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驚鴻一瞥
比利的目標是燕國境內的臨易城，作為西北部的主要城市，是距離大型山脈太易群山最近的大城鎮。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自古以來燕國百姓就口口相傳太易群山內有仙人居住，可卻沒人拿的出確鑿證據。
「的確是有仙人居住的，而且還是數個大宗派的仙人。」
當史進和老師談論起這個話題時，比利信誓旦旦地和自己的學生這麼說道。「我的一個師叔，此時應該就長期借住在群山深處的一個門派，與他們的長老談經論道，交流心得。」
「那按照輩分來說，應當算是我的師叔祖？我們到底找他是幹啥來了？我現在缺琴心境功法，你想賺錢，來找他要嗎？」
「憨貨！直接向長輩伸手要錢是多麼無能的表現。他已然在東勝神州生活了十餘年，藉助他的朋友圈關係，咱們總是能找到點活路的吧。否則永遠困守在你家的小山村，不是把自己活活餓死么。」
「頂級的大修士與魔法博士為什麼從來不用為錢發愁？一方面是因為他們自己能力很強，本身就是最強的生產力。」
「但另一方面，是大家都尊重、信任他們。他們的門路比你這種小透明要廣得多。無論是自己竄場子組局做生意，還是別人主動邀約，門路與渠道才是最最值錢的。」
「如果你老師我是個魔法博士，如果做個生意想融資，我連看都看不上玉虛宗這種三流宗派！」
史進內心腹誹不已。你這前腳被人拒了，後腳就吹牛。
師徒二人徒步從史家村一路行進到舞陽城，這個城鎮作為大燕境內第二大的城市，容納了近十萬百姓。
離城池還有二三里，史進就可見到高聳的青黑色城牆。依稀可見城門口有二三十號人在排隊，似乎是在接受城衛的盤問。
史進懊惱地一拍腦袋。「糟糕，我們走的太急，沒找里正開路引！老師你的長相如此古怪，肯定會被攔下來盤問的。」
比利氣的瞪大了眼睛，呵斥道：「我可是歐德羅名聲在外的美男子，說什麼古怪？再者說沒了路引你就慌了么，你是不是忘了咱們倆都是魔法師！魔法師進城，何來被盤查的說法？」
史進明白老師這是又要在他面前露一手了，連忙扮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等著老師施法。
老魔法師拿出魔杖，口中念念有詞，魔杖在空中不斷飛舞。這是史進從未聽過的咒語，施法完畢從魔杖閃出的光芒是乳白色，也是他從未見識過的魔法體系。
白色星芒從空中落到比利身上，史進瞪大了眼睛卻也沒看到有任何變化。
「老師你的魔法失效了嗎？」
比利不理睬學生調侃的語言，自顧自站著不動。史進眼睛瞪累了，眨巴眨巴眼睛，卻突然發現比利的身形有些恍惚，身穿的黑色衣服開始有些泛白。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竟發現比利的身體變得有些透明了。
「好厲害！這是什麼魔法！」
「哈哈，這是我掌握的唯一的光系魔法，透明術！可以操控光線的折射，讓肉眼觀察不到我們的身形。再等等看，我可以做到完全隱身。」比利笑的十分猖狂自信。
史進繼續觀察，果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在他面前好端端站著的老魔法師身形逐漸變淡，直至完全透明，似是整個人憑空消失一般。
「如何？」比利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
這時史進可看到原先比利嘴巴的部分空氣似有一些小小的扭曲。不由得失望說道：「原來做不到完全隱身呀，你這一動立馬就漏了馬腳！」
「笨蛋！再強的隱身術也經不住你這般盯著看。現在的程度已經足夠讓我們混進城裡了。你彆扭來扭去的，讓我給你施法。」
