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誰又甘做酒中仙
晚風起,撫過一月的逐鹿城。如墨的黑幕上,只有點點星光做陪伴。今晚,沒有月亮,是個陰沉夜晚。
青絲輕起,這靜坐了一下午的白書生在這三百六十間沒燈火的書屋下,醒了過來。眉心出隱隱作疼,李長安還是太高看自己了。雙瞳里金光消散在半空,自己雖能看透這厭雀大陣,可局限於自己的修為低下,根本沒有撼動它的可能。
清清秀秀的臉上有點疲倦,隔空抓來一長椅。坐在椅子上的李長安,望了望這滿天無星的夜晚。呼出一口寒氣,雖知道自己已到極限,可生性執拗的他,此時滿腦子還是厭雀大陣的結構。
等自己修為至成溪時,應該就能將這大陣稍微改改。待自己修為成聖時,應該就能徹底將這陣下的妖魂給除盡。
看了看腳下的地面,很難想象,這聞名中州的逐鹿書院下,儘是萬千白骨與百年不曾消散的亡魂。妖族與人族的問題,自兩族誕生以來就從未有多妥善方法解決。人族土地上,有妖族尚存。同樣,妖族地盤上,也是有人族的足跡。兩者的地位都很低,就如同自己腳下的白骨一樣。
夜晚寒風裡,偶然能聽見幾聲熟悉的老狗叫。李長安低眉回想起,自己曾問老師,凡間紅塵,到底為何意。記得那時老師也是想了一下,后淡淡一笑,他道:凡間呢,就是飲酒醉卧花間中,男歡女愛后不回頭。紅塵呢,便是掀起那紅蓋頭,相思如酒潤心喉。
當時的李長安似懂非懂,現在的李長安想起老師這番話,別有滋味。老師掛了個聖人的名號,年輕時卻意想不到的放浪形骸。好在有自己給他撐面子,估計他做夢的會笑醒。
凡間情愛,李長安還是沒搞懂。或許自己一輩子都想不通透。老師用了大半輩子,最後給自己了個零分的卷面。李長安呢,他不準備尋老師的老路,他想要在做唯一,做唯一一位在紅塵中成聖的聖人。
這也是他選擇沈清文的原因之一。
門口響起腳步聲,李長安回頭望了望,是沈清文和趙敏敏。坐在長椅正覺無聊的李長安笑了笑,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今兒是什麼風,把沈兄和趙公主吹到我屋來了。」李長安含笑問道。
沈清文沒回李長安,徑直往裡屋搬了把椅子。與趙敏敏一同坐在長椅上,沈清文嘖嘖了幾聲。想起裡屋的景色,沈清文也是傻眼。這李長安,腦子當真是不好使。一個大男人的屋子裡,除了書就是書。滿屋子的聖賢意,沈清文搖搖頭,有點心疼李長安。
一個時代,能有多位劍仙。但是,一個時代,只能有一位聖人,也只有承認一位聖人意。畢竟大家都不想回到那個黑暗歲月,那個百家爭鳴,世界混亂的日子。
「李長安,這陣,你能不能解?」沈清文朝李長安問道。
李長安點點頭,又搖搖頭,「給我十年,能解。」
「十年?」沈清文皺起眉頭,沈清文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身上的傷,不可能讓他等十年的時間。趙敏敏也是知沈清文的心思,美目里有少許憂愁。不過,她也是很好奇,眼前這個天井書生,何德何能能窺探這天下十大奇陣的厭雀陣。
「這呆書生,是道館山的弟子。」沈清文開口向一旁的趙敏敏解釋道,「哦,對了。道館山就是當代聖人,孔先生創的山。他呢,自然也就是孔先生他好人家的弟子。」
說完,他很自信的看向李長安,深邃的眼裡彷彿能將李長安看透一般。坐在椅子上的趙敏敏有點意外,坐在一旁的李長安沒多大波瀾,只是點點頭。
「沈兄,你剛剛的話要是被老師聽見,是要挨罵的。」李長安淡淡的笑道。
沈清文不解:「為什麼。」
「因為,老師永遠是二十八歲。」李長安含笑回答。
書屋旁,白雪已沒了蹤影。新綠的嫩芽,在寒風敲打下,已能見點點冒出。沈清文沉思一番李長安的話,總覺得哪裡不對。要知道,李長安在沈清文心裡是個憨憨。憨憨能說出如顧勝王一樣不要臉的話,不多見。所以,這話值得推敲。
「想來孔先生是個極其雅趣之人。」趙敏敏淡淡的說道,當代聖人的事迹,趙敏敏或多或少知道一點。
李長安笑道:「趙公主說的正是。老師確是個雅趣之人,不過有時我又覺得他太過雅趣,有點失聖人的樣子。」
「你心裡的聖人,又是什麼模樣?」趙敏敏眯了眯美目,問道。
李長安起身,白衣飄飄在有風的夜晚。抬頭面向頭頂無星無月的夜晚,「一眼可望宇宙星辰,一塵埃可塑山川大海。一步可行千萬里路,一念可知春去秋來。這便是我的聖人路。」
「看來你並不知道孔先生的意思。」趙敏敏淡淡一笑,她看了一眼沈清文,小有興趣的問道:「沈公子,你可知孔聖人的意思?」
