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柳泠芌之劫
這日晌午,阿韻陪同後娘從祭祀殿回來的過程中,櫻兒扮作乞丐的模樣摔倒在必經之路上。
後娘心性狠辣,更沒有善良之心,她一面吩咐仆子將櫻兒趕走,一面罵著「晦氣」。
阿韻自身都難保,何況去收留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乞丐」了。
就在車馬起步之時,忽然上來幾個壯漢,愣是摁著櫻兒想要做那等噁心之事,櫻兒連連呼喊救命,但周圍之人都怕惹禍上身,所以沒人敢多管閑事。
此時的阿韻,心思慌亂焦躁,聽著櫻兒這種無助的求救,猛然想起了當初自己在杜府的遭遇,她盡量剋制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
眼下的阿韻已經汗流浹背,痛苦不堪,這段經歷實在太折磨人了,如若放任不管,恐怕這輩子更加要活在自責當中。
阿韻喊停了車馬,趕緊吩咐仆子將櫻兒救了下來,雖然得到這姑娘的連連道謝,但阿韻多少還是抗拒的,畢竟看著她,就像看到了自己。
後娘此刻的車馬已經走遠,再不跟上,恐怕回府又得找罵。
:「趕緊回府。」
一眾仆子隨即趕著馬車上路,櫻兒不死心,奔向正前方就下跪磕頭。口中不停述說著自己的遭遇,無處可去之外,又無能力讓自己一日三餐溫飽,誓死想要跟隨阿韻,並死活不肯走,好似賴著了她一般。
阿韻望了望後娘遠去的身影,心裡著急,又見不得櫻兒吃苦,便只略點了點頭,也就同意櫻兒跟著回了府。
待到眾人踱步府外大門口,後娘望著那寒酸的小乞丐,心下不悅,甚至指著櫻兒向阿韻呵斥道:「她是誰?」
:「一個可憐人罷了!奴見她懂事,便想著收留她。」阿韻恭敬的回答道。
後娘冷冷一哼!親自踱步走了過去,一巴掌就扇在了阿韻臉上。
:「你算什麼東西?府中還不是你說了算的時候,如今偌大的少府府可不是養吃閑飯的人。」
櫻兒見狀,趕緊下跪央求。
:「請老夫人莫要動怒,是民不識抬舉硬要跟著少公夫人回來侍候,民是個可憐人,請您收留民,民定當全心全意伺候您與少公夫人。」
後娘冷冷一笑!
:「賤民,本夫人何曾缺仆子使,來人,將這不知好歹的丫頭給我拖出去打死了扔出去。」
仆子們得令,就要動手之時,阿韻趕緊攔在身前。
:「請老夫人手下留情,您確實不缺仆子,可奴缺,您發發善心,讓她伺候在奴左右吧!」
後娘不悅,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你也配,不過是跟這丫頭一樣,犯賤。」說完!隨即呵斥仆子趕緊動手。
阿韻有些生氣,言辭比之方才更凌厲了些。
:「您若生氣,拿奴出氣也是可以,但請適可而止,不要拂了景王府的臉面,好歹奴也是景王府少公夫人的妹妹,別鬧的兩家不好見面。」
後娘十分惱怒,本來當初柳泠芌闖府時,初堇揚就給陌家來了個下馬威,心中悶氣未消,如今一個不知好歹的阿韻就能與自己頂嘴,正愁沒地方出氣呢!便猛的又給了阿韻一個巴掌!
:「好啊!你想要她,本夫人仁慈賞你就是。」
後娘說完!怒氣匆匆的轉身便走了。
阿韻趕緊將櫻兒扶起,一同去了後院卧房。
只是眼前這副場景,與櫻兒那平窮的家有什麼區別!不但沒有一個仆子伺候,連同園子也沒人打掃,生活上的一切細節都得自己親力親為。
阿韻望著吃驚的櫻兒,冷漠的提醒了一句!
:「瞧見了么?這就是本夫人在府中的待遇,你若怕吃苦,這會兒離開還來得及。」
櫻兒趕緊跪地行禮。
:「奴今後生死都是您的仆子,奴不怕吃苦,只要能侍候您,再苦再累都不怕。」
阿韻見她誠心,也沒有再趕她走,反而拿了一身乾淨衣服給她換下,並倒了一些溫水給她解渴。
這一日下來,無論做飯洗衣打掃房間或是挑水砍柴,阿韻都乾的麻利認真。
櫻兒驚訝萬分,甚至為此感到心疼和不公,一個堂堂少公夫人怎能做這種下人乾的活呢!