白色光芒再次閃現，落在史進身上。史進親身感受到了這一奇妙的過程，手還在，腿還在，可自己低頭望去，卻都在漸漸消失，很快他也與老師一樣全身透明。
這陌生的感覺令史進有些害怕和慌張，彷彿自己真的消失於天地之間。這時，他感覺自己的胸口被戳的很痛，可低頭看去卻只能看得到地面。
「別發獃，抓住我的法杖，跟緊一些。法術有時限，咱們趕緊混進城裡去。」
有老師的引領，右手緊握著法杖一端的史進心中大定。法杖那頭傳來拉力，他就跟著向前走去。身後的史進在仔細觀察下，依然還是能看得到前方的老師身形走動的痕迹，但若不是細看卻又沒那麼明顯。
很快就來到城門處，走進才發現這裡已是熙熙攘攘。路邊的小攤販，大路正中川流不息的行人與馬車，都讓史進覺得又緊張又新奇。
這段路走的十分艱難，除了因為動作不能過大露出痕迹之外，還要不斷小心身前身後主動撞上來的行人。若是被這些民眾發現空氣中有個看不見的物體，怕是立馬就會引起騷亂。
跨入城門的那一刻，史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城門兩邊各有兩三名身穿竹鎧的士兵與列隊等候入城的百姓攀談，詢問住址，出入城的目的。
而一位身穿黃銅鎧甲配全封閉面罩的將領站在一旁並未參與盤查，只是視線不斷梭巡在兩邊的百姓身上。當師徒二人墊著腳尖偷偷摸摸準備進城時，那位將領突然將視線移動到這個方向，凝神似是觀察著什麼。
史進暗叫糟糕。各國各地的官府多少都會了解一些仙家宗派的事宜，也會重金聘請一些逐利的修士作為長期客卿顧問。否則若是敵國招徠大修士與他們為難，沒有同等手段作為制衡豈不是任人宰割？
難道這守城門的，也有修鍊之人？修真者可感悟天地靈氣的變化，而魔法師對各系元素的使用也逃不脫一個「元氣」的大範圍，看穿透明術這種障眼法並不意外。
比利此時也停住了腳步，不再帶著史進向前走動。看來老魔法師也沒信心在如炬般目光的注視之下還可以掩人耳目。
緊張，史進甚至覺得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會被聽到，可越想平抑心情越慌。手腳冰涼，眉心一顆冷汗緩緩沁下，可現在他連抬手擦汗的動作都不敢做。
「吱呀呀」這時一陣木輪軸承轉動聲從後方傳來，史進小心翼翼轉動了一下腦袋，用眼角餘光觀察身後。一輛被漆成正紅色的馬車沿著城牆外的土路緩緩駛來，這一刻，所有衛兵的注意力都被馬車吸引。
看得出來馬車已有些年頭，擋風的窗帘線頭有些散亂，套在棕色瘦馬上的皮質騎具已有些乾裂皺開。可在陽光下依然光可鑒人的油漆木材顯出這輛馬車建造之時，造價應該頗為不菲。
用的起馬車的人家，家境都頗為殷實。也更值得衛兵們多加關注，就算不盤問，至少也會客客氣氣地打個招呼。
有機會！史進心下一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晃悠悠駛來的馬車所吸引了。他們師徒二人可以藉機混進去。
比利果然沒讓自己的學生失望，史進再次感覺到法杖另一端傳來的拉力，於是繼續跟著老師往城內走去。一進城門，比利立即領著他沿著城牆向偏僻處走去。
在離開城門的一刻，史進好奇的回首望去，穿著黃銅鎧甲的值守將領也迎著馬車走上近前，正與馬車之內的人說著話。那半掀開的窗帘后露出了馬車的主人。
纖長黛眉下是水靈的雙眸，秀鼻挺翹，皮膚白皙。這是史進在剎那間，從縫隙中所瞥見的美景。還未來得及細看，老師已經拉著史進拐到了城內。
腦海中還不斷回想著那驚為天人的一幕，比利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臭小子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史進猛然間回神，他不知不覺間已經跟著老師來到了城內牆根下僻靜處。四下無人，比利已經解除了兩人身上所附的透明術。
