為你們將面臨比我們更艱苦的生活，與敵人最強大的艦隊進行戰鬥。大家都知道深海母艦有多厲害，多難對付。」
「感謝你們海軍一直以來為守護祖國的海岸線而作出的貢獻，你們才是屬於這個世界真正的守護者。最後，祝賀你們畢業考試順利通過。」
所有的戰機突然降低高度飛到艦隊的上空不斷盤旋著，像鳥兒一樣晃動著翅膀，他們在用空軍特有的方式向水手們敬禮。隨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們返回基地了，不過我們現在暫時是安全的。」
艦長和其他軍官集結在航海室里商量著下一步的計劃，由於人類失去了太空制宇權，所有的衛星都被外星人的空天母艦擊落，現代軍艦上的導航定位系統只不過是一個擺設。
所以像德克兔這樣的驅逐艦都取消了導航系統，航海部門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基本上每個軍艦從設計之初都留出了一定空間設立航海室。
人類打過制海權的戰爭，1916年舍爾率領德國公海艦隊在日德蘭海戰以最少的代價擊沉了最多的英國艦船，卻被英國皇家海軍死死地封鎖在港口。皇家海軍把整個北海的控制權牢牢握在手中，德國最終被耗盡經濟資源，成為唯一一個軍隊還在敵人的土地上就向敵人的投降的國家。
人類也打過制空權、制電權的戰爭，1982年以色列在貝卡谷地使用先進的空軍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就突破並摧毀敘利亞的防空陣地，並在隨後的多輪空戰中沒有損失任何一架飛機，創造了大衛之鷹的神話。
1991年的海灣戰爭中，美軍針對伊軍指揮通信系統實施強大的電子干擾，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重創了伊拉克軍隊，迫使伊拉克不得不從科威特撤軍。
但人類從來沒打過關於制宇權的戰爭。
在失去太空的情況下，軍隊對新型的戰爭模式顯得無法適應。威力強大的彈道導彈在飛出大氣層時就是一個絕佳的靶子，信息化戰爭在制電權制宇權的絕對劣勢后全面倒退成二戰的機械化戰爭。
李漢武心理壓力很大，在軍校畢業后，數學和地理成績名列前茅的他被任命為航海長，比起他手下平均十八歲的年齡，他只不過是大了一歲而已。
全艦三十歲以上的，只有艦長和副艦長還有政委。特別是軍需處長，他那五十多歲的年齡可以給年輕水兵們當人生導師了，就連艦長也很尊敬他，特許他旁聽艦上的會議。
而四個人現在全部都在航海室里注視著自己。
「小李，不要緊張，雖然你負責全艦五十多官兵去向的大事。但最終做出決定的還是我。你有什麼建議大膽說出來，不要有什麼猶豫。」
李漢武給自己鼓了氣，指著海圖左下角說道：「炎帝戰鬥群應該在南海吧。」
「嗯，他們半個月前才剛剛過台灣海峽。」
「我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趕往南海與主力艦隊匯合？」
「我們可以先不去匯合，上級說給我們一段時間先適應一下新環境。很多人還沒有和船上的設備磨合好，輪機長剛才還在向我抱怨船上的輪機和學校里的輪機不一樣。」
「上面的意思是讓我們試航？」
「對，雖然船塢的工程師在東湖試航成功后才交付海軍，但是那只是在平穩的湖面航行。」艦長點點頭說道，「在惡劣的海況下情況就不好說了。如果軍艦上設備有什麼問題，他們會在前往炎帝戰鬥群的補給貨輪的名單里加上替換需要的零件。」
「問題嚴重就必須重新回長江航道返回七里洲基地進行緊急維修。如果問題出在船本身的話，那就要逆流長江到武漢回船塢解決了。」
政委插嘴道：「船塢的同志我還是很信任的，但是這件事絕不能忽視。畢竟我們要在軍艦上服役很長時間，如果船上有什麼問題的話，這對小夥子們的士氣會是一個嚴重的打擊。」
「而且他們才僅僅在軍艦上服役兩天，就這樣直接去炎帝戰鬥群匯合不太合適。」副艦長也來了一句，「到了那裡就要馬上參加任務，甚至是實戰。所以我建議不要去匯合，先讓小夥子們適應海上的生活后再去匯合。」
「那我們先沿著祖國的海岸線航行？」
李漢武從海圖上劃出了一條曲線，這個曲線以上海入海口為起點，經過舟山群島和溫州灣，最後到達馬祖列島。這些地方都很安全，還可以順便觀景風景。
「我們可不是去旅遊，別忘了這可是戰爭。」
不等艦長回復，副艦長就搶先表達反對。
