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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暗度

  大梁邊城,雲縣,夜。

  烏雲厚重,在夜空堆積著。

  雲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亮起一盞慘白的燈籠,燈籠搖晃,照亮了一斑黑瓦屋檐。

  一個胖婦人背著鼓囊囊的布袋輕聲走出那扇偏門。

  她左右探看的小心模樣,再加上身上的僕婦衣物,就像一個背叛主人的內賊。

  忽然,僕婦似乎看到了什麼,背著布袋走向街角。

  前方隱隱約約是一輛馬車。

  「哎呦,張媽媽,你可藏的真嚴實,讓我一陣好找。」胖婦人呼哧呼哧說道,喘氣粗重如同廚房裡的風箱。

  「人帶出來了?」張媽媽問著,眼睛已經看向胖婦人手中的麻袋。

  「帶來了,這小女子看著貓兒一般瘦,但也重著呢。」胖婦人抱怨道。

  張媽媽打開麻袋,慘白的燈籠光一陣搖晃,便看到了麻袋裡面的女孩。

  女孩看起來不過是十三四歲,嘴巴眼睛都緊緊的閉著,臉色在燈籠的映照下猶如白紙,頭髮枯黃一片,亂糟糟的堆在頭上。

  張媽媽將女孩從麻袋裡薅出來,從馬車裡面找出來一個破棉被隨便包裹了一下,便如同一件破物什塞到馬車裡。

  「回去給夫人說,以後的事情就交給我了。」張媽媽低聲說道,臉龐在燈籠的映照下透著陰狠。

  胖婦人忽然一陣膽寒,她局促的搓著手說道:這些年,夫人最放心的就是張媽媽了,哪件事情交給張媽媽,不是處理的漂漂亮亮的。」

  張媽媽臉上閃過得意,坐上馬車打算離去,忽然聽到又有腳步傳來。

  她跳下馬車,便看到黑暗中走出來一個婢女。

  看清來人的面孔,張媽媽微微彎起腰背,諂笑道:「似雲姑娘怎麼出來了,這大半夜的多勞累,有什麼事,直接喊老婆子我過去就行了。」

  叫似雲的婢女沒有搭理她的話,直接揮了揮手,便又有幾個婢女拉出來一個五花大綁的小丫頭。

  小丫頭瘦瘦小小的,面容談不上清秀,甚至還有些丑。

  「啊!朝露姑娘!」張媽媽一眼就認出來地上的婢女,「似雲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居然想給在臨縣的老爺寫信告密,」似雲狠狠說道,「幸虧那封信被我截了下來。小姐說了,她既然要幫那個賤人,就一併去給那賤人做個伴吧。」

  「竟然是這樣!」張媽媽心中一驚,只覺的後背一陣發涼。她雖然在莊子上,但也知道老爺有多寶貝這個病秧子,一旦被他知道這件事,恐怕她沒有好果子吃。

  想到這裡張媽媽心中一狠,用力在朝露胳膊上狠狠擰了一下。

  朝露發出一聲慘叫,疼的眼淚都流出來,她癱坐在地上,看著這幾個女人,只覺得是兇惡羅剎。她狠狠咬牙,大聲喊道:「你們這群不知好歹的東西,那位可是三小姐,你們這些奴婢就這樣作踐她.……」

