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頂書院
「吱呦吱呦呦~」
老舊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駛在雨後泥濘的土路上。搖晃的車廂顛得史進有些反胃，年久失修的車軸刺耳的摩擦聲搞得他十分心煩氣躁。
「老師，咱們為啥不跑步去臨易城？你給咱倆施個靈動迅捷，速度可比這馬車塊多了！」
相比坐卧難安的學生，老魔法師比利卻老神在在，斜躺在馬車內，懶洋洋睜眼斜瞥了一眼年輕人，開口訓斥道：「你說的輕鬆。你跑得動，我這老胳膊老腿的怎能遭的起那罪？」
「再者說靈動迅捷頂了天持續半炷香的功夫，我若連續施法精神力損耗嘚多大？算上冥想恢復的時間，怎比得上現在可以在馬車內休憩自在安逸？」
史進辯不過他的老師，頹然癱坐在硬木座椅上，手捧著腦袋發獃。心浮氣躁之下，他既無法呼吸吐納鍊氣，也不能安然冥想。
師徒二人已從舞陽城出發了兩日有餘，一路上都是由車夫老黃駕著馬車趕路，師徒二人只管在車廂內休息。
第一次接觸到金髮碧眼的比利時，老黃也被嚇到了，神神叨叨嘴裡不停念叨著菩薩保佑，似是下意識將比利認作了精怪。可經過半天的熟悉之後，就再安靜不下來了，總是找車廂內的二人聊天。
史進在車廂內呆悶了，也會跑到車廂前頭和老黃肩並肩坐著，看他趕車，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小史，你和你那老師往臨易城去做什麼？莫不是也想去尋道訪仙？」老黃問出了一個憋了兩天的問題。
史進一聽，瞬間有些疑問。他們確如老黃所言，要去探訪太易山內的大宗派，可老黃一個普普通通的馬夫，是如何猜的到的？
「我們是去臨易探訪親友的。素聞太易山內有仙家洞府，老伯剛才提到了尋訪仙人，莫非也聽說過什麼傳聞？」史進多少也記得出門在外不應交淺言深，和老黃閑聊說的話也是虛虛實實。
「嘿呦，何止是聽說。我可是跟仙家子弟有過交際的！」老黃說這話時，情不自禁地壓低了聲音，彷佛生怕被外人聽去一般。
史進聽老黃這麼一說，好奇心立馬被調了起來，從車廂內包裹里掏出來一把瓜子，遞給老黃一小撮，感興趣地道：「是嗎！看不出來呀，黃老伯快說來聽聽！」
「你別看咱現在坐的車破破舊舊，早些年店鋪里行情好的時候，掌柜的給我們每個人都配的是最新款的馬車。那時咱們招牌也好，總有大戶人家出遠門時雇我們的車。」
「有一次，一家三口要去臨易城。兩個大人都是三四十歲，舉止得體，穿的衣服都是錦緞做的，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小孩十二三歲，也是機靈伶俐，看著十分討喜。」
「我本以為他們也是去聽聞了仙人的傳說，慕名而去遊山玩水。可夫妻兩在車廂內說話時我不小心聽見了！」
「世人都說山中有仙人，但仙人長什麼樣，有什麼神通，沒人能說清楚。可那女子卻真的在和她丈夫討論，他們家的孩子能否成功拜入仙人門下。」
「你先別不信，聽我繼續給你說。我本來也和你一樣的想法，莫不是兩個大人得了失心瘋，連累小孩一同出來遭罪。可我又聽那男子說，他們家祖上出過仙人，留下了信物，還留信說若是家族中有孩子有天賦，可憑信物免去考核筆試，直接送予掌教身前面試！」
「這說的可就有鼻子有眼了，不像是胡吹。我後來就更加仔細留意他們的舉動了，那男子一路上不停地在和小孩講自己的宗譜輩分，讓他背下來，說是到時有用。」
「送他們到了臨易城，我並沒有立即離開。夫妻二人之前就和我說好在城內等他一家三口幾日，之後再原路將他們送返。一到臨易城，他們就與我分別，看方向似是出城而去。那幾日我就在城中客棧等著。」
「五天後，夫妻二人來尋我，可他們孩子卻沒跟著一起回來，但他二人卻沒有半點焦急，反而喜上眉梢紅光滿面。我當時就猜測那孩子是不是拜師成功了。」
「果然，那夫妻二人回去路上不斷談論著自家孩子如何如何爭氣，日後如何如何光耀門楣！」
「我覺得這事挺可信的，畢竟我就是個馬夫，他們沒必要神神秘秘故意演齣戲來騙我是不是？再者說送走孩子這麼大的事，也不會拿來開玩笑呀。」
史進聽得極為入神，不知不覺間都忘記繼續嗑瓜子了。這時，比利的聲音突然從身後車廂中傳來：「黃老哥，你可聽那夫妻二人提起過，仙家宗派叫什麼名字？」
「有，有，好像是叫什麼雪頂書院。這聽著倒像個夫子教書的地方，不像是個仙家宗派……」
史進立馬轉身鑽進車廂，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老師。比利什麼話都沒說，點了點頭。
……
「雪頂書院，與玉虛宗家族制的門派不同，這是一家專以教人修道得長生的仙家門派。他們主要的收入來源其實是前去求學的學生的學費。」
師徒二人到達臨易城后，就與馬夫老黃告別，老黃獨自一人駛回舞陽城。而比利與史進並未在城池中多待片刻，立即再次出城，想著太易山脈進發。路上，開始與史進講解一些事項。
「只要天資卓越，通過他們入門考核的學生，在繳納束脩后，皆會被傳授他們獨有的修鍊功法清心訣，修鍊小成之後可自由選修鍊丹、煉器、畫符等法門。只不過，每選修一項課程，都需付出價值不菲的學費。」
「也有許多修鍊有成的修士，並無其他去處，便留任雪頂書院，或是擔任教職，或是從事煉丹以及煉器等生產活動。書院會根據每個修士的產出來配發每月酬勞與修鍊物資。」
「嘿，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學成后再給自己打工，這就形成了一個教學生態閉環。自產自銷嘛這是。雪頂書院的創始人的確是挺有想法，難怪他們武力不顯，卻可逐漸在大燕站穩腳跟，甚至隱隱有第一流仙府宗派的氣象！」
史進聽到這有些不明白了。「既需要學費，我們來這還有什麼意義嗎，咱們哪來這麼多的錢？」
比利苦笑一聲。「要不怎麼能說是來投靠長輩呢。你那師叔祖，說白了也算是他們書院聘請的外教，專為學生講解歐德羅魔法體系與防範要點。大燕境內可獨此一家，並未有其他魔法博士願如此傾囊相授。」
「他們甚至還一度以此為噱頭，招徠了一大批王公貴族和鉅賈富賈有天賦的後輩晚生，撈了一大堆神仙錢！貢獻大，話語權自然也大，想來還是能在納新事宜說上話的。」
比利一邊說，一邊帶著史進向城外北方漸行漸遠。城外地勢開拓，清晰可見極遠處有連綿不絕的山脈橫跨天地連接之處。山峰高低錯落，極高處直刺雲霄。
大燕位處大陸各國最東北，而太易山脈又屬大燕境內最西北端。這裡常年氣候乾燥寒冷。山脈內較高處的山頭皆是常年積雪不化，交錯的白色雪頂從遠處看彷彿條白色長龍盤踞眾山之巔。
史進覺得自己好像知道為什麼這一門派名叫雪頂書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