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白龍昆
巴國好似上天最眷顧的寵兒,不但有高山流水最天然的屏障,更因其濕潤的氣候滋養人一般的仙境。姑娘們個個嬌小玲瓏,但膚色白皙,姿容也格外秀麗。只是唯一不足便是巴國地處四季不明,彷彿只有夏季跟冬季之分,要麼炎熱的要死,要麼寒冷的要命。
巴國地勢崎嶇陡峭,地形複雜迷霧朦朧,幾乎沒有平原地帶,常常會爬坡上坎。族人們大多生活在高山或低谷,沒有本地人的指引,外族人若貿然進入,只會迷路甚至莫名死亡。也正因為如此,閣樓依山而建,遠看這富麗堂皇的殿宇如同懸浮於半空,巴國富饒,加之當地族人穿著格外前衛開放,倒不似人間,更勝仙境。以至於巴國從始至終都是各國族人們的嚮往。
夜幕時分,柳泠芌倚靠在窗戶口,望著這久違的家鄉,本該熱淚盈眶,心中卻充滿仇恨。
愣神間,一陣黑影略過,但看這身形倒像那日客棧中尋女兒的壯漢,心中疑惑,便偷偷跟了去。
半個時辰后,只見那壯漢在幾個起縱之下,便混入了一家叫梅雨閣的酒肆,與他見面的是一位年過半百的男人,穿著打扮十分講究,頂著一張娃娃臉卻也不顯老,神情裝的再嚴肅也抵不了他那蠢萌的面容。
他細細一問:「見到女兒了?相王對你可有什麼派遣?」
那壯漢冷冷一笑!:「大將軍心知肚明,何須問卑下。如今我女兒在他手中,自然是勸我倒戈。」
他望了望鎮定自若的壯漢,又微微一笑。
而躲在側門外偷聽的柳泠芌分明記得這個聲音,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她雙眼赤紅含淚,臉色急具憤怒,滅族這種血仇,任憑屋裡的人死一百遍都不夠。
:「我只問你的意思!」
:「如若卑下願聽從大將軍差遣,您可會為卑下將女兒救出?」
大將軍茹威撥弄著書案前的一盆綠菊,思量片刻。對於他目前的勢力,這壯漢的用途只會是可有可無,但他喜歡跟相王較勁兒,也樂意用相王的人去對付相王,至少看到他窘困,心中多少是喜悅的。
:「當然,本將軍從來不會虧待自己身邊兒的人。」
:「那卑下但憑大將軍吩咐。」
茹威滿意的笑了笑,便將自己行動的假消息吩咐了壯漢傳遞出去,又命令其將相王所有信息一字不落的通通秉明。
待到二人商議完畢,壯漢離開已有一炷香時間后,茹威這才冷笑著說道:「偷聽完了,也該現身讓本將軍見見是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難不成是要本將軍親自來請?」
柳泠芌撫去眼角淚珠兒,緩了緩心緒,不緊不慢的踱步進了屋。
茹威瞟了一眼她那帶有殺氣騰騰的神色,隨即冷笑。
:「原來是位姑娘,本將軍殺人無數,你又是哪家的子孫來尋仇?」
柳泠芌憤恨憎惡的說不出話來,只單單一個眼神便足以說明她的仇恨有多深。
待她揮舞著玉簫想要取他性命之時,卻不知從何處殺出一位絕頂高手,此人蓮蓬衣著身,蒙面而立,其內力深厚,劍法高超,只區區七個回合便將她重傷在地。