如此這般!櫻兒不得不搶著幹活,能幹多少是多少,至少能讓阿韻不那麼辛苦。
櫻兒暗自感嘆!這樣的日子比她鄉下人還過的苦,連同府上膳食都是仆子們吃剩下了送過來的,為了填飽肚子,阿韻並沒有猶豫,趕緊大口大口吃起來,不管餿沒餿壞沒壞。
她頻頻咋舌,對於來時柳泠芌的提醒,她這才曉得其中深意,她心疼阿韻的苦楚,又怕她為難,也學著大口大口吃起來,雖然頻頻想作嘔,也都能忍得住。
本來忙過了閑暇時,阿韻就會帶著櫻兒去探望昏迷的陌涼,對他的照拂仍舊是親力親為,她在等,等陌涼醒來給自己一個答案,是去是留只要他一句話,生死也無怨言。
櫻兒想知道兩口子不合的原因,但偷偷向好些仆子打探都打聽不出什麼,包括後娘身邊兒的仆子也都不知道一個所以然來。
或許是由於櫻兒太急切的四處奔走,使得後娘有了一些警惕。
經過仆子們一番稟報,她不由得冷冷一笑。
:「要說這丫頭就是沉不住氣,才來府里幾日啊!便四處打聽,你且好生偷偷監視著,本夫人倒要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敢來打探少府府。」
仆子應是一聲!便退避辦事去了。
後娘原以為派遣幾個仆子就能完全把控櫻兒,誰知這丫頭聰明的緊,早已發現有人跟蹤,便左右巷子到處閑逛,東跑西跑的甩掉了幾個跟蹤的仆子。
只是四面八方的仆子太多,一時難以全部甩掉。
正在自己著急之時,身後忽然傳出一個聲音!
:「櫻兒,將他們往後山引。」
她聽聲音熟悉,想來是柳泠芌無疑了,便趕緊匆匆往後山趕。
來到山間,跟蹤的人也有些疲乏,櫻兒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就在轉眼間,一個白影閃現,片刻帶著櫻兒消失不見了,一眾人驚慌又詫異,難不成大白天遇到鬼了?便各個嚇得屁股尿流,趕緊往回逃命而去。
良久——柳泠芌才與櫻兒從深林中走了出來。
:「他們為何跟蹤你?」
櫻兒無奈嘆息一聲!臉色顯得有些自責。
:「可能是奴太心急,被老夫人看出了破綻,恐怕對奴已經有所懷疑。」
:「如此看來!此次回去,你恐怕極其危險,不如就此算了,我擔心你有性命之憂。」
櫻兒聽罷!著急的趕緊下跪請求道:「夫人行行好,請您趕緊救少公夫人出來吧!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呆的,看著少公夫人吃苦,奴都心疼不已。」
柳泠芌望著衷心的櫻兒,趕緊詢問緣故,櫻兒便將阿韻在少府府受的苦楚全部道了出來。
別說此刻櫻兒又氣又急了,連同柳泠芌都心疼自責萬分,她急的踱來踱去,正大光明要人,恐怕又是一樁告上政殿的禍事,如若偷偷將人帶走,躲藏是一回事,鬧出滿城風雨可不得了,初家如今經不起任何差錯跟過失,不然暗地裡虎視眈眈的人,恐怕會迫不及待的處理初家。
柳泠芌冷靜片刻,故而問道:「櫻兒,你可知少府府有多少暗衛?」
櫻兒仔細思量,隨即搖了搖頭。
:「奴不會武功,無法試探,但可以肯定,百來十人肯定有的,不過武功應該沒有景王府的暗衛高。」
:「今夜前去見一見阿韻,想來是輕鬆的。」
櫻兒思量片刻趕緊阻攔:「今日之事恐怕老夫人已經十分警惕,夜裡放鬆戒備恐怕就等您落入陷阱。」
柳泠芌淡淡一笑:「所以今夜才是見阿韻的最好時機,如若平日里,恐怕就會有些困難。」
她望著有些著急擔心的柳泠芌,這會兒無論自己怎麼勸,恐怕都毫無用處,只好作罷!
