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瀟瀟枯木倚落葉 戚戚寒枝傍晚霜
果然——茹威派遣了白龍昆私自搜查巴國整個邊境,直至梅雨閣,那店家與夥計們為此應對有素,對答如流,對畫中人像也否認不悔,對官家護衛們的阿諛奉承膽小怕事的心性表現的淋淋盡致,連同暗處的初堇揚都不得不「佩服」其變化莫測的演技。
白龍昆查閱了梅雨閣的經營年歲,足有百年之久,當下便打消了幾分疑慮。再與護衛們四處搜查了一番,直至沒有可疑之處才退兵。
:「眼下茹威已經有所防備,想要劫出相王之子恐怕不易得手了。」
:「想來也是,此次算是打草驚蛇。如今正是他起疑相王之時,自然不會讓貴子有半點差錯,反而會保護的很好。唯一突破,只能是相王之子主動落入你我手中。」
:「談何容易!貴子身邊兒的人見他一面都難,何況還讓他自己挖坑往裡跳,他又不是傻子。」
初堇揚淡笑,悠哉悠哉的品茶,眼見夥計著急還有些高興。
:「少公爺,卑下都快急出毛病了,您還如此氣定神閑。」
:「你忘了一人。」
夥計不解,疑惑的望著初堇揚。
:「白龍昆!起先在我大蜀境內見過他,為了找尋女兒四處追查其下落,如若那客棧住的真是相王,那他可能對茹威已經倒戈,相信「軟禁」貴子的消息,他很快就能知曉。茹威想要控制貴子做挾持,相王作為父親想要救齣兒子,你認為這二人會心平氣和坐下來談條件嗎?」
:「這樣說來也無用,反正左右咱們是插不進手的。」
初堇揚淡笑:「你在巴國的光景也不短了,想要弄得茹威軍旅中的衣物跟圖騰玉牌應該不難吧!」
那夥計細思恍然大悟,當即便明白了初堇揚的深意:「您是想在白龍昆手裡搶人?」
初堇揚滿意的笑了笑。
:「此事要乘早,以免相王疑慮遲遲不肯出手,咱們得先激怒一方才好,不然我大蜀節禮一到,兩國交付便晚矣!」
:「白龍昆乃茹威心腹,消息我們做不得假,便只能在相王身上打主意。」
初堇揚不以為然,畢竟茹威為人精明,絕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突然倒戈,更不會相信為人父會對自己兒女不管不顧,想來對白龍昆也是極防備的,二人商議片刻,由夥計偷偷以弓箭傳信的方式將消息透露給了相王,起初他也不肯相信,招回白龍昆才得知茹威確實已經不在信任白龍昆,甚至排除在外,此刻他不由得確定,自己的寶貝兒子處境是真的危險了。
:「茹威他到底想做什麼?」
白龍昆無奈嘆息!這還用問么!自然是想架空他相王的職權奪位唄!畢竟一山不容二虎,誰都不願意做那挾制對方的工具吧!
:「相王百年基業可不能毀於一旦,倒不如想法子趕緊救出少公,以免茹威先一步控制小君王來脅迫您。」
相王好似仍有疑慮,當今太祖乃茹威親姨母,小君王又是太祖親孫子,如何保證這二人會站在自己這邊?又如何保證小君王能撇去親情而選擇自己做臂膀?
:「相王若再有疑慮,少公恐怕性命不保。」
:「也罷!遲早是要刀兵相見,不論勝敗,我盧家後嗣要緊。」
相王頭一次這樣亂了心緒,白龍昆見了倒有些意外,興許是愛子心切吧!