柳泠芌報仇心切,哪怕是失去性命也要將茹威打死才罷!可惜以她這螳臂當車的懸殊,如何能撼動其分毫。
不過眼下沒有茹威的命令,此人還不敢下死手,只得像老鷹逗小雞一般陪她玩耍。要說太自信的人總有百密一疏的一天,乘他沒有十分謹慎之心的情況下,柳泠芌縱身躍起,身輕如燕,招法如柳葉飄飛,猶似鯉魚躍龍門般直奔那人心臟處刺去。此人反應倒也靈敏,極速轉身躲了過去,又極速側身橫劍一擋,怎料那玉簫中藏有短匕,柳泠芌迅速轉手正要向他脖頸處劃過,興許是受了傷,內力消耗太大,有些刺偏,反將此人面具給劈了兩半,露出真容的他,柳泠芌望而大吃一驚,隨即一愣,眼前要殺他的人正是自己幼時最依賴的人,如今見他卻面無表情,雙眼無神,好似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幼年逃出巴國之後的事她一無所知,甚至家族生前受了多大的痛苦委屈也未曾可知,所以對眼前這個要殺他的人兒感到十分費解和難過。她不敢暴露身份,也不敢與之相認,只能拚命阻擋此人的攻擊。這會兒傷心留下的眼淚再也得不到眼前人的疼惜,反而更多的是痛苦。
茹威覺得無趣,便命令其殺了柳泠芌滅口,好在千鈞一髮之際,初堇揚破窗而入,快速抵擋了此人的攻勢,輕輕將柳泠芌摟入懷中,茹威此時興趣大起,這樣的英雄救美再他看來就是自尋死路,不過是稍稍能拖延一時片刻罷了!
直至半個時辰后,此人開始落入下風,茹威眼下急切的想要出手已是無用,便眼睜睜看著初堇揚將柳泠芌救走了。
雖然任務失敗,但好在該讓茹威起疑的計劃還是成功了一半,子夜混入相王愛子住處的初堇揚,偷偷藏了其圖騰令牌,正面刻著「巴」與「虎紋」字樣,背面註釋了「盧」字字樣,打鬥時故意遺落,茹威雖聰明,但也不得不懷疑。他望著這令牌久久不能回神,貌似除了相王一族,還有誰膽敢明目張胆的刺殺自己?
:「可惜了。」
茹威瞟了一眼如同死屍傀儡的他,冷冷的吩咐了一句:「去抓了她滅口。」隨即揚長而去。
刺殺失敗的柳泠芌,心情煩悶異常。或許她本身就是路痴,又或許是此時此刻也不願意回屋的緣故,她就這樣漫無目的的遊走在黑暗的街道上,這是她家族滅亡之後第二次這樣痛心疾首的啼哭。初堇揚自然心疼,卻也言辭哽咽在喉,只能安靜的在其身後跟著。
此時,那人已經追蹤而來,初堇揚發覺來人的氣息,快速將柳泠芌拽入懷中,一同躲入暗處屏主呼吸觀察。
柳泠芌莫名的冒出一句:「小丁狼會不會殺了我?他——可還記得我?」
初堇揚一愣,懵懂的望著她,她卻含淚苦笑。是啊!幼時的小丁狼處處想著她,但凡手裡有點吃的就先給她吃,打雷下雨會為她送傘披上蓮蓬衣,磕著碰著了會背著她找大夫,她不開心了還會窮盡所能逗她開心,被欺負了,也是他在身旁拼了命的保護,他會時時擔心自己生活中的一點一滴,可如今的小丁狼似乎不記得自己了,甚至還要追殺自己,那種痛苦,任憑誰也無法接受的吧!
