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來自親人的傷害，才是真正的傷害
樂森在電話的另一頭說話的時候，廖天磊再一次從煙盒中抽出了一支煙，夾在手指之間，當他聽到又有一股勢力在阻撓他事件的進程的時候，猝然間，香煙被他的手指夾成了兩截，大掌緊攥成拳，煙絲從他的指縫間一點點飄落在地，黃黃的煙絲點綴在乾淨的樓道間，竟隱隱地透著一絲蕭索與凄涼。
樓道里的燈光太晃眼了，廖天磊薄眯了雙眼，他試圖想要保持心底的平靜。可心卻瞬間被樓道里的黑暗吞噬包圍了，一股涼意從腳跟開始升起，一點點地蔓延開來，直到遍布全身各處，似乎連汩汩流淌的血液也開始被冰封了一般。
這冷有別於其他的冷，是一種從內往外散發的冷，彷彿能將周圍的空氣都凍住一般，燈光下顆顆塵埃也感染了這種冷意，便被凍在了空間內。
廖天磊倉促開口，打斷了樂森的話，聲音中竟帶著明顯的威脅，「你居然敢懷疑老夫人？」
「廖總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誤會，當然是誤會，這怎麼可能不是一個誤會，一個母親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地欺騙兒子這麼多年。
欺騙？當廖天磊的腦海中劃過這兩個字的時候，他也被自己嚇了一跳，他居然會被樂森牽著鼻子走，居然也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母親，這太可笑了。這麼多年，他雖然在物質上從未被虧待，卻是在精神上貧瘠得只有母親一人可以相互依偎，相互取暖。
這樣兩個互相以對方作為生命源泉的人，怎麼會捨得欺騙對方呢？
不可能，不可能。
這個樂森真的是平時對他太過放縱了，在這樣的關頭，還敢拿他跟母親做調侃的對象。
該打，真的是太該打了。
「我看你是活得太舒服了，在還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的時候，居然敢給我編造事情經過。你的能力真的是讓我開始懷疑了，你現在坐的位置還真的是有待商榷了。」這句話是對樂森的一個威脅，真的是威脅。可為什麼樂森卻覺得較之剛才缺少了一些力度。
然而，廖天磊是真的怒了，他對這電話一字一句的說，「這件事情你不要參與了，我會自己跟。還有小優的那件事情你如果幹不好的話，直接給我管鋪蓋走人，我不想再看到你。」
「是，我明白。」樂森收了線，眼睛盯著手機卻是開始發獃了。
有些事實真的是太過殘酷了，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家老闆如此努力地活著，命運卻總是在跟他開著玩笑。
他雖然沒有參與過廖天磊跟他母親的生活，但是看得出來，葉淑珍在他心中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如果說傅冰倩是他生命中的太陽，為他的生活添顏加色的話；那麼葉淑珍就是他生命中的月亮，可以伴著他安眠，為他迎接明天的挑戰，補充體力。
這五年多的時間裡，無論廖天磊工作到底有多忙，他都會抽出固定的時間去法國看一看葉淑珍，放下工作陪著她在療養院里住上幾天。知道葉淑珍對旗袍情有獨鍾，竟然會直接將中國做旗袍最有名的師傅帶過去，為她量身定做。
他記得葉淑珍在一次跟廖天磊打電話聊天的時候，說起那家百年糕點店。她從糕點說到了與他父親的相識，說起了他父親第二次到葉家老宅給她授課。
婉約江南，煙雨g市，正值雨水最多的時候，廖國棟肩上背著包，一手撐著傘，一手拿著糕點走進大院。
葉淑珍那天穿著家裡裁縫剛做的旗袍，站在屋檐下看著雨點一點一點地從房檐上低落，滴得很慢，卻是焦急了她的心。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要站在那裡，直到廖國棟出現在她的面前，視線相對的那一刻，她焦急躁動的心，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竟然莫名地就落了地。
原來，她從上個星期廖國棟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期盼著他的再次到來了。
她開始對懵懂的愛情有了初步的認知，那是她第一次接觸一個叫**情的東西，她還沒來得及慢慢理解與品味，就聽廖國棟的聲音響起，他抬了抬拎著糕點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上次聽你說起，想吃這家的糕點，今天我辦事正好經過，所以就順便給你帶了一些過來。」
