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過往之事
儘管陸軍在前線與敵人進入了漫無止境的拉鋸戰，不管是東部戰區還是南部戰區，甚至是朝鮮半島地區。但後方依然一片平靜，讓人感受不到戰爭的氛圍。
東湖海軍基地的某處，兩個老人坐在柳樹邊下著象棋。
如果巡邏的衛兵走上去檢查他們的話，就會驚訝的發現其中一個老人正是自己基地的司令耀登峰。
「我好懷念當年我們在馬薩諸塞服役的時光，當時我們華人湊一塊在甲板上下象棋就是最好的娛樂方式了。」
「看著那幫湊熱鬧的老外，明明不懂卻要裝懂，真的十分有趣又可愛。」
「不要用可愛這個詞好吧，他們現在估摸著也和我們一樣都老了。」
「是啊，我們都老了……」
「將軍！」
耀登峰把車調到對方將的右邊，紀武剛想把士調回來擋住車，卻發現這麼做的話對方部署在河后的炮會越過象幹掉他的將軍。
紀武氣樂了，直指對方說道：「你肯定是故意提起過去的往事，讓我引起共鳴，這樣就有機會趁我不注意給我下套路吧。」
「哈哈，過獎過獎。別忘了我是誰，老謀深算的耀司令啊。」耀登峰嘻嘻笑道。
「老子不服，再來一局，再來一局。」
兩人一邊下棋一邊聊天。
耀登峰突然說道：「你的私生子，紀海。如果他們回來要不要我把他調到新式的華夏號戰列艦服役啊。」
「放你媽的屁的私生子，他是我領養孫子。」紀武瞬間怒火攻心，一不留神就被耀登峰吃了個炮，「你覺得老子是那種人嗎？」
「對對，你不是那種人。把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丟在紐約就獨自跑回家鄉，還突然領養一個孫子的窒息操作，就連我甘拜下風啊。」
耀登峰把馬移過河，如果紀武還是氣在心頭的話，將會失去第二個炮。
「……」
紀武突然沉默下來，隨後把兵往前調，阻擋耀登峰的馬向前跳的日字線，保住了最後一個炮。
「不要臉的老東西，我差點就中招了。」
可以看得出來這兩個老人的關係很好。
比朋友情更重要的是同學情，因為你和你的同學一同奮鬥度過了高考的時光。而比同學情更珍貴的是戰友情，因為你和你的戰友的情誼經歷了血與火的考驗，一同出生入死。
不當過兵，你就根本不會體會到戰友情。你只會覺得同學情是寶貴的，可在畢業后這些同學情大多都變味了，變成炫耀金錢炫耀工作的「情誼」，比房比車，成了某些人累積社會人脈資源的一種借口。
也許戰友情多年後可能在宴會中變味，但退伍老兵們絕對不會忘記一起曾經扛過槍、站過崗、放過哨的經歷，更不會拋棄曾一起在紅旗下所立過的誓言。
「對了，我想知道在馬薩諸塞退役后你是怎麼從美國回到華夏的。」
不說還好，耀登峰心裡頓時一苦，想起了過去不堪的往事，心神不寧地被紀武反吃掉一個炮。
「老子當時就不應該坐潛艇，潛艇上的生活比我們在馬薩諸塞號的生活還要艱苦，更折磨人，在這個破鐵罐頭呆了半年老子就忍受不了甚至想要自殺。」
「潛艇長看了我一眼，說沒有子彈給我來個痛快。他建議我自己爬進魚雷發射管，然後由他親手送最後我一程。媽的，要不是老子覺得被當魚雷發射到海里死的窩囊，你就已經看不見我了。」
「潛艇長他是個傻逼，想用手中的聲導魚雷偷偷地摸掉深海母艦。結果我們被該死的『狂蜂』炸得死去活來，潛艇一度坐沉海底，如果是在太平洋那個深度，我們早就去地府到閻王那裡報道了。」
「外星人沒有水下力量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反潛能力為零。潛艇長是一個白人，大好喜功，覺得可以在它們的後方可以搞個偷襲，結果捅了馬蜂窩。」
「我們從魚雷發射管丟掉所有的私人物品和生活用品，潛艇才勉強上浮，並且失去了大半動力，到亞太地區要花的上更久的時間。更重要重要的是，不僅制氧機壞了而且空調也壞了。」
紀武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空調和制氧機對於潛艇兵意味著什麼。