索性久久找不見柳泠芌的身影,他便匆匆離開了。
初堇揚溫柔的撫去她那眼角掛著的淚水,他心疼眼前這個落寞又神傷的姑娘,只是不知如何表達。
或許是傷心過度,又或許是重傷所致,頓時便暈厥了過去。初堇揚無法,只好溫柔的來了個公主抱,將輕功使用到極致,迅速帶她回到住處。一屋子的姑娘們都不會武功,所以睡的很沉,以至於來回都未發現初堇揚的身影。乘著月色,他儘可能溫柔的將其身上的傷口包紮完畢。並留了傷葯與書信,方便提醒她按時服藥,隨即才放心離開。
初堇揚如此行為,按理她該有些許動容吧!可偏偏以她清冷的性子只會感覺出一絲負擔,她不喜歡虧欠別人,更不喜歡有任何累贅,尤其是情感這類東西。
累了大半夜,本打算好好睡一覺,可不曾想,屋外突然傳出聲響,待到自己警惕查看時,卻只剩一封書信於窗角,深黑色綢帕,還蓋著望帝玉章,其上署名梅雨酒肆乃望帝暗探分集點,命此刻前去,有要事相告。初堇揚不免一陣唏噓,要說他家這位君主,總是能讓人意想不到的「驚喜」。
要說這梅雨酒肆夥計的長相確實讓人意外,個子小巧玲瓏像姑娘,容貌十分醜陋,臉上卻常年掛著微笑,舉止倒是殷勤,可能是因為上級的命令,他對初堇揚簡直畢恭畢敬。
而初堇揚則漫不經心只顧喝茶,耐心等待著夥計先開口。
:「聽聞少公爺今夜遇到了麻煩,可需要卑下替您解決?」
初堇揚眉頭一挑,不過是半個時辰前的事,這夥計居然消息靈通至此。
:「巴國大將軍與相王都是極謹慎之人,城中有沒有細作他們了如指掌,你們如何確保自己眼下的安全?甚至有沒有暴露的可能?」
那夥計自信又沉穩,雖然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但總給人一種深不可測之感。
:「君在巴國安排了總共八十處暗探,有在明也有在暗,其中為迷惑大將軍跟相王行動的就有五十處,但均被二人清理了出來斬殺殆盡,還有暗處被大將軍摘的只剩下我這裡與巴國皇城內一處,我們這兩處在巴國潛伏百年之久,從祖父輩便在此做了暗探,您認為大將軍和相王會查的出我們的背景么?」
初堇揚恍然大悟,淡笑道:「今日送信的是你,不知上頭可有安排?」
:「大將軍與相王不合已久,如今巴國小君王又有奪權之勢,以至於二者急切的想要有所作為,本來卑下暗中查探便可,但見今兒有一位姑娘與少公爺走的太近,又被小丁狼追殺,便想問問少公爺,如若這二者給您帶來了困擾,卑下可以為您解決了他們。」
初堇揚淡笑,眼前的這個夥計來頭確實不小,而且武功深不可測,要解決柳泠芌與小丁狼二人簡直就是手到擒來,但這倆人關係匪淺,更是柳泠芌發小,他不能,更不捨得,便執意拒絕。
夥計無法,只好任由他去,但望帝的任務他必須快速解決,便與初堇揚商量對策。
眼下時局,只能找準時機綁架相王愛子,然後嫁禍大將軍,以那壯漢救女之名義與相王談條件,如此一來,二者必然互生嫌隙,仇恨就不會只在於私下裡了。
:「少公爺這法子不錯,但相王精明,區區一個賤奴的女兒,還不至於大將軍綁一個貴子去換的道理。這二人不會掉入如此明顯的陷阱里。」
初堇揚幽幽一笑。
他這法子確實小兒科,但以大將軍跟相王的職位權利與關係,他茹威絕不會低聲下氣的去解釋此事並非自己所為,也不會阻止事態發生。他堂堂大將軍,就算綁了相王的兒子來威脅又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個棋子罷了!而相王早就想除去大將軍這個眼中釘,正好也想藉此機會出師有名,縱使明白大將軍不屑於這種手段,也願意將此罪名安在他頭上。
夥計似乎明白了初堇揚深意,但仍有疑慮。本來二人一致對外的品格可不是白來的,為了國家難保捨棄私下的恩怨。
:「相王此生就這一個獨子,縱然與大將軍無關,那也是在他的地界出了事,愛子之心足以讓一個父親亂了陣腳,就算相王心狠,那也不還有一位相王夫人么!老年得子的她可容忍不得。」
夥計仔細分析倒也有幾分可信的道理,只是不知將相王之子綁了安頓在何處?故問之。
初堇揚認真思量,突想起蜀國邊境內有一處特殊的客棧,其後院更是神秘,任何人都無法出入,當初不明深意,今兒猛然想起倒覺得可疑,難不成會是相王臨時住所?