一個女人在碰觸到愛情的時候，人就會變得感性，就連聰穎睿智的葉淑珍也是如是。她將廖國棟的不好意思跟剛好經過，理所當然地『誤認』為是對她的示好。她在接受之餘，便對家裡的長輩吐露了自己的心聲。
他們的愛情沒有多麼的浪漫，卻是從一盒糕點開始的。
廖天磊可以感覺出，那是葉淑珍在想他的父親了。雖然心裡對父親是有諸多怨言的，可是只要是葉淑珍想要的，他從來都不會拒絕。
就在廖天磊放下電話的那一刻，樂森正好站在他的身邊，他抬眸看了一眼樂森，說，「去買幾盒糕點。訂機票，去巴黎。」
樂森愣了，再過兩個小時，廖氏和國外合作方將有一筆大單需要簽訂，廖天磊這個時候離開g市，無疑就是放棄了一個絕好的賺錢機會，而且還對廖氏的誠信信譽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樂森覺得自己有必要力諫阻止，「廖總，簽單成功的話，意味著廖氏將有一個億的純利潤入賬。」
那幾年，廖天磊寡言到了極點，若非必要，他甚少說話，聽了樂森的話，他一聲不吭，回到辦公桌旁，取出支票薄，拿起鋼筆在支票上刷刷刷的寫了一個數字，『1』，又些了一串的『0』，走到樂森的面前，將支票拍貼在了他的胸前，「我自出一個億給廖氏運營團隊。」
樂森當時就嚇傻了，他呆愣著站在原地，直到廖天磊轉身離開，那張支票才從樂森的胸前緩緩飄落在了地上。
他只來得及垂眸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支票，廖天磊的聲音再度響起，「請問，現在可以去買糕點了嗎？可以去訂飛機票了嗎？」只見廖天磊面無表情地笑了笑，但那聲音卻像是毒蛇一樣陰嗖嗖的攥緊了樂森的耳朵里。
從那時候開始，樂森就已經明白，金錢對於廖天磊來說，早已不能讓他心潮欣喜了，支票上那些齊刷刷的『0』，在廖天磊看來，不過是一個個空洞的數字罷了。
也讓他知道了，葉淑珍在他的心裡已經是超越生命，凌駕於一切的存在了。
就在今天，他告訴廖天磊關於葉淑珍的有意欺騙與隱瞞，到底代表著一個什麼意思，到底會帶來怎樣的打擊，別人也許不是很清楚，但是樂森卻是能夠真切地體會與感受得到的。
所以，當他要告訴廖天磊這樣的結果的時候，他也猶豫了，他也開始懷疑高昊焱這個小子，是不是離開部隊太久了，很多技能被擱置得太久了，變得生疏了，所以才會導致結果的偏差呢？
但是種種跡象又讓他無從懷疑，反而是在一步步地驗證高昊焱的調查結果。
比如說青雲幫，已經是兩個多月了，竟然沒有傳來一點消息，每次還找各種理由跟漏洞百出的『事實』來搪塞他們。這也就罷了，反而是有意無意地暗示他們，有些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不要再重提舊事，重揭老夫人的傷疤了。
老夫人？樂森打了一個激靈，為什麼他們會提到老夫人呢？這好像有些不合情理。
於是，他又有了想要重新撥通電話的衝動，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衝動。是啊，他能想到的，聰睿如廖天磊又怎麼可能沒有想到呢，只是感情使然，暫時蒙蔽了他的心智。他相信等廖天磊冷靜下來后，許多事情，不需要調查，也就會浮出水面了。
同時，站在樓道里的廖天磊也同樣看著已經暗掉的手機屏幕，彷彿是被人點了穴道，不動不動，就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當他從社會的中層慢慢爬上世界的頂端，一份領土的擴張，不僅僅只是紙上談兵便可以做到的，他有時候也需要親自披肩挂帥，親自出征的。有人覺得用出征這個詞有些過了，但是對廖天磊的經歷來說，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商場如戰場，就連流血殘害這樣的事情也會常有發生。
那時候房地產正在蓬勃發展，各個房地產商開始了搶地皮這樣的亂象。
廖天磊作為涉足不久的毛頭小子，大家自然也不會輕易地放在眼中，卻不想在競價的時候，因為廖天磊已經做過了充足的調查與分析，竟是將那些商場上的老手們一個個的擊敗，最後那幾塊地皮均是落入了廖天磊的手中。
欣喜高興自是不能言的，在競標結束，走出會場的那一刻，他攤手到樂森的面前，「把車鑰匙給我。」
樂森不明其中緣由，但也只有乖乖照做的份，他從兜里掏出鑰匙放在了廖天磊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