眼下時辰過半,櫻兒不得趕往少府府,大街之上隨意購買了一些點心,以免後娘有所懷疑而盤問,而柳泠芌就在暗中護送櫻兒平安進府才放心離開。
只是不巧,剛剛回到後院,阿韻還沒有詢問一句,後娘便帶著幾個打手便沖了進來,二話不說便將櫻兒摁倒在地。
阿韻趕緊上前詢問緣故。
後娘只冷冷一哼!也沒有理會阿韻,而是半蹲著身子抬起櫻兒下巴說道:「你老老實實告訴本夫人,今兒你去那兒了?你——又是誰安排進我少府府的?最好老實交代了清楚,不然本夫人將你打的皮開肉綻生不如死。」
櫻兒掙扎片刻,力氣已經消耗的疲乏,她望著掉落在地上的點心,伸出手就要去拿。
後娘一氣,一腳踩踏了上去,疼的櫻兒頻頻流淚告饒。
:「老夫人請明查,奴是見不得少公夫人吃苦,這才前往上街,給少公夫人買來一些點心。」
阿韻感動非常,半蹲著身子撿起地上被錦布包裹完好的點心,這是她最愛的芙蓉糕,她不經感動紅了眼眶。
阿韻遞向後娘面前說道:「老夫人您瞧,這就是櫻兒買回來的點心,希望您能看在少公的份上饒了櫻兒這丫頭。」
後娘瞧了一眼阿韻,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一掌將點心揮在了地上,阿韻心疼無助的趕緊蹲著身子,一點一點撿起來用錦帕包裹完好,這是除了柳泠芌與陌涼以外,第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人。
後娘才不理會這些,揮了揮手示意,幾個仆子拿起鞭子便往櫻兒身上抽去,疼的櫻兒不斷悶哼流淚。
只見她後背血淋淋的被抽出許多血口子,阿韻心疼萬分,不由思索的趕緊上前擋在櫻兒背上。
後娘並沒有喊停!反而更滿意了。
幾鞭子下來,沒有武功的阿韻被抽的險些暈了過去,櫻兒疼的翻身擋在其身前,怒目瞪著後娘,那股傲氣反而激怒了她,仆子們也更加用力抽打。
索性此時,陌涼蘇醒,聽聞園子里的情況,趕緊在仆子們的攙扶下跑了過來。
陌涼一聲呵斥,眾仆子趕緊停手行禮。
後娘此時裝作母慈子孝的模樣,笑吟吟的走近身旁。
:「涼兒醒了,身子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昏迷了這麼些日子,又沒有吃喝,恐怕是餓了,我吩咐仆子給你做些膳食來。」說完!仆子們會意,匆匆去了廚房準備。
陌涼冷笑道:「我院子里的仆子不勞煩您多管,還請移步他處。」
後娘心中生氣,卻又不敢發作,故而笑了笑,並未回答,而是帶著一眾奴僕悠哉悠哉的走了。
陌涼只輕輕掃了一眼,地上的主僕二人。吩咐了仆子放下傷葯便要離開。
阿韻趕緊站起身來,擋在身前問道:「你若真打算從此與我兩不相見,便就此來個痛快,是去是留我要你親口給一個回答。」
陌涼此時心情複雜異常,放她走吧!自己捨不得,畢竟還愛著,不放吧!又無法釋懷阿韻對自己的背叛,況且這丫頭打死不說緣由,弄得自己每日都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你做出此等有辱我陌家門風之事,敗壞我陌涼帶你的誠心,踐踏我陌涼給你的尊寵,想要順順利利出我少府府,除非初堇揚跪著來求我。」
阿韻此時無言以對,甚至對於陌涼這幼稚無理的要求感到嗤之以鼻,這都哪跟哪啊?又跟初堇揚有什麼關係?
:「好,少公如若看著我痛苦,能使你心情愉悅,我照做便是。」
阿韻賭氣似得撿起地上的傷葯,扶著重傷的櫻兒踱步回了卧房。
陌涼此時傷心難過不已,猛然流下淚來。
主僕二人各自心思複雜,說不出的無助與難過。
櫻兒趁熱打鐵的勸慰道:「夫人在此受苦,為何不求助少公夫人,您都不知道她有多擔心您。」
阿韻此時恍然大悟,猛的推開為自己處理傷勢的櫻兒,怒目瞪著她。
:「所以你今日是去見了柳泠芌,你——是她派來的。」
櫻兒心裡頓時咯噔一下,迅速整理情緒,趕緊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來解釋。
:「您是少公夫人的妹妹,都城人人得知的事情,奴見不得您受苦,故而才有此一問,如若您不高興,奴從此不提便是。」
阿韻此時總算冷靜了下來,只要不是柳泠芌插手,她便安心許多。
:「以後不要在本夫人面前提及她,如若不是她,我便不會是這般苦楚,我恨所有人,更恨柳泠芌,她答應過我父親會好好照顧我,可她偏偏縷縷失言,如今這般還不是她造成的。」
櫻兒越聽越糊塗,甚至都不敢相信柳泠芌是這樣的為人。
是夜!