夥計淡笑道:「少公爺果然心思縝密,其實在幾月前,相王就已經混入我國邊境,那客棧便是他的暗所,估計是為了此次節禮一事,又或許是想打探我蜀國機密,又或許是與大將軍暗自較勁,此事必然不能善了。」夥計話音一落,忽的恍然大悟:「少公爺莫非想將貴子藏入我大蜀?」
初堇揚但笑不語,只給了一個肯定的眼色便罷!可夥計不大讚同,畢竟相王也藏身於蜀國,一旦事發難保此計敗露,雖極力反對,怎奈人家是上司,只好聽令便罷!
幾日後,茹威帶領當地官員與相王之子出席酒宴,只是大將軍與貴子落座於紗帳屏風內,其餘只在其外,各自向二人說著恭維之語。
初堇揚則早已埋伏其中,不過在廳中何處偷酒喝就不得而知了。但對於柳泠芌的舞姿倒是很感興趣,畢竟這丫頭太過於沉穩內斂,有時清冷孤傲的模樣根本就無法與柔媚妖冶掛鉤嘛!
此時,其中與相王一黨的官員殷勤的向茹威舉薦了一批舞姬獻舞,只聽屏風后的大將軍冷冷應了一聲,音樂聲起,舞姬們各個賣力起舞討好,唯獨柳泠芌的神色略有差異,索性帶有面具,讓人察覺不出她的異樣。
大將軍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望著相王之子,饒有興趣的悶了一杯酒水。
:「賢侄兒看的這麼歡喜,是否看中了其中一位美人?只要你開口,她們都是你的。」
他淡笑應對,但心裡多少有些緊張,昨日夜裡,他接到相王來信。這些舞姬全是他父親獻給大將軍的細作,甚至其中一位還是自己的心腹,是方便尋找機會刺殺大將軍的利器。相王之子突然被這麼打趣,也只能好意拒絕。
大將軍雖不至於因此生氣,但也不大順心,故而繼續打趣道:「看來這些姑娘都不大入賢侄兒的眼,不如明日我親自挑選了幾個好的送往你的府邸。賢侄都這般大了,也該有幾個女人貼身伺候了。」
他依舊淡笑,好意拒絕,這姑娘送來送去不就是為了細作方便嘛!他雖不如自己父親精明,倒也不笨,便以身子孱弱為由而不受。
大將軍故作無奈的嘆息一聲!