  「啪!」一個巴掌打在朝露臉上。

  似雲狠狠盯著朝露說道:「你這狗一樣的奴婢,陳家只有二小姐一個小姐!那小賤人算什麼東西,敢和二小姐相提並論!」

  說完,便向張媽媽用了一個眼色。

  張媽媽心領神會,拉著朝露塞進車裡,架起馬車消失在黑夜中。

  「朝露走了,以後姑娘便是二小姐身邊最得力的人了,還希望以後多幫我說說好話……」胖婦人轉頭笑著對似雲說道。

  似雲聽著胖婦人的奉承話,臉上透著得意,她用手輕輕攏了攏頭髮,笑盈盈打著哈欠走進了陳家的偏門。

  空氣沉沉,一場大雨終於降下,深夜的安翠軒頓時熱鬧起來,丫頭僕婦們紛紛起床,將院子裡面的名貴花草搬到廊下。

  崔如沁打著油紙傘匆匆走到安翠軒,一邊訓斥丫頭們不知提前將花草收起,一邊將腳底上粘的泥水清掉,又整了整衣衫,推門進入張寒文的卧房。

  陳夫人張寒文還沒有睡去,她身上穿著單薄的夏衣,端正的跪在一尊菩薩像前,雙手合十,面容沉靜。

  「夫人,送走了。」崔如沁說道,將張寒文攙扶起來。

  「該說的都說了嗎。」張寒文說道,也許是因為夜色已深,她的嗓音有些陰沉沙啞。

  「囑咐了,張媽媽是辦這種事情的老手,夫人也不必擔心。」崔如沁說道。

  「恩,」張寒文低低應了聲,「沒有節外生枝的事情吧。」

  「順利的很.……」崔如沁說道,忽然又頓了頓。

  張寒文嘴角微垂,眼皮上挑,看向她。

  「是二小姐房裡的丫頭,叫朝露的,說是要給老爺寫信告密,被似雲截下了。」崔如沁說道。

  「二小姐便打發那朝露一併去了莊子,讓張媽媽一併處置。」

  張寒文皺了皺眉頭,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樣的丫頭,就該當場打死的。讓她去了莊子,反而留下了禍患。」

  「那不如……」崔如沁低聲說道。

  張寒文點了一把清香,點燃了插在香爐里,看著眼前的菩薩像,面容平靜:「錦梅的親事遲遲沒有定下,現在正是要緊的時候,這個時候她身邊如果出了人命,反而會被人抓住把柄。等過完這些日子,在處置那朝露也不遲。」

  「二小姐蕙質蘭心,姿容秀麗,就算是放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再加上三爺和那王尚書的關係不錯,這門尚書府的親事肯定能成,夫人不必憂心。」

  聽著崔如沁的話,張寒文臉上露出了笑容。

  「你說的很對,我梅兒是天底下最好的閨秀,誰也別想堵了我梅兒的路。」 ……

  刺骨的涼意讓意識慢慢清醒,耳邊的聲音由小變大,視線由模糊變清晰。

  陳容聞到了艾草的香氣,中藥的苦味。

  這些味道混雜漂浮在空氣中,有些讓她氣悶。

  「啊!」嘶啞的聲音猛地從喉嚨發出。

  陳容睜開眼睛,如同溺水生還大口大口呼吸著。

  「陳容.……容小姐!」屋內的一個僕婦面露驚訝,壓低聲音道,「你醒了?」

  僕婦的語氣很是奇怪,沒有欣喜,倒是有些驚慌。

  不該醒嗎?陳容昏昏想到。

  還有,陳容是誰?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她心中慌亂,看向僕婦,想開口問她些事情,卻感覺嘴裡乾澀,才發現自己虛弱的連說話力氣也使不上了。

  眼前的僕婦小心的看著陳容,見她人雖醒了,但仍舊虛弱如枯草,便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到了桌旁給自己倒一杯水喝了壓驚。

  喝完又將那茶壺口向下的晃了晃,看沒有一滴水了,便放回桌子。

  僕婦搬了個板凳,坐在陳容的床頭,手裡拿著一把蒲扇對著陳容輕輕搖著。

  陳容的視線越過僕婦搖晃的手臂,看著房間裡面的擺設。

  屋子很舊,夏日的光線被窗棱割成柱狀,混著屋外的蟬鳴卻顯得十分寂靜。

  屋內有一張四方桌子,一塊木板墊住了桌腳,桌子上是那空了的水壺和僕婦用過的茶杯。

  房間裡面還有一個空空的博古架,看起來灰濛濛的。

  好窮啊!陳容心道。

  陳容身邊的蒲扇還在搖著,明明是炎炎夏日,陳容卻沒有在這蒲扇中得到一絲的舒適,反而讓她有些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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