柳泠芌如約而至,櫻兒故意留了後門,以至於順利的進入了阿韻卧室。
而後娘這邊兒已經做好了準備,仆子回稟完畢之後,便暗中派遣了大量護衛團團圍住了後院,就算是神仙估計也插翅難飛。
原以為此刻的阿韻已經睡下了,誰知道她正盛裝等待柳泠芌的到來。
二人隨即一愣!好一會兒櫻兒才反應過來。
:「姐姐來了,我準備了一桌子吃食,都是你愛吃的。」說完便上前拉著柳泠芌的小手往桌前帶。
對於阿韻又如此反常的熱情,讓柳泠芌又一怔,可眼見她如往日活潑,便也沒有懷疑。
:「前些日姐姐來府中,我做出那樣冷漠無理的樣子,無非就是做給老夫人看的,您是知道的,她呀!恨陌涼這位原配夫人的血脈,變著法的監視,所以才無奈對姐姐生疏。今兒櫻兒出門回來被老夫人責罰,我這才想到姐姐,所以早猜到了,故而再此等候。」
櫻兒莫名的覺得心慌,明明今日大白天的阿韻就告誡過自己,不許在她面前提柳泠芌,並表示恨極了她,如今熟絡熱情到這般,到底又是因為什麼?
柳泠芌卻不似櫻兒想的那麼多,反而一絲懷疑也沒有,能瞧著她如今這般,更放心了不少。
:「你平安便好,我每每擔心老夫人會為難你,所以想方設法的來瞧你,你如今想好了嗎?只要你願意,姐姐可以養你一輩子,愛護你一輩子,也就沒必要在這裡吃苦了。」
阿韻抹了抹眼淚,隨即趕緊往柳泠芌碗中夾菜。
:「姐姐先吃,吃完了飯,我便給姐姐一個答案。」
柳泠芌不疑有他,便陪著高高興興用起晚膳來。
而一旁的櫻兒卻疑惑起來,平日里,阿韻是吃不到這一桌子豐盛的吃食的,老夫人苛待她,能吃上一碗乾淨的素菜就不錯了,可今兒的食物來的實在蹊蹺。
:「少公夫人,您一向吃不慣這些油膩的菜食,不如奴換了一桌給您送來,畢竟大冬天的夜裡,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阿韻突然望了一眼櫻兒,眼神透過一絲警告,只是轉瞬即逝,但櫻兒卻瞧了個清楚。
阿韻繼續向著柳泠芌說道:「這些都是姐姐愛吃的,怎麼今兒就吃不得呢?莫不是嫌棄阿韻了吧!」
聽她這樣說來,柳泠芌也不好拒絕,趕緊一口一口往嘴裡塞,一旁的櫻兒想阻止來著,正巧老夫人身邊兒伺候的丫頭喚櫻兒去侍候更衣,柳泠芌不疑有他,便點了點頭示意,櫻兒又急又氣,趕緊下跪就要勸阻其中的問題所在。
只是還未開口,門外的仆子便笑吟吟的連推帶搡的將櫻兒拖走了。
柳泠芌此時突覺不妥,大晚上的天色,本來安安靜靜的院落里,怎麼會突然衝進這麼多仆子來,而且還來的這麼及時,心裡一急,就要出門阻止之時,便忽覺頭暈眼花,身上毫無一絲力氣,片刻癱軟在地。
此時的櫻兒掙脫不過,還反被打暈了帶走。
她望著此時變臉的阿韻,再不似以往那般活潑單純的模樣,反而是一副得意、滿眼含恨的神色。
:「阿韻!給我一個理由。」
柳泠芌努力撐著身子,有些迷迷糊糊好似片刻就要睡去一般。
此時的阿韻只冷冷一笑:「姐姐知道我為什麼在少府府過得如此這般么?」
她望著只輕輕搖了搖頭的柳泠芌,又一副毫不知情,卻又假心心多麼關心自己的神色,隨即讓她感到噁心跟厭惡。
:「都是因為你,當初你受傷,非要讓我留在杜府,那日夜裡的滅門之災,我被那些讓人噁心的殺手欺辱之時,你又在哪裡?為了初堇揚,你忘卻了我父親給你的囑託,陌涼嫌棄我不是完人,卻還要將我留住府中受盡折磨,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柳泠芌此刻恍然大悟,難怪至那次以後,阿韻便憂鬱了許多,可這丫頭日日裝的跟往常一樣,絲毫沒能發現她的異常,還以為是這丫頭因為戀愛而成熟了呢!