史進被打斷旖旎遐思，一抬頭就看到老師那在東勝神洲實屬異類的外貌，心頭一陣惱火，說話也帶著氣：「你也不想想辦法整整你這黃毛藍眼睛，行走在外總被人當異類看開心嗎？」
比利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想了一會回答自己的學生：「也是，不過眼睛是沒辦法了，頭髮好辦。」他從行囊中掏出一個黑色圓形帽子，往頭上一卡，不但遮住了頭髮還把大半張臉都蓋住了。
「我們來舞陽城主要是為了雇輛馬車。之後沿官道向臨易城出發。光靠咱們倆用腿跑，怕是要活活累死。」比利簡單說明了一下他們兩來這座城市的目的。史進心下還在想著之前坐在馬車裡的姑娘，心不在焉地答應了一聲。
比利也不在意學生的狀態，自顧自地開始向街道上走去，尋找車馬行。史進跟在老師的屁股後面，只用一點點注意力關注著老師的位置確保自己沒走丟，其他精力全部用來東張西望，四處搜尋著城門處看見的紅色馬車。
比利江湖經驗豐富，在東勝神州走南闖北已有近二十年，很快就找到一家車馬行，進門內跟掌柜商討租車事宜，很快就談妥出門，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還得在這城內多住一晚，明早才能出發。」
比利窩在史家村一年多，沒有任何進賬。而到達山村之際是被人一路追殺過去的，可想而知身上並沒有太多財物。史進一度擔心他們二人最後會不會淪落到一路討飯到太易山脈。
如今本就是境況窘迫，去投靠別人，自然想著能省則省。
史進如今心思依然還停留在城門口處那驚鴻一瞥。渾渾噩噩隨著老師走到客棧，剛踏入小二帶進的客房，就和老師申請：「我想出去轉轉。」
他的本意是去看看還能不能再見著仙女，但比利誤會了他的意思。
「你個鄉巴佬，到了大城鎮是不是覺得眼都看花了？以後若是賺了大錢，燈紅酒綠怕是要把你修道之心都腐化了。罷了，我們也只在這裡呆一天，你想逛就出去走動走動吧，早點回來，明一早我們就要出發趕路。」
史進支支吾吾也沒跟老師解釋太多，見老師准了就打算邁步出門。沒料到被比利又喊了回來，從行囊中掏出二兩銀子塞給了他。
「看到什麼中意的小物件就買著玩玩，光看不掏錢可就真讓人把你當鄉巴佬了。」
他心下一暖，老師平日里看著老不正經，可越來越像自己的長輩了。
一個無父無母無依無靠，一個無根浮萍無牽無掛。可待一塊久了，羈絆也就越來越深。
踏出客棧，史進只能漫無目的地閑逛。本以為紅色馬車這麼扎眼，總是容易找到的，可誰知城內樓宇聳立，街道人來人往比肩繼踵，可視範圍極小。
他就這麼隨著人流漫無目的地在城內走著，街道兩旁店鋪不斷喊出的叫賣聲不停擠入他的耳朵。
「來瞧一瞧看一看啊，騰雲境的大修士煉製的上佳神仙丹藥啊~祛除百病延年益壽！」
「暉陽境的神仙開過光的平安符呦！保家宅安寧，驅邪避穢！錯過這村就沒這店咯！」
「新到太平山莊墨寶一批！乾元境大真人亦凡大仙同款筆墨！」
無論賣的是什麼，這些叫賣的售貨店員總是能和修真界扯上點關係，而且牽扯到的修士修為境界一個比一個高。
史進自己本就是修鍊之人，雖無宗派傳承，但老師比利也是經歷過風雨之人。他自然知道這些都是百姓靠著一點點的傳說和自己的想象杜撰出來的無稽之談。畢竟修士高高在上，怎會和這些市井之徒扯上關係。
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了普通民眾對修真界的神話與嚮往。史進如今回想起來老師所描述的西牛賀州昌盛魔法文明用於民生民用之時的場景，以及所描述的修真勢力服務於廣大民眾的那一日，的確是十分有前景和錢途。
按照比利的說法，這就是所謂的降維打擊。
史進越琢磨越覺得老師的構思十分在理，不禁猜測著當自己成為大修士的那一天，能否幫助老師實現他的偉大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