潛艇是一個封閉空間，幾乎沒有流動的空氣。時間一長，空氣質量變差，在潛艇上的艇員就會逐漸感到難受。畢竟人吸入的是氧氣，呼出的是二氧化碳。二氧化碳在艇內的空氣中佔有較大的比例時，人就會出現呼吸困難、頭疼，發暈的癥狀。
二戰時期德國潛艇部隊就經常不得不暴露位置浮出海面進行換氣，然後被英美的反潛機發現並通知附近所有的軍艦聚攏聯合絞殺。如果他們的潛艇能有AIP系統，能不能挽回敗局並不好說，但絕對能在大西洋航線上對盟軍開往的艦船造成更加致命的打擊。
裝備了空調，潛艇人員就可以呼吸到質量新鮮的空氣，有效地大大提高艇員的戰鬥效率。
在悶熱臭味的廁所里寫作業和在涼爽舒適的空調房寫作業哪個更有效率？不用說肯定是後者啦，有時候環境真的能影響到人的工作效率。
紀武問道：「你乘坐的是核潛艇？」
耀登峰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不是，一個常規動力潛艇。不過就算換成核潛艇，只要還是那個傻逼艇長我絕對不會搭他的便車。本來以為退役后可以選擇一個安全的方式回到家鄉，可沒想到最後的航程還是最危險的旅途。」
「我們像老鼠一樣，在太平洋上與外星人玩起了躲貓貓。每次上浮換空氣時都要心驚肉跳，生怕突然飛來一個狂蜂直接用電漿炸彈把我們燒成烤魚。」
「比起死亡的恐懼，艇上的生活環境更讓人發瘋，惡臭的汗味瀰漫在空氣中，大家都把衣服脫光只剩下短褲，我永遠無法忘記我舍友的狐臭味。放在冰箱里的食物越來越少，到最後我們每天只能吃一餐來保持熱量攝入。空氣里參雜著四十多種有害的氣體無時無刻不損害我們的健康。」
「艇上有人忍不住了，想抽煙，我們就會抓住他暴打一頓。有的人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精神崩潰了，一個好好的小夥子，突然活蹦亂跳，在艇內各個艙室發瘋般地跑來跑去，甚至想打開艙蓋爬上去。」
「別人死死地拉住他，他要萬一真的去把艙蓋打開了的話海水就會瞬間湧入潛艇，大家就會死無葬生之地。」
耀登峰嘆了口氣，繼續回憶著自己回到祖國的經歷。
「最後我們終於逃過追殺，穿過太平洋到達了亞太地區，看見澳大利亞的時候所有人都激動的哭了。再然後我在澳大利亞找到了一艘前往華夏的貨輪，最終回到了家鄉。」
紀武聽了感慨道：「真是一個傳奇般的經歷。」
「你呢，你是如何回到家鄉的，說來聽聽。」
「其實也沒什麼，自從你們搭潛艇走後，我在紐約猶豫了半天，決定把家人留在美國后就搭上前往亞洲的貨輪。當時貨輪上有重要的東西運到華夏，我們有一支規模不小的艦隊護航。中途也就遇到小規模的深海艦隊，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到家了。」
「媽的，我可是在潛艇上呆了半年才回到家啊，沒想到你居然提前比我早到。」
紀武想起了什麼猶豫一會後，說道：「你知道我的孫子紀海是在哪裡收養的嗎？」
「不知道，你願意的話就跟我說吧。」
「在海洋上。」
「……」
「應該是六月份到十月份之間，那一年是太平洋颶風多發季節。我們穿過了風暴，海面上突然出現一個不斷閃光的小點。船長就很好奇這個景象，讓我們順路近距離觀察。你猜我們看見了什麼嗎？」
「繼續說。」
耀登峰最討厭賣關子了。
「一個漂浮在海上的嬰兒。」紀武臉色嚴肅起來，「我們認為他已經死了，但是良心上我們無法接受剛出生的小生命就這樣在海上成為可憐的浮屍。」
「於是我們乘坐小艇靠近打算把他撈上來，希望能找到一個地方把他埋了，讓小傢伙能有個安息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嬰兒居然哭了起來，把大家嚇了一跳。」
耀登峰說道：「你們見證了一個奇迹。」