:「一個邊境小吏哪有這本事收羅來這麼多的舞姬,也不知這些姑娘到底是誰安排來的,本將軍得好好查查。」
畢竟是沒有經驗的小輩,只這一句話便讓他有些不自在的緊張,雖忍耐的很好,唯獨行為舉止有些無措。茹威心裡明白了個大概,便不再嚇唬這孩子,索性他也會察言觀色,趕緊向大將軍茹威敬酒恭維著。
半盞茶功夫過去,相王之子緊張的望著廳中舞姬,雖然領頭舞女舞姿妖嬈身姿曼妙,卻並非是自己的心腹,反而身旁一位各方面平平無奇的女子有些像極,心中不由得懷疑起父親的智商來,這樣的女人哪裡能入茹威的法眼?要刺殺自然得近身伺候才行,若他看不上,又如何完成任務?眼下思緒不寧的他可不似初堇揚那般看的津津有味。
此時,幾杯酒水下腹,茹威突然叫「停」,一切音樂舞姬全部待定一處,官員們各個大氣都不敢喘,尤其是那相王一黨的小吏。
:「本將軍不喜遮遮掩掩的裝模作樣,爾等揭開面具且讓本將軍瞧瞧。」
舞姬之中,唯相王心腹與柳泠芌有些許意外,甚至是毫無心裡準備。
待到其餘舞姬通通揭下面具之時,唯獨柳泠芌遲遲沒有動作,她害怕,畢竟十年容貌並不會有多大改變,況且長相極其像她母親,公認的擁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尤其是茹威,幼時常常跟著他屁股後頭學習劍術,被他認出來,自己怎可能會有活路。
茹威饒有興趣的望著柳泠芌:「難不成堂下女子見不得人?還是因為長相醜陋不敢露面?」
相王心腹實在無奈,這女子到底何人?又是受何人所派?就怕計劃終將要被她毀於一旦。
柳泠芌計無可施,只好取了藏於袖中的玉簫,直奔茹威行刺而去。
不過可惜,紗帳屏風后的大將軍並非茹威本人,而是由那日尋找女兒下落的壯漢所扮,柳泠芌不悅。
:「你究竟是何人?」
:「我乃白龍昆,女娃娃膽識不錯,你若乖乖跪降,我絕不傷你性命。」
相王之子分明記得這聲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心中不由得震驚萬分。
:「姑姑?如此相像的聲音…………。」他喃喃自語的嘀咕著,但此人不肯揭開面具,也無法十分肯定。
白龍昆欲意挑開其真面目,但因柳泠芌輕功厲害,幾次都不能夠,若論武功,柳泠芌不如他,但輕功方面,白龍昆就差之千里了。
暗處的茹威見他遲遲拿不下柳泠芌,不免不耐煩起來,只揮了揮手,小丁狼突然從身旁掠過,瞬間以兩個回合的速度將柳泠芌重傷在地,她望著如死屍傀儡的小丁狼,心中有怒,卻又捨不得傷他分毫。此時茹威出現,瞧著他這陰狠的嘴臉,柳泠芌只覺犯噁心,瞧都懶得瞧他一眼。
:「你這小女子有趣的很,兩次三番想要取本將軍的性命,今兒倒想瞧瞧你的模樣,本將軍是否有你這麼個仇家。」
其餘官員都被嚇的各個躲的躲,杵著的杵著,不敢參與也不敢逃命,甚至對這有膽識的姑娘感到好奇又不值。
待到小丁狼緩慢向自己走來,她便收了收心緒,心中想著逃跑的計策,神思飛速運轉直至小丁狼靠近之時,柳泠芌極速抽出藏於玉簫內的短匕直逼其脖頸。
初堇揚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丫頭無一不是在自取滅亡,以她的武功完全不足以抵抗小丁狼。
眼看柳泠芌幾回合下來,已經重傷難愈,相王之子害怕面具下的姑娘就是自己心中惦念的「姑姑」,便趕緊阻攔:「小丁狼手下留情。」
待到他停下手中的刀劍,相王之子這才向茹威行禮勸道:「大將軍是氣糊塗了,如此要了她的命您又如何問出背後指使的人?又如何了解其中曲折,倒不如先留著,以後必然有用處。」