是夜,白龍昆偷偷潛入小丁狼住所,因為武力的懸殊,稍稍受了些傷,這傢伙本就跟死屍沒什麼差別,鬥起來就是往死了打,如若不是白龍昆靈機一轉,將懷中揣著的錦帕扔了出去,足有一米長半米寬的樣子,其中繪畫著一位十歲女娃的模樣,小丁狼瞬間愣了神,臉色似有和緩,眼神也沒有了方才那般渙散,他腦海中隱隱浮現出自己幼時跟畫中孩童玩鬧的片段,但就是回憶不全,他只記得這張傾國傾城的容貌。突然——一向面無表情的他有了一絲笑容,那是寵溺的愛護的。
白龍昆乘機問道:「你認識她?」
小丁狼並沒有回答,只是撫著畫中女娃的臉頰,一直保持著笑容。
:「你若幫我一忙,我便告訴你她在那兒好嗎?」
小丁狼點了點頭,隨口便應承了。
乘月色,小丁狼帶著幾個隨從端著夜宵去見相王之子,守衛見了有白龍昆混在其中,原本死活不讓進,待到小丁狼吩咐他在外等候又拿出了茹威指令玉牌這才放行。
半柱香后,小丁狼又帶著一眾人出了房門,護衛們怕被掉包,便進屋查探,見他熟睡這才放心,白龍昆不屑的給了守衛們一個白眼,便也跟著離開。
貴子得救,相王派遣了境內十隊人馬護送來混淆茹威的眼線,見白龍昆急著要走,小丁狼極快的拽住了他的胳膊不松。白龍昆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又怕耽誤任務,便寬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帶她來見你,明日午時你還在此處等我,到時你便能見著那女娃娃了。」
小丁狼武功是很高強。但唯獨智商如同三歲小娃,便單純的點頭應是相信了他。
上了馬車的白龍昆突然感覺良心絞痛,卻又無奈至極。
相王之子心軟又善良,見他這般作為也為此感到不恥。
:「你何苦騙他!」
白龍昆似有不悅,言辭略有些怒氣:「少公人品高尚,卑下區區草芥自然及不上萬分之一,但請少公多多仁慈些,待到回了相王身邊兒替卑下美言幾句,也好早早放了卑下的女兒,至此卑下也好做個仁善之人。」
相王之子自然聽得出他話中深意,當下便覺得羞愧萬分,這事兒他也覺得自己父親做的不人道。
:「你放心就是。不過也難為他還記得傾城,雖然失了心智,卻還記得最重要的人。」
白龍昆一陣冷笑:「有些人,還真不如這個傻冒子小丁狼,做出的事連野畜都不如。」
聽了他這番諷刺的話,心中略顯不舒服,縱使自己父親再有錯,做兒子的也不能詆毀半分,更不允許旁人說三道四。當即便對白龍昆甩了臉色,連同座位都離的遠了些。
這會兒不巧,暗中觀察的初堇揚與夥計已然盯上了馬車上的人,二人穿著茹威心腹的衣衫,蒙了面,又仔細看了看腰牌,確定沒有破綻才放心。
:「少公爺,再拖下去,茹威的人馬就該到了。」
初堇揚點了點頭,隨即縱身一躍而下,夥計只負責引開白龍昆,而初堇揚只負責帶走相王之子,這小子不會武功,除了驚慌和害怕便是四處逃命,想想他手無縛雞之力怎能逃過初堇揚的「魔掌」。只片刻,便將之捆綁了帶走。
但如此嚴謹的邊境哪有那麼容易出入,幸而相王救子心切打點了邊境守衛,又分派了幾波人馬混淆茹威的眼線,這才讓初堇揚順利逃脫。
眼下最安全的地方便只有柳泠芌所處的客棧,畢竟是自己人,客棧店傢伙計都還不錯,並在幾日前就已經通知了護送節禮的上將前鋒,向他借用了幾名高手看守,今兒正是抵達客棧的時候,初堇揚叮囑片刻后,才往柳泠芌所在的房間而去。
重傷未愈,昏迷不醒的她,臉色看起來格外蒼白,不過幾日時間,好似瘦了一大圈。
雖然有夥計無微不至的照顧,但人就這樣昏迷著,又不吃不喝不消瘦就怪了。
初堇揚輕輕捋了捋被褥,望著憔悴的她,心生憐憫,這丫頭如此執著,想來還不是一般的仇恨吧!
