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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交鋒 一

  那人不說話了,言宸逸又道:「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

  「認罪書籤了吧。」

  那人從善如流,乖乖摁了手印,被帶了下去,入群中不知怎麼的又是一陣騷動,言宸逸又是一排驚堂木:「肅靜!」

  言宸逸這邊亂糟糟的,風隨心這裡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沒想到節度使留下的爛攤子這麼難收拾。

  眼下,節度使舊部都集結在一塊找他麻煩呢。

  「我們節度使呢?是不是你殺了他?」副將喊道。

  「你猜。」風隨心坐在台上,一襲紅袍隨意撩起,左手撐著下巴,右手握著方天畫戟撐在地上,真真的一個鮮衣怒馬少年郎。

  「兄弟們,殺了他,為節度使報仇!」副將大喊一聲,後邊的將士就往前沖,亂鬨哄地擠了上來。

  風隨心站起身來,方天畫戟在他手裡打了個轉,往地上一掃,掃倒了前邊那一片人。

  風隨心撓撓頭:「我說你們啊,好好說話行不行啊,怎麼張口閉口打打殺殺的。

  「我們都是江覓百姓,又同為武將,何必……哎呦……」

  一把鳳翅鎦金鎲直奔風隨心面門而來,風隨心向後彎腰險險躲了過去。

  風隨心退後幾步,一手提起了方天畫戟,一手扶著腰叫喚道:「哎呦喂我的老腰啊~我說你這人怎麼這個樣呢?」

  不得已,風隨心翻身與那副將纏鬥起來,沒幾個回合,副將就敗下陣來。

  風隨心看著被削去半縷頭髮坐在地上的副將扶搖頭嘆氣:「我都說了要好好說話,你怎麼就不聽呢。

  「你看看你們,成天打打殺殺地成何體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嘖嘖嘖……」

  一句話還沒說完,風隨心將身一轉,方天畫戟挑開了刺過來的劍,方天畫戟直指來人胸口。

  風隨心一手扶額,搖頭嘆道:「你說說你們,讓我把話說完行不行。這養讓我很沒有面子啊。」

  「你想怎樣?」副將捂著胸口問他。

  風隨心嫌棄地看了一眼他:「我又沒打你胸口你捂什麼胸口……看著我噁心是吧?

  「我不是說了嗎,你們節度使暴斃而亡。但是他死了,訓練不能斷啊。所以在新的節度使來之前,由我帶你們。」

  「我們節度使犯了什麼錯讓你們如此對待!朝廷的走狗!弟兄們,我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為節度使報仇!」

  「誓死為節度使報仇!」

  誓死為節度使報仇!」

  ???

  風隨心腦門青筋突突地跳,這人莫不是腦子有坑?好說歹說聽不進去,一意孤行,怕不是個聾的?

  他什麼時候說過他害的節度使?他們莫不是得癔症了?還一個傳染倆的?

  風隨心抬起方天畫戟,架在了副將脖子:「我說你們煩不煩啊,報你大爺的仇啊。

  「你們搞清楚怎麼回事了嗎就嚷嚷報仇?你們節度使,草菅人命,販賣私鹽,加害同僚,欺上瞞下。

  「老天爺看不過去,就收了他,我啥時候說我害他了?

  「再說,樁樁件件,都是實打實的死罪,都是動搖國之根本的罪,你們報哪門子的仇?難不成你們跟他一樣是同犯?

  「你們都想死是吧?連帶著三族一起死?」

  底下一片死寂,將士們面面相覷。風隨心收回了方天畫戟,嘆了口氣,重新坐了下來:「我理解你們的心情。

  「你們跟了節度使那麼久,他對你們又不錯,你們自然是敬重他的。他自裁,你們一時接受不了,我都能理解。

  「因為我也是從小兵做起的,我也有我敬重的將軍、敬重的元帥。但是凡事你們得講道理啊。

  「我和你們都是武將,但武將不一定就是粗俗無禮之輩。你們做事不能動不動打打殺殺,要考慮後果。

  「你們要記得,你們不是一個人,你們身後還有你們的妻子兒女父母,還有整個江覓。

  「我們所學的本領,不是用來指向自家兄弟的,而是應該用來保家衛國,抵禦外賊的。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將士們變得嚴肅起來,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體。