此話說了出來,大將軍對相王的懷疑反而減小了不少,只冷冷笑了笑,吩咐道:「少公所言極是,不如今兒先取了此女面具,本將軍對她很是好奇。」
小丁狼領命就要行動之時,初堇揚蒙面突然殺了出來,並將招式換成了巴國劍法,使其不至於暴露身份。
相王之子與心腹二人又一陣懵圈,突然殺出個柳泠芌已經讓人匪夷所思,片刻又跳出來一個武功不錯的男人,就跟中獎似得,讓人心跳加速,二人四目相對,再多的言語也無法表達心中的詫異。
初堇揚找准了空隙,直逼小丁狼脖頸,隨即將之控制,並小聲呵斥:「你若敢傷她性命,你這輩子焉能安生?」
小丁狼如行屍走肉般望了她一眼,但依舊不能理解,猛的掙脫初堇揚的束縛,反而比方才更加好鬥。
眼下柳泠芌已經昏迷,不能戀戰,乘著茹威跟白龍昆還沒有親自出手,只能乘機帶著柳泠芌先行逃離。
茹威冷冷冒出一字:「追。」
小丁狼與白龍昆相視一望,便一路追隨而去,索性梅雨閣的夥計來的及時,喬裝打扮的模樣很詭異也很搞笑,將二人阻止片刻便也匆匆逃走。
這夥計頗有幾分醫術,對於柳泠芌的重傷倒也信手拈來。
:「她這傷勢可會影響行動?」
夥計施針完畢!撫了撫瞞額汗水,這才回話道:「少公爺是要帶她離開?」
初堇揚不願意與他廢話,只微微點了點頭。
:「她這傷勢倒也不是很嚴重,但不能長途跋涉。」
:「茹威未能殺人滅口,今日必然有一番鬧騰,你小心些才好,如今柳姑娘重傷也不能久留,你可知巴國這邊境何處守衛最薄弱?」
那夥計搖了搖頭,只能到了夜間自己一人引開守衛,初堇揚帶著柳泠芌快速逃離。
茹威並沒有因此而擾了興緻,依舊令其載歌載舞,絲毫不將方才那一幕放在眼裡。
直至小丁狼白龍昆無功而返,他這才有所不悅。
:「看來我巴國竟還藏著高手,你們可看得出此人乃哪國細作?」
二人相視而望,紛紛搖頭不解。
:「蜀國節禮即將蒞臨,自不能鬧出多大的動靜,你們派遣幾個身手不凡的人,喬裝一番再暗查,尤其今夜,務必嚴謹謹慎些。」
二人恭敬領命而去。
茹威無意瞧了一眼相王之子,這孩子也不知是嚇著了還是怎麼了?一邊喝酒一邊發獃思慮著,茹威故意提醒道:「賢侄兒再喝下去怕是要醉了。」
此時他猛然醒悟,趕緊行禮附和一番。
相王一黨的官員見時機,趕緊上前行禮提議。
:「大將軍親自蒞臨邊境,臣下等不敢逾越了規矩,只得送上幾個舞姬供大將軍消遣,這其中也不知哪一位美人能得您的青睞,也不枉臣下等用心孝敬。」
茹威但笑不語,只故作認真的仔細挑選起來。果不其然,相中了舞姬里樣樣最平平無奇的姑娘,相王之子一愣,思量后恍然大悟,茹威多疑,越漂亮反而越讓他懷疑,所以才選了個一般的姑娘做卧底,但再聰明的人也有失策的時候,要怪就怪這姑娘太平平無奇,其他貌美如花妖嬈多姿的姑娘與其形成了鮮明對比,如此突兀反而讓人更加疑心。到了夜裡,那心腹正藏好匕首,沐浴完畢,單著一件大紅色睡袍,只是身材稍稍遜了些。
等了大概半個時辰,茹威並未出現,心腹神色突然焦急起來,果不其然,卻只迎來了幾個老嬤嬤,將之裹了被褥送往了相王之子的房屋內。
嬤嬤們與護衛幾個並未敲門示意,反而隨手推開大門,便將心腹往床榻上一扔,絲毫不留半分情面。
:「少公正好還沒安寢,大將軍命我等送來美人相陪,以免少公夜裡寂寥。」嬤嬤說完便與旁人速速離開了。
二人四目相對不由得又驚又慌。
:「看來父親還是失策了。」
那心腹別過臉去,輕輕撫去淚水,作為細作或是死屍,一旦失敗就只能自裁,她明白相王之子是一位心軟的性子,怕他阻攔壞了自己主子的大計,便脫去裹著的被褥向他行大禮,相王之子一陣驚慌趕緊命令將其穿戴整齊。