一個時辰后,相王等的有些不耐煩,隨即出門觀望,正巧遇上重傷而歸的白龍昆,這人傷的不輕,痛苦的說不出話來,不由相王問話,便匆匆遞上了夥計故意掉落在地的腰牌。
相王心知不妙,自己的兒子恐怕凶多吉少,也顧不得那許多,趕緊命人將白龍昆扶進屋中為此處理傷勢。
待到他悠悠醒轉,望見的卻是一個瞬間白了頭的老人盯著那玉牌又恨又傷,落寞的背影已然完全失去了往日鋒利的殺伐決斷的氣魄。此時的相王似乎已經察覺出白龍崑蘇醒的氣息,便快速拭去眼角淚水,捋了捋思緒后,才走進其身旁問話。
:「醒了就好,我還有好些話要問你。」
:「卑下必然不會有所隱瞞。」
相王頓了頓神,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問道:「你可確定劫持我兒的黑衣人便是大將軍的人馬?」
白龍昆自然不敢百分百的確認,只得將自己所聞所見一一稟報清楚。
一來,茹威幽閉相王之子是事實,二來,搶奪相王之子的黑衣人裝扮確實是茹威府中護衛的裝束,其三,能追蹤到他與相王之子的確切方位,除了茹威他想不出任何可疑之人。
:「茹威這個人精明,但卻自大,更不屑於用這種手段,但憑這些證據不可信,況且尚有疑點,那是他自己的地盤,何苦冒險做這樣愚蠢的事?」
就在相王還十分信任茹威之時,突然有僕子來報,原來是邊境城內所有相王的人馬已經被大將軍斬殺殆盡,正在此時此刻還在四處搜查相王之子的下落,但凡有與相王府有些牽連的問不出結果便處以極刑,同時與他一黨的官吏也被滅了門,大半夜的搞的人心惶惶。
相王怒不可遏,心中惱的氣血翻湧,直呼!:「蠢貨啊蠢貨!愚不可及,茹威你愚蠢至極…………。」
白龍昆忍受著身體帶來的巨大疼痛,趕緊提醒:「相王仔細想想,他大將軍權勢滔天,怎麼會是愚蠢之人,想來他是決議要與您鬥法了,不論咱們貴子是死是活,在他眼裡都只是用來逼迫你衝動犯事的借口。」
相王無奈嘆息一聲!:「他這是孤注一擲了。」
:「眼下蜀國節禮將臨,相王如今人又不在府中,您怕不怕大將軍給你來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
相王頓時一愣!心中莫名的驚悸,如若茹威此時使計要架空自己,那簡直是手到擒來。他由不得多想,趕緊命人回巴國探一探相王府的處境,只半個時辰,回來的探子帶來的卻不是好消息,偌大的府院已經被茹威的護衛暗中包圍,相王大呼不妙。此時回去已然為時已晚。
:「老夫失策矣!原本此舉只是為了能更好的保護我兒,還可暗中查探他蜀國此次節禮埋的什麼詭計,老夫粗心信任了茹威這奸賊,原以為他會與老夫一樣不會為了私心而誤了家國大事,看來,還是老夫高看他了。」
:「既如此!相王便不必仁慈了,皇城內好歹還有相王夫人鎮守,您眼下多多謹慎,下一步該如何決議?」
相王仔細想來,他茹威軟禁了自己的兒子,當下又該是如何的計策?此時出手不正掉進了他的陷阱么?
:「你且先養好傷勢,老夫需要你的很。」
主僕二人商議片刻,隨即各自散去。
眼下茹威的人馬已經闖入梅雨閣大肆搜查,夥計見勢趕緊上前唯唯諾諾恭維,而初堇揚帶著作案的夜行衣上了後山隨意丟棄。
記得先前柳泠芌逼迫一位黑衣人並搶了其蓮蓬衣,最後被暗處的人所殺,今日也不例外,那人依舊暗中盯著他,此人武功高強,絕不在他之下,因不知其身份不敢輕易出手,既然他只盯著所發生的一切而不阻攔,想來也非敵非友,初堇揚只當不知道,裝聾作啞的飛奔而去。
待到初堇揚離開不久,暗處的人便將他所扔的衣物全部帶走,並換成了相王身邊兒人的蓮蓬衣,只要有人經過發現必然會流入市場,彼時就不怕茹威察覺不到。
而茹威眼下哪裡知道自己也會在別人的算計之中,只顧著收拾這個吃裡扒外的小丁狼,幫助相王放了貴子,又眼睜睜看著白龍昆全身而退,更甚至隱瞞不報,在他大將軍面前裝蒜無疑是在魯班門前弄大斧。
只半個時辰,小丁狼便被荊棘鞭打了個遍體鱗傷,要死不活就掛著一口氣了,要不是還要等待白龍昆的承諾,他才不怕死,甚至自裁都可以。
茹威見他那為求生而逆來順受的模樣,心情總算舒暢了些,並半蹲著身子,用短匕挑起他那面如死灰毫無血色的下顎。
:「這麼不想死?」
小丁狼苦撐著疼痛的身子,軟弱而祈求似的卑微姿態點了點頭,隨即胸口一悶,猛的噴了一口血,想是內傷傷的太重,實在沒忍住。
索性茹威躲避及時,只幾滴鮮血飛濺在了他那衣袖處,茹威不悅,一腳將之踢的老遠,本就重傷的小丁狼猛的咳嗽起來,連同呼吸都能牽扯住身體的疼痛。
:「罷了!你這小子武功不錯,以後還有用處,本將軍還捨不得你死。」說完!便吩咐了仆子將他扔了出去。
昏迷之前的他依舊記得白龍昆的承諾,他必須也願意等待那個對他最重要的人,在這世間已經沒有了他能活下去的勇氣,堅持到這一刻為的不就是她么!
