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不要讓曾經的美好幻滅
要說卓然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讓傅冰倩有些雲里霧裡的話,那麼廖天磊突然冒出的這句話,她似乎能理出一些頭緒來了。
就在剛才她隨著侍者進來的那一刻,『釘子戶』三個字彷彿曾在她的耳畔飄過,太快沒來得及抓住。此時,那個詞又像是地獄里冒出來的陰氣,正在一點點地滲透入人的肌膚,在瞬間凍住了傅冰倩的四肢百骸。
傅冰倩已經記不清廖天磊是怎樣將外套披在她的肩頭,擁著她走出咖啡廳了。
她只知道門口停著的黑色轎車內,暖氣調得很足。
這個男人似乎早就已經猜到了這樣的結果,已經為她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只是再足的暖氣,似乎仍捂不熱她此時顫抖的身體,因為有些冷是從內往外發出來的。
在司機將車門關閉的那一刻起,傅冰倩就一直將額頭貼在車窗玻璃上,外面的雨幕真的很大,宛如從天上垂下來密密麻麻的珠簾,還沒來得及用玉盤去接,便蹦著跳著砸落在地面,水滴被擊碎了,又飛濺到了空中,最後跌落在地面,開始暈開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說它美嗎?也是真的美,至少它可以洗掉這麼多天來漂浮在空中的塵埃,讓這個骯髒的世界再度恢復了它的純凈。
一場雨似乎讓整個世界都忙碌了起來,有的人因為沒帶傘,明知起不到任何作用,還是用手掌撐在頭頂,邁開大步奔跑在暴雨中。有的店家因為突來的一場雨,正在往店裡搶搬著貨品,深怕淋雨了就失去了原有的價值。
不止是外面的人在忙,就連車裡的人也都很忙碌。司機正在忙著開車,樂森坐在前座,手指正在噼里啪啦地敲擊著電腦鍵盤,廖天磊似乎也很忙,正忙著拿著白色的毛巾為她擦拭著手。
整個世界好像就只剩下傅冰倩一個人最空閑,貼著車窗玻璃正在發獃。傅冰倩想自己怎麼就這麼不合群呢?
耳邊卻傳來廖天磊慣常清冷的聲音,似斥責,卻透著更多的無奈,「以後做事,能不能不要這麼冒失?」
傅冰倩不懂他為什麼會這樣說,於是轉眸,這才發現自己右手的手背上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沾染了咖啡漬,也許不是沾染,因為咖啡漬鋪滿了她整個手背,手背上微紅了一片,不痛,卻足已見證她剛才的精神恍惚。
咖啡是在什麼時候灑到她手背上的,她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什麼都知道,卻沒有透露出一點信息給她。
莫名的有些壞清晰從心底冒出來,她像個負氣的孩子,想要將手從他的大掌中抽走。他就像個先知,在她有了這個想法的時候,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別動,讓我再仔細檢查一下,可別不小心留疤了。」
他似乎真的很仔細,將她的手掌手背翻來覆去的檢查還不算,還要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來檢查,傅冰倩覺得他有些太過大驚小怪了,她想自己再不開口說些什麼的話,該讓前面的人看笑話了,「咖啡已經放置一段時間了。」
「我知道。」廖天磊的聲音閑適淺淡。
卻讓傅冰倩猛地抬了頭,一雙眸就這樣對上了他的,她有些不理解他的用意,「你知道?」那還這麼折騰有什麼意思?
「不這麼做又怎麼能吸引你的注意力?」廖天磊的眸就像一片浩瀚的大海,一望無垠,深不見底,本因讓人心生恐懼的雙眸,在此刻卻又莫名地讓人感覺到溫暖。傅冰倩想也許自己是一艘大海上的巨輪吧,因為大海是巨輪的港灣,所以才會有了家一般的溫暖。
「這件事,你早就知道?」傅冰倩不想問的,可這個想法就像個不斷發脹的氣球,隨著它的脹大,正在不斷地擠壓著她大腦的內壁,她怕自己不問出口,遲早就有爆炸的那一刻。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廖天磊將手指從她的指間穿過,十指緊扣,放置在他的大腿上,扭頭看向窗外。
「你是想告訴我說釘子戶事情跟卓然無關嗎?」傅冰倩沒有因為廖天磊的迴避,而停止追根究底。
「有些事情並不能只看表面。」一如此時的他,不是為了迴避問題,而是因為不想破壞傅冰倩心裡對人的美好想象。他只是想要將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過去讓她過得太辛苦,他只希望在未來能夠給她一個溫暖的世界。
「那你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傅冰倩的另外一隻手也覆在了廖天磊的手背上,到底用了多少的力度,傅冰倩不知道,只是她再度吐出來的話卻是語帶哀求,「不要讓我猜,我怕自己晚上會睡不著覺。」她真的很怕自己會胡思亂想,有些美好她不想幻滅。
不是有一句話叫做壓到大象的最後一根稻草嗎?
