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冰晶寒潭香
史進看到的正是晶瑩剔透的水晶琉璃瓶，巴掌大，敞口細頸，用來當小酒壺也正合適。此時那隻小瓶子與眾多杯具器皿雜七雜八地擺在靠牆的貨架之上。
「老闆，你這琉璃瓶怎麼賣？」
年級頗大的老闆回頭看了看貨架，頭都不抬的回應道：「時間太久了沒人買，你如果要的話便宜點出給你了，五錢銀子一個。」
史進進而補充道：「我要是買的多的話，能不能再便宜一點？」
「你要多少？」老闆終於抬起蒼老的臉孔，一臉希冀地看向史進。
「你有多少？」史進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這趟出門準備充分，身上還帶著一百餘兩銀子，不怕買不起。
「我總共進了三十三隻，你如果要的話全部成本價出給你，一兩銀子三隻！」
「成交！」財大氣粗的史進爽快的付了錢，此外又額外多買了三十餘只不值幾文錢的陶瓷小酒壺。
史進興高采烈背著竹簍，手中捧著兩個裝著酒壺的木盒子回到悅來客棧，將先前預定好的酒罈子放進背簍，就這麼滿載而歸了。
這趟出門採購，總歸花了三十餘兩白銀。但至於能賺回多少利潤，史進心裡還沒想好。
身後的竹簍晃里晃蕩，三大罈子酒連罈子重有四十餘斤，胳膊下還夾著兩個原木方盒，縱然有風行術輕身加持，也足足花了平時兩倍有餘的時間才回到書院的牌坊。
此時已是深夜，但值守的駱先生當然不會瞌睡，依然如往常般盤坐練氣。史進熟門熟路的交還外出使用的令牌，正要道別，駱先生終於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
「你這趟外出是專門採購酒水去的？」
史進很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順嘴說道：「駱先生想嘗嘗嗎？我喝過，味道極佳。」
駱先生連忙擺了擺手。上回鬼使神差地接過燒雞已經令他後悔了很久，如今怎麼可能再次犯錯？
史進也不強求，若是駱先生真的向他討要了，反而挺麻煩。千辛萬苦駝回來，若是就這麼白白給別人拿走一罈子，太過心疼。若是再拿小壺當著駱先生的面去分裝，又顯得太小家子氣。
如今見他搖手拒絕，生怕他反悔，連忙行禮告辭。
駱先生看著史進累贅的背影，心情十分複雜，輕聲自語道：「這孩子，到底是慾壑難填，還是百無禁忌從心所欲。真是看不透。」
史進不知道自己的舉動竟會讓駱先生困惑，自顧自地徑直回到自己的宿舍。今晚不用急著挨家挨戶地上門推銷，心情倒是輕鬆很多，打算早點休息回復精力。可他手腳再輕，還是吸引了三個正在打坐練氣的舍友的注意力。
「小史，這趟帶回來什麼好吃的了嗎？」又是性格最爽朗的童軒率先開口問道。
「沒，沒吃的。不過我帶了點酒回來。」
「我說為何隱隱問到酒香，快拿酒來！」童軒已經從床鋪上一個翻身穩穩落地，興緻勃勃向史進走去。「別捨不得，師兄我會補給你錢財的。」
「別別別，明日再拿給你喝，我要先包裝一下。」史進連忙勸阻住了童軒的衝動。史進是知道酒癮一上來若是有酒量支撐，是根本剎不住的。如果今晚就開壇讓他喝起來，自己明日還怎麼做生意。
童軒也沒強求，罵罵咧咧回到自己的床上繼續打坐修鍊，可總是傳來咽口水的聲音令史進有些膽戰心驚。
第二日一大早，四個庚字班的學生不敢遲到，早早就起床去聽課。史進還是如往常般，刻意讓自己想東想西。生怕一個不小心聽聞了修道真義，就頓悟進階了。
再給自己一個月時間，就再也不用強行壓制自己的修鍊了。史進不斷在心中安撫自己焦躁的情緒。
臨近早課結束，史進連忙收拾收拾情緒想要回宿捨去開始加工自己的酒水，突然發現舍友童軒和黃浩早已不見了蹤影。
「壞了！」這是史進第一反應。畢竟昨晚童軒不停咽口水的聲音還清晰在腦海中縈繞。他們倆一定是提前離開課堂，跑回宿舍喝酒去了。
待慌張的史進氣喘吁吁地打開宿舍大門，果然看到了令他氣憤的一幕：童軒與黃浩相對而坐，正各自用一隻琉璃瓶舉杯痛飲。而木桌上所擺著的，正是昨晚史進辛辛苦苦背回來的寒潭香！
被揭開封口的酒罈子已經空了一大半，而童軒和黃浩二人已是滿臉通紅，表情迷糊，眼都快睜不開了。
「欸？史師弟你回來啦，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我們沒忍住…嘿嘿。」童軒與黃浩絲毫沒有羞愧之意，沖著史進反而賤兮兮地笑了起來。