:「既如此!姐姐向你道歉,只要你願意回到我的身邊兒,姐姐照顧你一生一世,絕不會讓你再受半分委屈。」
阿韻聽著柳泠芌的自責之語,望著她那副無力卻還拚命掙扎的模樣,心中莫名的得意,便冷笑道:「可惜,一切都晚了。」
阿韻說完!隨即衝進來好幾個力氣大的非凡的女僕子,粗魯的將柳泠芌捆綁了起來。
她望著阿韻奸計得逞而愜意的模樣,她自責萬分,也更心疼她眼下的苦楚。
只片刻,後娘帶著被捆綁的柳泠芌連夜坐了馬車去往政殿告狀。
而那櫻兒卻被人用水給潑了醒來,她想要掙扎喊救命,誰知卻猛然被仆子塞滿了嘴。
被拖去園子里的櫻兒不停掙扎哼哼的發出聲響,要麼就踢翻花盆,或是抓著仆子的雙手抗拒著。
起初阿韻不想管她的生死,可終究還是因為心中有疑慮,故而不忍心,出門阻攔。
其中一個仆子呵斥道:「少公夫人最好不要多管閑事,不然惹禍上身就不要怪仆子們沒有提醒。」
:「不如先留著她的性命,待老夫人回來再說,況且這丫頭是柳泠芌身邊兒的人,恐怕還知道其他更有力的證據,你們先將她放在我這兒,老夫人回來之後,我必然交還。」
幾個仆子相視一望!思量片刻,如今這阿韻與老夫人是一條船上的人,必然是同心的,況且她一個小小女子還能翻天不成,想來也逃不出老夫人的手掌心,隨即鬆了手,將櫻兒推給了阿韻。
:「你多多費心,莫讓這丫頭跑了。」
阿韻淡笑著點了點頭,仆子這才散去。
櫻兒此時十分抗拒阿韻,她如今就像黑暗裡的幽靈,不知道哪一天心思突變,想出什麼折磨人的法子來。
阿韻不理會櫻兒似乎要將她大卸八塊的眼神,只冷冷一笑!隨即取了她口中塞著的棉布,硬是將滿腔怨恨的櫻兒拖進了卧房。
:「你不要用這種眼神望著我,本夫人知道你還想活命,既如此,你便乖乖聽話,我保證不會傷害你的家人。」
櫻兒聽后!即刻由方才的憤恨變得焦躁不安。
:「你還要我為你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阿韻噗呲一笑!抬起她的下巴說道:「你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了用處,我——只要你活著,親眼看著我怎麼將柳泠芌折磨致死。」
櫻兒又氣又急,但卻為了全家人的性命放下了掙扎之心。
:「你說的對,我要活著,我不能連累一族人的性命。」
阿韻見她識時務,滿意的點了點頭。
大半夜,後娘死皮賴臉的在政殿外哭訴,死活要見到望帝告狀為止。
起初仆子們怕影響到望帝睡眠而掉腦袋,便縷縷出言催趕,只是這夫人乃陌尚之妻,故而不敢動粗。
直到仆子們實在攔不住了,才將此事稟報給瞭望帝。
他不由得嘆息一聲!君后見狀急忙呵斥門外不懂事的仆子,吩咐奴僕們將人打發了出去便是!