如果說此時的傅冰倩是大象的話,那麼廖天磊說出的話也許會成為那根最後的稻草。
廖天磊將視線從車窗外收回,搭在窗框上的手臂輕抬,像傅冰倩剛才的動作一樣,也覆蓋在了她的手背上,然後慢慢收緊,握在手心,指腹輕柔地摩挲著她的手指關節,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他只是做著這一切,卻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傅冰倩有些急了,於是有了再度開口的打算。
卻有人搶在她的前面先開了口,這個開口的人是一直坐在前面,敲擊鍵盤的人,也就是廖天磊的助理——樂森。
「夫人,剛才我們出來最先見的人並不是卓先生,卓先生只是意外的插曲。」樂森合上電腦轉身,視線先從廖天磊的身上掃過,最後才對上傅冰倩,他想這個時候開口應該是個合適的時機了吧。
「如果只是插曲,並不足以深入到釘子戶這個問題吧。」傅冰倩這句話是對著廖天磊說的,她清楚樂森會在這個時候插話,肯定是有經過某人的授意的。
「那是因為我們最先見的人跟釘子戶有關。」樂森第一次有了睜眼說瞎話的體驗,而且是當著廖天磊的面,那種感覺樂森時候回憶,卻無法用準確的語言來描述,思來想去發覺最樸實的語言更能貼切的表達,那就是奇妙。
當然樂森是沒有這樣的膽量的,也的確如傅冰倩想的那樣,他必須得在某人的授權下才敢做這樣的事情。如果沒有授意,即使借他一百個膽,估計樂森也不敢做。
一個人可以在短短的五年間創造出這樣龐大的帝國,除了要有過人的膽識、智慧、魄力以外,最主要的就是預見性。而廖天磊最厲害的恰恰就是預見性,他可以在別人還在沉浸在小小的勝利當中的時候,遇見這小勝利後面更大的風險性。所以當別人發現危險的時候,他早已經規避過去了。
這次,廖天磊也是這樣。
廖天磊坐車來見卓然的時候,正午的天空上太陽很烈,所以樂森跟司機選擇將車停在咖啡廳對面的樹蔭下,這位置在樂森後來想來,覺得很好,可以把咖啡廳門口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傅冰倩座架開過來停在咖啡館門口,當然也沒有逃過他的眼。
在那一刻他有些摸不清自家老闆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想法,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居然會讓夫人在這樣的場合叫夫人來參加。
後來沒一會兒,更讓他驚訝的是,老闆居然會一個人從咖啡館內走出來,他想猜他家老闆到底是用什麼樣的心態,才會放任自己的老婆跟前男友這樣獨處。
雖然說,曾經廖天磊說過,記住不要想要琢磨我的心思,這樣跟沒穿衣服站在你面前沒兩樣,這樣不好。
但有,他做的有些事情實在令人費解,不琢磨恐怕也難以過了自己心裡的坎,那就放在心裡慢慢地琢磨吧。
瞬間暗沉下來的天空,也實在難擋那個男人身上放射出來的光芒。今天的廖天磊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裝,裡面搭配一件白色的襯衫,敞開的西裝內襯衫解開了兩個紐扣,桀驁不羈中透著幾分洒脫,卻同時兼具著沉穩的氣質。
有時候樂森覺得廖天磊應該不屬於塵間凡物,一個人的身上怎麼可能會同時出現多種不同,相互矛盾的氣質呢?不顯衝突,還出奇般的和諧。
廖天磊走到車邊沒有上車,而是從車內拿了煙,從煙盒中抽出一支,就這樣慵懶地靠在門邊,攏手點起了一支煙,他微闔雙眸,深深地吸了一口,下頜微揚,煙霧便順著斜度被他從唇中吐出,越來越淡,最後消散在空氣中。
樂森想,老闆這次的煙癮只怕很難消。他才想過,廖天磊便淡淡地開了口,眼睛看著前方,又像是自言自語,「我不想破壞她曾經的美好。」
樂森清楚的知道這裡的她指得是誰。
「一段初戀對一個女人到底意味著什麼?是過去還是一段經年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