史進連忙跑回自己的位置，見另兩壇酒尚未拆封，鬆了口氣。修道之人身體健碩，吸收消化酒水的能力也比凡人強上不知道多少倍。普通百姓釀造的酒水對於他們來說易醉程度降低了很多倍。
這也是兩個舍友幹掉了大半壇後勁十足的寒潭香還依然能安穩坐在木凳上的緣故。
「師弟，放心，我不會白喝你酒的。我這就還錢給你…誒呀！」童軒迷迷糊糊站起身，往自己的床鋪走去，結果一個站不穩「哐啷」一聲摔倒在地。
史進不想搭理他，抱著剩下兩罈子酒和裝著琉璃瓶的木盒子就出門而去。他依稀記得比利與他說過自己居住的位置，憑著記憶摸索而去。
來到與學生宿舍區相對的一片住宅區，這裡是教職工宿舍樓，史進向著最邊上的一棟木屋走去，敲了敲一樓的木門。
「何人？」屋內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是我，史進。」
比利很快開門探出了腦袋，見到史進彷彿十分高興的樣子。
「你個臭小子，太沒良心了，這麼久都不來看望看望我。」比利用手用力搓揉著史進的腦袋，將他拉進了屋。
一進屋，一股單身男人獨居的悶臭撲鼻而來，史進差點被這味道熏的暈了過去。比利也察覺了他的異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手施展了一個風系法術。清風帶動屋內所有的氣息一掃而過，從窗戶吹走。房屋內的空氣瞬間變得清新。
他的屋子不大，只是一個單間。這一棟木屋共三層，每層都有八個這樣的單間分列樓道兩邊。所有還未成為書院課程主講老師的教職工都被分配在這裡居住。
對學生來說或許這樣的居住環境是要額外加許多生活費才能享受得到的，可對比利這般早已成名許久的大魔法師來說，如今的狀況可算委屈了他。
「最近忙著賺錢呢。老師，你在書院還過的習慣嗎？」
「欸，不提了，簡直是浪費我的光陰。你說賺錢？臭小子你想到了什麼賺錢的路子？」
史進顛了顛背後背簍里的酒水，說道：「我這幾日在倒賣熟食和酒水，感覺利潤還行。」
史進對此嗤之以鼻。「你就算做二道販子好歹也倒騰些有價值的東西呀，買賣這些瑣碎玩意能有多少利潤？」
「十五兩的成本，五百兩的收益。」
「這才多…你說多少」比利本不屑一顧，待聽聞史進的回答后驚訝的差點下巴脫了臼。
於是史進原原本本將自己對目標市場的思考和操作方式與比利說了一番，聽得比利讚嘆不已。
「可以啊小子！不愧是我的學生，深的老夫真傳。你這次弄酒水回來預計收益如何？」
「三十餘兩白銀的成本，收益嘛不好說。我想要加工一下方便售賣。但是我們宿舍人多口雜，不太方便行事。」史進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何要帶著酒水來比利的房間進行分裝。
隨即比利大方的表示隨意借用，自己在旁幫他出出主意。
按照史進原本的構思，是要將酒水一點點分裝進水晶琉璃瓶。但小瓶無封口。史進還特意從附近的山腳砍了些木樁回來，削木頭為瓶塞，再以素色軟布包裹。
一壇秋露白，一壇寒潭香，各是十斤。史進小心翼翼以三兩每瓶的量分裝進琉璃瓶，正好將寒潭香分配完畢。而剩下的秋露白，只好裝進普通的陶瓷小酒壺中。
史進滿意的打量著手中透明酒壺，小巧玲瓏的透明瓶中清晰可見瓶中濃稠的酒液，看著甚是喜人。史進憑直覺感覺這一定能賣出高溢價。
站在一旁大量了半天的比利突然開口道：「我來幫你精益求精。」史進興高采烈將酒壺遞了過去，只見比利掏出自己的魔杖，口中念出史進曾經記得滾瓜爛熟但卻怎麼也施展不出的冰凍術，魔杖末端立即引動空氣中白色的魔法光華向透明琉璃瓶身匯聚而去。
史進不由得皺起了眉毛。他是知道冰凍術的效果的，若是施加在這酒瓶上怕是立即要將其凍裂，若是威力再大些怕是要將瓶中酒水也凍結。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冰凍術最後竟在透明瓶身上顯化出一個六芒雪花印記，還氤氳淡淡寒氣，原本只是凡物的酒壺立即就顯得極為脫俗。
「你竟然不信任我，你也太小看你的老師了。到我們這個地步，哪怕是初級魔法也可以將其操控的出神入化！」比利也很滿意自己的魔法，不由得自吹自擂一番。
史進倒是真心實意捧了捧老師的臭腳，的確經過老師的加工如此一小瓶酒賣相提升了太多，按照比利的說法「你就說他這是仙人飲用的仙酒別人也會相信。」
比利又將其餘的琉璃瓶全部加工了一番。如此一來屋中寒氣繚繞，氣溫驟降。