「我覺得我們應該嘗試向東更遠處的地方航行，這樣水兵們都能得到足夠的鍛煉。」
「但也不能去太過危險的地方，遇到小批的深海艦隊打不過還可以撤，但萬一遇到深海主力那我們就死定了」政委保留自己的意見說道，「至少太平洋肯定不能去，與東海相鄰的菲律賓海最好也別去。」
李漢武看著海圖思索了一會，又畫出一個半圓形，從東海到黃海，沿途朝鮮半島，最後到達韓國南部濟州島和日本九州島之間的朝鮮海峽。
如果情況可以的話，艦長可能會允許停靠在日本九州島上上的某個港口進行休整。這樣也就可以算是免費去日本一次旅遊。
李漢武最後還是想到了旅遊的事情。
說實話，他報名海軍更重要的原因是可以到世界各地，熟悉當地的文化環境。見到不同膚色的人種，拓展自己的視野。
畢竟這個年代平民想要出海根本不可能，在經歷漫長的戰爭后，海洋絕大多數控制權依然被外星人控制著，人類只能呆在陸地上生活。
初中地理老師說的一句話讓李漢武印象深刻。
「海洋佔領著全地球百分之七十一的面積，而人類生活的陸地僅僅只有1.49億平方千米。」
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大多數都在海洋。
德國海軍間流傳著一首水手歌曲叫做《我們停靠在馬達加斯加》，實際上德國海軍從來沒有去過馬達加斯加，因為英國皇家海軍不讓過。當時去馬達加斯加有兩條航線，而這兩條航線最重要的通道直布羅陀海峽和蘇伊士運河都握在英國人的手上。
這首歌不同的時代有著不同的版本，從公海艦隊時期激情的版本到德三海軍悲壯的音調，都無一例外地表達德國水手們渴望能打破英國皇家海軍的封鎖，航向更遠的海洋。
李漢武也是一樣的心情，誰都不喜歡被敵人封鎖在陸地上生活。
艦長沒有注意李漢武心中的小九九，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感慨年輕人精力無限，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觀光旅遊。
「我們就照著這個航線走一圈吧，而且黃帝戰鬥群正在日本海巡邏，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風險。」
艦長很快就同意了這個方案，其他人也點頭贊成，沒有意見。
「最好不要太靠近朝鮮半島，我們可能會被上面的外星陸軍的火炮攻擊。」副艦長繼續補充道。
「方案就這麼定了，現在大家都解散吧。」
就在此時，沉默不語的軍需處長說話了。
「我記得有那麼一次，剛完成畢業考試從長江出來的兩個巡洋艦，離開上海後為討論下一步去向也像你們一樣商量了半天。」
艦長停下了腳步，重新回到航海室。他還是很樂意聽一聽軍需處長要講的故事的，他兩之間的年齡差距不能用表面數字來看。軍需處長比艦長大二十歲，這意味著軍需處長比艦長多在軍隊服役了二十年。
軍需處長的資歷是全艦隊最老的，就連政委也要讓其三分。
這個五十多歲的老兵年輕時服完兩年兵役，然後去報名成為消防員。在戰爭期間被老部隊緊急動員，隨後被調至東部戰區的南京戰場。他曾一度在外星人強大的機甲部隊的衝擊中存活下來，后因不幸負傷永遠失去戰鬥能力而被轉到後方。
「現在的年輕人他們已經對各種各樣的雞湯已經免疫，如果你對他說黨和人民在看著你這種老套話，我保證不會起到任何效果。」
政委如此說道。
「只有一個真實的故事，一個由三十年的老兵所親眼見識，親身經歷的故事才能給他們更多的激勵，從而度過海上艱難的歲月。這不是意林，也不是知乎。」
軍需處長就是這種人，在深知不能回到前線戰鬥后，接受了海軍的邀請從事文職工作。在經過屢次申請后，海軍終於批准他加入64水兔分隊的請求。
「這兩個巡洋艦可牛逼了，叫廣州和武漢。」軍需處長繼續說道：「他們沒有直接去主力部隊匯合，反而北上差點跑到了白令海。那可是亞洲與美洲最靠近的分界線，同時白令海峽也是深海艦隊重兵把守的地方。」
「海軍司令發現后大發雷霆，撤掉了這兩個艦長的職務，並下令他們立即撤退。整個黃帝戰鬥群馬不停蹄地開往北太平洋。這段經歷也被武漢號和廣州號的水手們所津津樂道。」
艦長直搖頭苦笑道：「我們可不是熱血沸騰的年輕人，我們必須得為所有官兵的生命負責。記得海軍就是那年改了規定，25歲以上才有資格當艦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