李長安不知趙敏敏是何意思,同樣把目光放在沈清文的身上。紫色長袍里是偷笑,沈清文搖了搖頭。三分識相七分不解。他與李長安一樣,不知趙敏敏的問題是什麼意思。不過,他身為沈府少府主,也是不能失了面子。迎著趙敏敏狡猾目光,沈清文淡淡回道:「娘子知道便好。」
狡猾的狐狸紅了臉蛋,這起先還是大姐大行頭的趙敏敏,被沈清文這一聲給惹紅了臉。白了他一眼,腦袋有點發懵,「呸,誰是你娘子。」
沈清文得意一笑,笑而不語。
李長安看這一對打情罵俏的樣子,也是忍不住搖了搖頭。重新坐回椅子上。他在推敲趙敏敏的話,老師的話,李長安一直以為是老師一句閑言碎語。現在,被趙,這一點播,李長安這才沉思起來。
「其實也好理解,能成一代聖人之人,哪位又是簡單的呢。李長安,你想成為唯一,這是可以理解的。換句話說,成為聖人的人,哪一位不願意做唯一。可到頭來,誰都是在走老路。」回過神的趙敏敏很認真的朝李長安說道,青絲是披著不一樣的光芒,精緻非凡的小臉上,是微微潤紅之色,「能成聖人便成聖人。這世間,又有幾人心甘情做容顏上的酒中仙。」
「你不喜你的容顏?」李長安皺眉問道。
「我當然喜歡,」趙敏敏被李長安給逗笑了,「所以我成不了聖人。二十八,是一個很好的年紀。既沒有少年的輕狂,又全無歲月的塵埃。李長安,你仔細想,你剛剛說的聖人樣子,孔先生,又有哪一樣是不能做到的?」
李長安很認真的對了一眼眼前這絕美的趙國公主。老師說的沒錯,這個女子,當真不是池中之物。只可惜,鳳鸞不在她的身上,不然,趙敏敏與沈清文,當真是當代的金童玉女了。
一聲嘹亮的劍鳴響起,如畫中柔軟的女子出現在三人的眼前。走的是蓮步,背的是劍匣,這劍派李家的獨女,李慕雪朝沈清文說道:「顧萍果,已經到了黑乞丐那裡。環境不差,估計明天就可以開始練琴了。」
沈清文點點頭。想起明日的菩薩廟之約,沈清文的頭又不自覺的大了起來。若不是趙敏敏今日將自己計劃打亂,自己本可輕鬆一些。明日又要去城西菩薩廟,又要去留仙樓找狐九離。這樣一耽擱,估計自己還得有小半個月呆在逐鹿城。
「我幫了你的忙,你也得幫我忙。」李慕雪看向沈清文,紅唇微張,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沈清文一旁的趙敏敏。
「你說。」沈清文回道。
背後的劍匣里滿是劍意,李慕雪在這夜晚,朝當代沈府府主道:「讓我跟著你。」
李長安饒有興趣的看了眼沈清文,又幸災惹禍的掃了一眼趙敏敏。沈清文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他注意到自己身旁之人的冷意。連忙咳嗽一聲,打破尷尬,「那個啥,李仙子,你能不能說的在具體一點,免得讓人誤會。」
「字面意思。你去哪我去哪,天涯海角,只要跟著你就行。」李慕雪站在書屋下,語氣如初的淡然。
沈清文快哭了,他不敢回頭。他心裡苦啊,雖然知自己的魅力很大,但這女子也不看場合說話。自己身旁坐的是何人,可是一代魔女,趙敏敏啊。要是真把她惹火了,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
李慕雪注意到沈清文的表情,又對了一眼趙敏敏冰冷的眸子。淡淡一笑,「趙國公主的氣量,不過如此。」
「一事歸一事,一碼歸一碼。」趙敏敏淡淡的回道,「劍派李家獨女的臉皮,也是如城牆一樣厚。」
「不敢當,從小在浪跡天下慣了。」李慕雪一笑置之,看向沈清文,認真的說道:「這事沒得商量,你一定要答應。」
「這事,確是沒得商量。」趙敏敏搶了沈清文的話,回道。
李慕雪撇了一眼趙敏敏,「我與沈清文的事,與你何干。」
沈清文也是很有興趣的看向趙敏敏,他很期待趙敏敏會怎麼回答。趙敏敏一時語塞,本就有點紅的臉蛋上此刻更紅透幾分。李長安則是偷偷的準備溜回房間,不過他剛走了沒幾步,又停了下來。
這不大的書屋裡,只聽這劍派李家獨女淡淡一嘆,她道:「劍派李家準備重現江湖,我爹已經派人來將我召回李家。我不想回去,所以,沈清文你得幫我。」
這消息,如九天的晴天霹靂劈在其餘三人的腦袋中。不知所措的對上一眼,沈清文三人,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要知道,這江湖本就不平靜了。現在李家又插一腳,這天,真要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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