小丁狼硬撐著身子忍著疼痛往白龍昆交代過的地方匍匐而去。他要等,一定要等,雖然並不知白龍昆到底會不會講信用,但凡有一絲希望他都願意等。
第二日一早,果然有百姓在後山打獵拾得一套蓮蓬衣,他與相王官職不同衣衫顏色亦不同,各府護衛裝束也不同,眼下二人權勢高下的局勢百姓們無人不知,便將此物呈上將軍殿,茹威見之不悅,他對相王疑慮不假,倒也不信相王如此愚笨,但這步棋走到這份上,證據多少已經沒多大要緊了。
大白天的,初堇揚望著重傷在地還遲遲不肯離開的小丁狼,心中疑惑,卻又不能上前詢問,反而一群群百姓圍觀不散,各個指指點點也分析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其中也不乏善良的百姓勸他去尋大夫養傷,但他依舊是不肯,極其執拗,眾人無法,只得任由他去。
:「少公爺是起了仁善之心?」
初堇揚不理會夥計的打趣,只喃喃自語:「白龍昆到底與小丁狼說了些什麼?讓他如此固執堅持?」
夥計無奈的搖了搖頭,便要去忙活店裡生意之時,初堇揚突然拽住了其後腦勺衣襟,若力氣再大一點兒,恐怕整個人都能被他吊起來。
夥計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是上司,不能發脾氣,只能和和氣氣的詢問緣由,初堇揚百無聊奈的隨即吩咐其去請大夫為之處理傷勢。
那夥計極不情願又不敢反駁,只好照辦。這傢伙一個死屍傀儡,長相倒還算小英俊,就是行為舉止沒有靈魂,大夫為其上藥包紮傷口都不喊疼,也不皺一下眉,好似沒有痛覺似得,他轉來轉去,四處仔細打量著他,甚至動了動手指戳他都沒有反應。
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各種結論都列舉了一遍,反正都認定這傢伙不是人就是鬼。一切完畢,夥計交付了銀錢給大夫便一同走了。
彼時茹威的眼線已經上報,他冷冷的應了一聲!突覺好奇,便帶著兩個隨從往梅雨閣而去,這夥計慣會看人眼色,趕緊上前無微不至的伺候。
沒待茹威問話,身旁的隨從倒是頤指氣使的呵斥道:「無知賤民還不跪下伺候。」
夥計聽罷!故作維諾害怕的跪地告饒,畢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反正認錯就對了。
:「我巴國族人各個俠肝義膽、豁達明理,財仗義疏,但也要有是非之分,本將軍懲罰區區一個叛主的奴僕,你可有意見?」
那夥計趕緊示弱匍匐在地磕頭,嚇的滿身是汗,便趕緊解釋:「將軍爺爺請息怒,小的哪裡知道那位小不點是您麾下奴役,更不知道他犯了什麼大罪,原以為是可憐人罷了!就不忍心,誰知道這人是個背棄舊主的小賊,請將軍爺爺饒恕小的這一回。以後絕不會再發這爛善心亂救人。」
夥計又深思片刻,覺得還不夠唯唯諾諾,便趕緊故意裝出被嚇得要命的樣子,全身顫抖起來,忍不住的擦拭著汗水。
茹威由方才冷漠的面容突然微笑起來,趕緊命他起身。
:「梅雨閣,酒肆也!本將軍帶幾壇回去,你速速取來。」
那夥計趕緊屁顛兒屁顛兒的應是一聲,匆匆取了幾壇好酒孝敬茹威,待到付錢之際,即刻上前恭維拒收,但他的為人也不會去貪這點兒小便宜,只一個眼神,那夥計唬的趕緊收了銀錢,恭恭敬敬送走了這位閻王爺,待到人遠去不見了身影,他才敢迅速恢復常態。
初堇揚暗處瞧著忍不住嘲笑一番,對於夥計的演技他是打心底佩服的,只是面對初堇揚的譏笑,夥計多少有點兒生氣。
還未回到將軍府,只在半路上,茹威便神情凝重嚴謹起來,對梅雨閣甚是懷疑,隨即吩咐隨從暗中查探一番。又命人將要死不活的小丁狼帶了走。
眼下如驚弓之鳥的相王府中,唯相王夫人與老太夫人還算冷靜,尤其是老太夫人,她的沉著穩重讓人十分敬畏。
望著跪在地上焦急的相王夫人也是無奈。她這兒媳婦雖然表面裝的跟沒事人一樣,其實心裡極苦,兒子沒有音訊,丈夫又沒法回府,但她自己又何嘗不是每每煎熬。
:「你起來吧!跪著也沒用,如今相王府被茹威暗中看的緊,我也無法去面見君王,你且讓老身想想法子。」
相國夫人畢竟沒有經過多少風雨,哪裡還等得了,恨不得即刻衝出去殺了茹威那王八蛋。
:「還望母親辛苦些,眼下沒有個對策,我相王府一族必然不保。」
老太夫人冷冷一哼!:「他們是老身的親兒子親孫子,我比你著急,但也不能亂了陣腳。」
相王夫人當即便哽咽起來,若再拖延,指不定要如何哭爹喊娘呢!