  風隨心厲聲道:「聲音不夠大,再來一遍!」

  將士們鏗鏘有力地道:「聽明白了 」

  「不錯……你們現在有事可以問了,一個一個的問。」風隨心揮揮手,道。

  「將軍怎麼稱呼?」

  風隨心一拍腦門:「嘖嘖嘖,瞧瞧我這豬腦子。說了那麼多居然把最英俊瀟洒的我給忘了。

  「咳,我在這裡說一下。我叫風隨心,你們可以叫我風將軍……哎不對怎麼聽著像瘋將軍呢。好傻呀。

  「算了,你們可以叫我小風,也可以直接叫我將軍。」

  底下一片寂靜。

  「呀……我怎麼會這麼沒有名,好尷尬啊……」風隨心摸著腦門子自言自語道。

  底下有小兵小心翼翼地問:「您就是那個十六歲一戰成名,一年蕩平匈奴,戰功赫赫,揚我國威。風流倜儻舉世無雙的風隨心風府二公子寧遠將軍?」

  風隨心被自己這一串名稱搞的有些暈頭轉向,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說的是自己,愣愣地點點頭:「咳咳咳,你這麼說我,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嘩啦」下面的士兵一起跪下了:「卑職參見寧遠將軍。」

  風隨心被嚇了一跳,道:「都起來吧。」

  早知道「寧遠將軍」這個稱號這麼好使一上來就拋出來不就省事了嘛。

  寧遠將軍這個名號雖然官職不大,權利不多,但在民間,那可是天神一樣的名字。

  哎,真是腦殼痛。

  「將軍……說我們節度使草菅人命等等那一堆罪名……可是真的?」一個士兵小心翼翼地問。

  風隨心點點頭:「其中細節,我不能細說,但是罪名他已經認了,你們也好自為之,不要學他。」

  「謹遵將軍教誨。」將士們異口同聲地道

  衙門地牢。

  「說說吧。」言宸逸撩起衣袍,坐了下來,對跪著的那個鹽販子道。

  「罪名我都認了,你還要我說什麼?」

  「你妻子身懷六甲,你父親重病纏身。」然諾站在一邊,抱著胳膊道。

  「你……你怎麼知道?」

  「你猜。」

  「小諾。」

  言宸逸喝住了阮然諾,不是為別的,修道之人本不該過問俗事,又用推算之術來……言宸逸清楚,這樣會毀修為的。

  況且,她本該是那纖塵不染的天上仙,怎可變成雙手染血的劊子手,有些事,他的來做就好。

  然諾嘆了口氣:「沒事的。反正我乾的又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言宸逸蹲下身來,對那個鹽販子道:「有沒有人告訴你,出來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就最好不要有軟肋。」

  鹽販子咬牙切齒地看著二人。許久,才吐出一口氣來:「好,我說。姑蘇是總舵,分舵一個在臨安,一個在吳江。

  「大部分的私鹽都在那,我們每十天聯繫一次,如果聯繫不上,就說明出事了,然後通知沒出事的那個趕緊跑。

  「你們現在追也沒有用了,信號已經發下去了。」

  碧霄樓。

  「他恃著屠龍手氣衝天。誰想道騎虎勢行山險。他做了蕭望之逢石顯。他做了趙宣子遇屠奸。

  「他做不得亡家遠竄的窮張儉。怎學得辟穀歸山的松子仙。早知道功高望重招讒也。爭似桑田十畝閑…… 」

  「王爺覺得這戲如何?」衛吟松問道。

  一個時辰前,然諾問言宸逸為什麼不去追鹽販子,言宸逸道何千雲帶著龍紫軍已經去了,難怪她今日沒見著師兄……

  古有蕭何月下追韓信,今有師兄月下追鹽販子,傳出去又給說書人提供了瞎編的素材。

  言宸逸說這個不急,眼下還有一件事——這幾日百姓前來告狀,除了告刺史告節度使告官府和雞毛蒜皮的小事,告的比較多的還有一個思賢幫。

  思賢幫是姑蘇民間的一個組織,勢力強大,但是這跟官府和江湖門派都不一樣。

  這個組織沒有官府的權力,但手段比官府狠辣,得罪官府的人好歹都是按律處置,而得罪思賢幫就是生不如死;

  不是江南首富,但是攬財方式比過去的陳家家更廣。

  比如說陳家只做絲綢、瓷器、大米等等這些買賣,而思賢幫除了普通生意外還做走鏢、拿錢殺人等一些旁門左道。

  沒有江湖門派的義氣,但是誰若是動了思賢幫的一個人,那麼他全家都得倒霉。

  總之不是個好相與的。

  思賢幫建成已有一百多年,根深蒂固,加上在民間威望極高,朝廷無法連根拔起。

  所以這些年來只要思賢幫沒碰到朝廷的底線,朝廷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麼多年朝廷和思賢幫一直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如今姑蘇刺史暫時缺失,就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平衡。有的人就蠢蠢欲動想打朝廷的主意了。

  再加上這幾日百姓告思賢幫鬧事的事,而且思賢幫的幫主是他的舊識,言宸逸不得不走這一趟。

  這些都是言宸逸告訴然諾的。

  見賢思齊焉,思賢,呵,真是諷刺。

  「曲兒是好曲兒,角兒唱的也不錯,不過這故事未免太悲了些。」言宸逸淺笑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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