史進希望老師將剩下的普通陶瓷酒瓶也如此操作一下，卻被比利拒絕。
「你真是個笨蛋，這種普通材質的酒瓶配上稍差得酒水，不值得再費力氣加工，你不如將其作為那寒潭香的陪襯，將寒潭香賣出更高的價格。」
比利的這一番理論他不是很理解，連忙向比利求教。
「我問你，你本來打算兩種酒水如何定價？」比利反而先賣了個關子。
「秋露白一小壺五兩，寒潭香一小壺十兩。我不知道明碼標價后師兄們會不會買單，畢竟上次賣肉食賣的貴是因為他們深夜肚餓，又有許多師兄出手頗為闊綽不在意價格。」
「你聽我的，秋露白賣五兩一壺沒什麼問題。寒潭香必須要賣到二十兩一壺，你如果膽子大些賣到三十兩也可以。這兩種酒擺在一塊你若是讓你選擇，你更想買哪壺？」史進又拋了一個問題。
「錢財足夠的話，必然是購買寒潭香，畢竟賣相好太多了。」
「那不就結了，本來這書院里你就沒有競爭對手，唯一制約你賣高價的因素就在於太高的差價容易引起對價格知情的人的反噬。可當有的選擇的時候，他們若是還選擇貴的一瓶可就不能再責怪你心太黑，畢竟是他們自己選的嘛！」
比利這番話令史進連連點頭，感慨很有道理，於是大膽決定：「那麼一瓶寒潭香就賣三十兩好了！」
……
再次開售自己的貨物，史進決定不再挨家挨戶上門推銷了。當天傍晚他擺了張桌子放在宿舍木屋區的門口，桌子上擺著兩個攤開的木盒，內里各放置普通陶瓷酒壺和加工后的琉璃酒壺。
而在木盒前面，有著一張紙片，上書兩排大字：「秋露白五兩一壺，冰晶寒潭香三十兩一壺。」
史進就坐在木桌后，裝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但實則內心有些緊張和害羞。
從未有人在此擺過攤賣過貨，時不時有人湊上來看熱鬧。
「師弟，坐在這做什麼呢？」有相熟的住在相同樓宇的同窗好奇問史進。
「哦，我進了一些酒水拿來售賣，師兄想喝酒的話可以看看。」史進盡量控制自己的表情不露窘態。
「哈哈，師弟你做得一手好生意，賣烤鴨賣酒都正打中我們的死穴了。師兄我的確是許久未進美酒了，讓我看看…咦？什麼樣的酒水你能賣到三十兩這麼貴？也太黑心了吧！寒潭香我又不是沒喝過，這麼一小壺在臨易城只需三四錢銀子！」
史進見果然有人有很大的意見，也不說話，只是將琉璃瓶從木盒中拿出，放予這位同窗的手上。
經過加工的透明小酒壺入手沁涼，不斷散發著寒氣，不但將其內盛酒水始終保持冰涼的狀態，更讓人覺得整壺酒巧奪天工不似凡物。
「這…這的確是有些門道啊！師弟你這是怎麼搞出來的？」同窗師兄沒忍住驚呼出聲。
史進見這位師兄的意見的確是消弭不見，欣慰的笑了笑，擺擺手示意不可說。
小木桌獨自擺放在外本就引人注目，而剛才那聲驚呼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尤其是現在正值晚課下課的時點，很快就在史進身邊圍了一大圈人好奇的湊熱鬧。
最早過來的那位師兄握著小酒壺確是愛不釋手，見人多了也不再猶豫，連忙對史進說道：「師弟，我現在身上沒帶銀子，但我真心想買這冰晶寒潭香。你看這樣如何，這壺酒歸我，我一會把錢給你送下來。」
史進自然同意。本就是上下樓的同窗師兄弟，不怕他為了這區區三十兩銀子翻臉不認人。
圍觀的學生見有人真的花三十兩銀子買一壺酒水，自然議論紛紛，更加引起大家極大的興趣。
很快就有第二個不缺錢的同窗，當即拋下一錠大元寶，豪氣地對史進說：「這工藝頗為不俗，就沖師弟的手藝，區區幾十兩白銀算的了什麼，哈哈哈！」
史進樂的眉開眼笑。他最喜歡這類視錢財如糞土的同窗了。伸手握住元寶，嘿！竟是五十兩的！
有人帶頭，其餘不在乎錢財的學生更加蠢蠢欲動了。很快就你一瓶我一壺的將那冰晶寒潭香瓜分一空。甚至最後兩壺竟引起了競價，賣出了一百兩一小壺的高價。
四周圍觀的學生嘖嘖稱奇，紛紛覺得興緻勃勃，最後也有不少酒癮上來的將那五兩一壺的秋露白也買走了。史進心情大為舒暢。點了點行囊內的白銀，一千四百多兩白銀！自己光是將其搬回自己的宿舍都是一件極為費力的事情。
史進心中感慨，找對方法后賺錢原來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這次自己又是賺了個盆滿缽滿。看來不用一個月，自己就能將《道書十二種》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