:「請母親慈恩!」
老太夫人無法,她望著眼前開的正艷的幾朵紅菊,又瞧了瞧委屈吧啦的相王夫人,意味深長的嘆了一口氣!鬥了一輩子,終究無法做到壽終正寢。
:「老身能為救兒子孫子救家族而豁出性命,希望以後相王府危難時你也能。」
相王夫人不明深意,只一味的答應著。
對於此時還在裝愚的相王夫人,她也只能嗤之以鼻,甚至鄙棄至極。
:「夜裡不方便,生死都掌握在茹威手中,倒不如白日里來的正大光明,你我準備片刻,去往祭祀殿祈福,跟蹤的幾個小嘍啰不足為懼,彼時,你前往皇城隨便找個可信的由頭去伺候君王,老身則拼著這副老骨頭去邊境城見茹威大將軍。」
:「還是母親想的周到。」
老太夫人隨即命人取了錦帕來,也不知記錄了些什麼,完畢之後!尋來了錦盒裝了錦帕遞給相王夫人。
:「蜀國禮節抵達后,不論聽到是勝是敗的消息一定務必將之交付於君王,彼時才能保證我族不至於丟失性命。」
相王夫人不疑有他,乖乖應是照辦。
婆媳商議片刻,各自散去收拾行李,相王夫人詭異一笑,意味深長。
一切準備就緒,按照老太夫人的計劃一一實行著,畢竟是大白天,茹威的眼線只能在百米開外跟蹤,待到進入祭祀殿,兩位夫人趕緊與奴僕換了衣衫,各自向不同方向疾馳而去,換了主子衣衫的兩個仆子裝的也像,便沒有引起茹威眼線的懷疑。
相王夫人不敢露出真實身份,又鮮少進宮,宮中護衛對她不甚認得,她只能打點了多數銀錢,使其拿著相王玉牌求見君王,巴國君王欲奪權,自然願意接見相王夫人,只是她起初不願意透露老太夫人的計策,小君王自不會勉強,便將之留在了宮中靜待時機。
初堇揚收到巴國皇城來信,相王家眷已經有所作為,甚至老太夫人已然往邊境趕來,此事正合他意,如何不滿意。
:「我們能收到消息,那茹威自然也能。」
初堇揚望著夥計幽幽一笑,意味深長的望著他,夥計恍然大悟,似有拒絕之色,甚至對初堇揚十分不滿,但無奈於人家上司的威嚴,只好照辦,一路暗中護送老太夫人平安。如若不行此計,恐被茹威發現,搶先一步暗殺死在路上就壞了大事。
一切安排妥當,初堇揚忽想起柳泠芌來,便帶了茶點去探望她。
如今見她,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了,氣色也好了許多,胃口也日漸恢復,此番——倒讓他放心了不少。
柳泠芌見了他來,趕緊撐著重傷的身子向他道謝,不過是舉手之勞,初堇揚自然不稀罕領這功勞。
:「聽聞少公爺將相王之子也綁了來,您認為相王會是任人宰割的么?」
初堇揚淡笑不語,只顧給柳泠芌剝橘子吃,一應吃食通通擺放了出來,拚命的往柳泠芌婉中夾菜。
柳泠芌不由得好笑:「我又不是那餓死鬼投胎,哪裡就吃的完了!」
:「幾日不吃不喝,都消瘦了許多,乘著眼下身子大好,多吃些補補。」
柳泠芌心中有事,必然不會安生吃飯,大仇未報,她那裡能自在,便變著法的追問初堇揚接下來的計劃。
只是他不理解柳泠芌一個姑娘家家哪裡來的戾氣,動不動就打打殺殺。
:「這些都是小事,你只管養好身體,何苦為難自己做一些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
柳泠芌苦笑,小聲嘀咕著:「可我要報仇啊!」
初堇揚無奈一嘆!並關心的囑咐了幾句便打算要走,柳泠芌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神情堅決的說道:「若成功,還請少公爺將茹威的性命留給我處置可行?」