紀武點頭繼續說道：「我們就在船上流輪照顧他。到了大陸后，因為他和我是一樣都是黃皮膚黑頭髮，船長就准許我領養他。這個嬰兒就是我現在的孫子紀海。」
在安靜了一會兒后，耀登峰提議道：「我想把你孫子調到華夏號服役，你覺得呢？這次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華夏號，這是什麼船？」
「聯合國艦隊給漢水船塢下的一個訂單，請求他們建造聯合國級的三號艦，也就是以我們民族命名的戰列艦。這級別的戰列艦裝備著全世界科學家共同研製的電磁軌道主炮，以及最先進的核動力系統。」
紀武沉默了一會。
「你想給我孫子後門走？就算我同意，以我孫子的性格也不會同意的，他學歷達不到去戰列艦服役的要求。」
「對於英雄的後代，國家會適當地給他們一些特權，免得寒了英雄們的心。」耀登峰連忙解釋道，「更主要的原因還是你是從馬薩諸塞傳奇戰艦退役下來的水手，而你的孫子在華夏號服役，有助於提高水兵們的士氣。同時也利於海軍的宣傳。」
耀登峰補充道：「還記得李海東司令嗎，為了紀念他為保衛祖國作出的奉獻，總理把正在建造中的一艘驅逐艦以他名字命名。」
「嗯，我記得。但我認為以李海東的作出的奉獻應該以戰列艦和航空母艦命名，他對海軍的意義非常重要。就像納爾遜對英國皇家海軍意義非凡，他不僅僅是特拉法加海戰打敗了法國人和西班牙人，更是塑造了皇家海軍的靈魂和傳統。在此後的世界大戰中，皇家海軍就經常在局部地區逢敵必戰，以弱勝小擊敗德國海軍。」紀武說出了意見，「而李海東司令駕駛山東號撞擊深海母艦后親自引爆彈藥庫與敵人同歸於盡的行為喚醒了人民海軍的意志。祖國家鄉，就在後背。人民海軍，死戰不退。這十六個字更是激勵著所有水手們奮勇作戰，在珠江口決戰中打出了血性！」
「我非常贊同你的意見，但是在當時戰列艦和航空母艦的艦名和舷號都通過國務院定好了，不得臨時更改。能用一艘驅逐艦給他命名，這是我們海軍當時能給司令爭取最大的榮譽了。」
「唉，我就是覺得可惜。」
「為了照顧司令夫人的情緒，我們慎重考慮了他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申請加入海軍的請求。只批准了大兒子調轉到父親名字的驅逐艦服役的申請。在長江口決戰中，李海東號和它所在的分隊充當急先鋒，不斷地騷擾深海艦隊，給我們主力艦隊創造了機會，奪回了長江的入海口。」
紀武注視著耀登峰，他那眼睛里的請求不是假的。
「好吧，我孫子要是能回來的話你就把他調到華夏號吧。如果他不願意離開64分隊，你就可以找我出面勸他，但我不保證能成功。」
「謝謝了，你真的不知道與英雄的後代一同服役對於年輕的水兵們來說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
海軍內部曾做過一個研究實驗，按照水兵們的年齡分為青年兵、壯年兵，老年兵三部分，分別以不同的比例混搭在不同的戰艦中服役一個月時間。
青年兵在初期表現出了極高的熱情，但隨著時間流逝戰鬥效率會變得低下。這個時候搭配一定的壯年兵和老年兵可以有效緩解這一情況。老年兵無論是經驗還是資歷遠比壯年兵高，他們發揮也是最穩定的。但在惡劣的環境中，他們的身體素質比起壯年兵更加吃不消。
研究人員發現了一個比較耐人尋味的數據。
在青年兵中如果有一個是英雄和烈士的後代，那麼這個群體的士氣就會高昂，在關鍵的時刻爆發不比壯年兵老年兵差的的戰鬥力。長江口決戰中，李海東號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當時在船上服役的水手百分之九十八都是青年兵，壯年兵和老年兵只佔了不到百分之二。
所以胡耀峰才有了把紀海調到華夏號的想法，紀武本身就在馬薩諸塞服役過，是個傳奇。而紀海在他爺爺耳濡目染下，也會成為一個出色的海軍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