那仆子為難,趕緊秉明:「回君后話,奴們實在無能為力,那陌家老夫人愣是不走,還在外面哭哭啼啼,若不見到君,她便要自裁在當場。」
望帝有些薄怒卻又極快的忍耐住。
:「半夜前來,恐怕是有要緊事,你且叫人在政殿等著。」
仆子得令,匆匆而去。
直至半個時辰過後,望帝才悠哉悠哉的走來,望著跪在地上嚶嚶哭泣的老夫人,心中好奇更大,故而問道:「尊來了,你有什麼要緊事,只管報來。」
後娘趕緊拂了拂淚水,哽咽的說道:「請君為臣婦做主,臣婦要狀告一位貴夫人殺人之罪。」
:「哦?你狀告何人?且仔細說來。」
:「臣婦狀告少公爺之妻柳泠芌。」
望帝一怔!心中不免疑惑起來,那可是兩個絕配的璧人兒啊!品格脾性那都是極好的,好好的一對神仙眷侶才新婚不久,怎可能與陌家仇怨殺人?況且兩家還有聯姻,其中必有蹊蹺,故而再三確認道:「你可要仔細斟酌了清楚,如若尊查出半點假話,小心你的腦袋落地。」
後娘想也沒想,趕緊磕頭哽咽的說道:「君清查便是,當日我兒陌涼與少公夫人妹妹完婚不過三日,便處處來府中叨擾,本來兩個小年輕才剛剛成婚不久,家族百年基業規矩自然也多,便極少讓這兩姊妹見面,想著過些日子忙完再登門拜訪,誰知這位少公夫人愣是硬闖我少府府,還打死了好幾個仆子護衛,我們念在少公爺的權位不敢發作,誰知這日夜裡便偷偷潛入府中殺害了臣婦的夫君,可憐我們夫婦便天人永隔了。」說完便嚶嚶的哭了起來,委屈的模樣看著人實在不舍。
望帝趕緊吩咐了仆子去請巫師前往少府府查看,自己則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此事茲事體大,尊不能只聽你一人所言。」
那後娘趕緊又是一個磕頭下去,哽咽的說道:「君明鑒,臣婦已然抓獲了少公夫人,您大可提上前來問話便是。」
望帝又是一怔!揮了揮手,仆子們會意,便將被捆綁的柳泠芌提了上來。
:「君聖安。」
柳泠芌費力的磕頭行禮,想要努力提起力氣,卻反而讓身子更虛。
只是眼下見她有氣無力,昏昏沉沉的絲毫沒有精神,望帝頓然覺得此事並不簡單。
:「方才陌家告你謀害少府一事你可認罪?」
柳泠芌一聽!也是一怔!她這時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幕後人扳倒初家的一顆棋子罷了!心中多少覺得有些生氣。
:「臣婦不認,臣婦沒有理由謀害少府大人。」
後娘也不急著爭論,只裝作委屈的哭泣,甚至哽咽半晌說不出話來。
望帝神色凌厲的掃向柳泠芌,語氣也變得有些凝重。
:「你幾次拜訪少府府,吃了閉門羹之後,可有胡闖少府府?」
柳泠芌點了點頭!
:「今夜你又為何偷偷潛入少府府?為謀害陌尚?還是另有緣故?」
柳泠芌迷糊的有些厲害,她儘力想要平復心緒,逼迫自己清醒,雖然不清楚為什麼阿韻會參與其中,向自己下藥坑害初家,但她絕不能任人宰割,只是就在她欲否認之時,藥效猛然發作便暈了過去。
後娘趕緊趁熱打鐵,推搡著昏迷不醒的柳泠芌,還不斷哭泣道:「少公夫人,少公夫人你怎麼了,你醒醒,你可不要裝暈,你老老實實向君交代清楚,別以為如此就可以拖延時辰,好讓少公爺前來救你。」
望帝隨即揮了揮手,上來幾個仆子查探。
:「稟君,少公夫人確實已經昏迷。」
:「押入地牢,明日再審。」
仆子們聽命,趕緊匆匆將柳泠芌抬了下去,關入了牢獄之中。
:「臣婦恩謝君明查。」
望帝眉頭一挑!這事兒八字還沒有一撇,就開始謝恩了,這婦人的行為還真是讓人好氣又好笑。
他揮了揮手,沒有一句話!便揚長而去。
而眼下的少府府就熱鬧了,巫師親自帶了一隊護衛前往陌家。
府苑頓時亮起的燭火,將黑夜照的亮如白晝。
仆子護衛站滿了一院子,只片刻,進屋查探的護衛匆匆趕來大廳回稟,巫師只冷漠的點了點頭,生死這種事,他見得多了,一個區區的陌尚喪命,對於他可沒有絲毫動容。
巫師掃視了一圈,卻不見陌涼跟阿韻出來處理。
故而向仆子詢問道:「少公與少公夫人怎麼不見?」
此時貼身侍候陌涼的仆子走向前來回稟道:「稟巫師,少公近日來身體欠安,每日夜裡都是吃了葯便安睡了,仆子們不敢打擾,所以並未驚動少公。」
:「原來如此!」
二人正說著呢!阿韻帶著櫻兒匆匆趕來,趕緊向巫師見禮,望著這主僕二人臉上的疑惑懵懂,巫師覺得詫異,府中的頂樑柱死了,這麼大的事兒作為兒媳居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