初堇揚見她固執,只好隨口答應著,隨即揚長而去。
人一旦成長,思想多少有些變化,尤其家國天下兒女情長,如今的政局柳泠芌無法正面面對相王之子,既然不能相認,便只能儘可能的照拂。相王之子雖膽小人實誠,但也是個倔脾氣,誓死不吃敵人的嗟來之食,夥計們正是發愁之時,柳泠芌心軟,便備好了吃食酒水去探望他,任憑他如何鬧騰柳泠芌都耐心在一旁守候著,也許她是不想讓幼時最後的依戀也辜負吧!
受了相王之子幾日不肯屈服的倔脾氣,在柳泠芌軟硬兼施下的照顧下,他總算肯好好聽話,不在胡鬧傷害自己的身體,只因她常年帶著面紗,又不肯說話,相王之子只當她是醜陋的啞巴!甚至開始向她述說著自己一生的故事。
待他說起幼時與慕傾城的過往時,柳泠芌忍不住流下淚來,那也是自己幼時的過往,如若沒有接下來的事故,她與相王之子興許還是青梅竹馬註定是一對好良緣。
柳泠芌怕失態引起他的懷疑,便隨意找了個由頭離開,只留下一臉懵的相王之子發愣。
:「是我太啰嗦了,嚇跑了人家姑娘。」他苦笑片刻,不在說話,只顧發獃。
三日後,老太夫人平安抵達巴國邊境城,隨行的幾個仆子也都四肢健全,這些得虧夥計在暗處保駕護航,要算起來,這回是他打的最痛快過癮的一次,雖然有時也會遇到幾個跟小丁狼一樣武功高強的對手,但冥冥之中總有人在暗處幫助他。
茹威雖覺得意外,但目前情況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隨即與幾個當地官員表面喜悅的為之做了一場接風宴。
要說這老太夫人也厲害,到了城樓下張口就自報家門要求見茹威,這樣一來,他茹威便只能好生照拂,不敢傷她分毫。這樣明目張胆自然不敢暗害了,畢竟背後還有個小君王虎視眈眈,就等著自己著了道被人奪權。
:「老太夫人一路辛苦,您好歹送了信來,我好叫人去迎接您。」
老太夫人慣會裝慈祥,如今孫子在他手上,自然需得阿諛奉承些,態度擺正了,才有商量的餘地嘛!
:「大將軍國事繁忙,老身可不能勞煩你,況且此來是為我那不知生死的孫兒,想著你太忙,便親自來找,你可不知道,相王在府中都快急死了,要不是身體不好沒法出門,不然早就長了翅膀飛來尋他兒子。」
茹威淡笑,做戲嘛!自然要做足。
:「此事雖然我不大清楚緣由,但在我的地界出了事,自然得全力追捕,前些日,我已經將可疑之人全部逮捕,只是可惜,都死了,也未曾問出個結果來。」
老太夫人附和道:「辛苦了,既然老身來了,還請你多費心。」
:「這是自然。」
這一場接風宴各個都吃的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話不對頭,便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而此次老太夫人毫無商量餘地的親自前來,別說茹威措手不及,連同相王都忍不住大呼:「糊塗!簡直糊塗,母親這又是何為?」
:「怕是有人故意將此事誇大了傳了消息給老太夫人,好不容易讓茹威沒有了挾持,這會兒又讓他捏住了命門。」
相王細思起來,連同白龍昆都明白自己的兒子並非茹威所為,此番前來不就更加讓茹威無所忌憚!他這精明的老母親又怎會不知呢!深思片刻,相王大驚失色。
:「眼下退無可退,難不成母親她…………。」相王又氣又急,本來想好了對策對付茹威,眼下兩頭棘手,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