:「少公忘了?奴便是被這樣送了來的,您在此歇息,奴這就去尋衣裳穿戴完畢再來拜見。」說完便轉身離去。
只是等了半晌不見人影,此刻的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突然心道不妙癱坐在地,這——就是他們做細作的宿命。
是夜,梅雨閣夥計帶著穿戴酷似柳泠芌的稻草人正穿梭於巴國邊境之間。一眾護衛只管抓人,哪裡顧得上去認證,大半人馬都為了追尋那喬裝打扮的夥計而去。初堇揚摟著昏迷的柳泠芌望向窗外。巴國夜景雖美,卻也暗潮湧動。
待到護衛們漸漸減少,初堇揚這才準備行動,只是白龍昆不是傻子,必然不會輕易上當,便只能辛苦梅雨閣的夥計一些,直至圍了邊境城繞了好幾圈,他這才橫抱著柳泠芌穿梭於邊境殿宇之間,好在這姑娘身材苗條,不是很重,為了躲避白龍昆的耳目,行動起來還是緩慢的,索性在初堇揚的幾個起縱之下平安抵達蜀國邊境,找了一家信得過的客棧安頓她,也是梅雨閣夥計介紹來的此處,見了那夥計的玉髓子,這客棧的店家趕緊安排了最隱蔽的別院為此方便養傷居住。初堇揚千叮嚀萬囑咐后,方能安心出門辦事。
那夥計累的氣喘吁吁,口渴的剛倒滿一碗水打算喝來著,初堇揚卻偷偷潛入,搞得他還以為白龍昆追了上來,險些與之大打出手。
:「原是少公爺,您怎麼不吱聲呢!害得我差點兒傷了您。」
初堇揚淡笑:「不打緊,你最好想想明日如何應對茹威的查訪吧!」
:「少公爺大可放心。」
望著自信滿滿的夥計,初堇揚不得不嘆服!不愧是望帝調教出來的人。
柳泠芌來了這麼兩出,誤打誤撞之下反而幫助初堇揚的計劃更成功了些。尤其是茹威派遣的暗探帶回來了消息,相王不但不在府中,人也不知所蹤,刺殺他的兩人雖然沒能抓住,倒也堅定還躲藏於巴國邊境內,這麼看來,梅雨閣的夥計帶著的假人是成功迷惑住了所有人。直到第二日一早,在自己園子池塘里撈出來一具女屍,正是夜裡被送往相王之子屋中的心腹,此舉便更加讓茹威疑慮起相王來。
眼下的相王之子見了姑娘的屍體,雖然早有心裡準備,但也不免會有些難過。
:「賢侄兒啊!縱使不喜歡人家姑娘你也該跟我說說才好,以後再給你換個更好的便是,何必傷人性命,若是此事傳出去,族人們還會編排本將軍小氣了去。」
相王之子望著一副假惺惺又做作的茹威,心中莫名的又羞又氣,甚至看著他這張老臉就犯噁心。
:「大將軍說的是,是晚輩大意了,昨日不過是打發了她不用伺候,誰知卻想不開就跳了河,如若早知道,自然不會委屈她。」
茹威故作玄虛的笑了笑。
:「罷了罷了!你不喜歡,也不能勉強,明兒我再選了好的給你送去。」
:「大將軍不必只想著我,眼下蜀國節禮將要蒞臨,還是多謹慎謹慎防守的問題才好。」
茹威聽罷!臉色突然一頓,隨即淡笑道:「那是自然,只是賢侄兒你可知?相王失蹤多日了你都不擔心嗎?」
相王之子一驚,看來茹威的眼線已經撒滿整個巴國了,連同高手如雲的相王府也能讓他查探出問題來。只好裝作什麼也不知的模樣說道:「大將軍莫要開玩笑了,父親年事已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能去哪裡?莫不是被您請了來做上賓吧?」
茹威淡笑不語,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望了他一眼,便轉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