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扶青之悔
扶青趕緊上前行禮回稟道:「稟君,茹威重傷潛逃,如今下落不明。」
望帝與巴國皇叔又一次驚訝意外的相視一望,各自都不甚理解今日所發生的一切。
望帝揮了揮手示意。
:「仔細說來。」
扶青不經意掃了一眼初堇揚,有些事情他不能明說,害怕眼前這好兄弟再次與自己反目成仇,故而只略說了幾句。
:「方才卑下等見少公爺與杜靈少公遲遲未歸,特派了人尋找,正巧見著茹威大將軍與少公爺、杜靈少公打了起來,甚至說是要將柳少主子滅口,見不敵,故而逃跑了。」
:「滅口……?」望帝深思的望著巴國皇叔。
他倒也沒有一絲慌亂與緊張,只輕描淡寫的解釋道:「此乃巴國私事,其中確實也有諸多因素導致,但請蜀君莫要為難,此等大事吾巴國自會好生仔細處理。」
望帝冷漠的淡笑:「既如此!尊只希望此事不要影響兩國的和睦。畢竟打打殺殺勞民傷財,最終還是兩國族人遭罪。」
:「那是自然,蜀君且放心。」
扶青隨即再次附和:「不過,茹威大將軍身邊兒的異域美人竟是紅拂塵所扮,也自然跟隨茹威大將軍逃命而去。」
望帝瞬間不悅,這女人不死他也不放心,畢竟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太多,必然要滅口才罷!
:「傳尊旨意,傾國通緝紅拂塵,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尋得此人者,尊必重賞。」
眾人趕緊行禮應是,扶青則領命而去。
而此時的杜鳶心情也十分複雜,如此按情形看來,她可能在蜀國呆不長久了,必然是要趕緊回往巴國才好。
就在巴國皇叔欲委婉辭別啟程回巴國之時,突然有疾醫來稟,柳泠芌傷勢太重,能不能醒來都得看天意。
此刻巴國皇叔與初堇揚那叫一個急啊!趕緊風似的跑回了帳篷內探望柳泠芌。
由於被茹威傷的太重了,故而久久昏迷不醒,況且還流血過多,疾醫們只得商量著開些藥方,先吊著性命要緊。
初堇揚即刻紅了眼眶,心中的擔心讓巴國皇叔陣陣驚訝!隨即便猜中了二人之間的關係。
:「看來本王是沒有辦法帶傾城回巴國了。」
如今初堇揚與杜悠等人本就不想讓柳泠芌去往巴國處於危險之地,聽著巴國皇叔這樣說來,自然是高興和放心的。
此刻杜鳶也踱步而來,幾人趕緊向她行禮問安,只見她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多禮,踱步上前瞧了瞧重傷的柳泠芌,望著她眼下昏迷而又蒼白無力的模樣,心中也生出幾分不忍來。
:「如今茹威逃往何處還一無所知,如若執意帶上她回往巴國,恐怕不大安全,便就先留在蜀國吧!待到傷勢轉好再回巴國與君相認也不遲。」
幾人連忙附和,商議好了啟程日子才罷!
而如今毀容又斷臂的紅拂塵無處可去,想要再次回到茹威身邊兒尋求他的收留。
她雖武功依舊,只是茹威眼下已經不想再留念身子殘破的她。
試想一個正常男人哪裡會接納一個毀容又斷臂的女人呢!
故而被茹威一腳踢倒在地,並呵罵了一句「晦氣」。便轉身上了車馬,趕往巴國。
眼下對於茹威毫無用處的紅拂塵,也只能憤恨的望著遠去的車馬,眼淚汪汪就要掉了下來,但性格強硬的她並沒有展示懦弱的一面。
望著茹威拖著傷體,在護衛的護送下漸漸消失在眼前,如今的她心如死灰,按照她目前的狀況來看,在蜀國必然沒有活路,直到遇上了杜若來救,她方安以脫身。
待到傷勢處理完畢,紅拂塵冷眼瞧著杜若問道:「我如今傷成這樣,對你已經毫無用處,救我不值。」
只見杜若悠哉悠哉的抿了一口茶,輕描淡寫的說道:「沒有用處便是最好的用處。」
紅拂塵疑惑的望著杜若,若有所思起來。
:「不必煩惱,我救你只不過是突然間的善心罷了!」
紅拂塵自不信他的一番說辭,故而也不急著問,只要自己傷勢養好了,他必有吩咐。
杜若瞧著她傷勢嚴重,故而囑咐了她幾句,轉身便走了。
隨著狩獵場地撤除,幾隊人馬已安然回到蜀都。
望帝這邊兒聽聞巴國皇叔與杜鳶要即刻回國,心中不舍,尤其是捨不得女兒,便百般不舍的再三強留。
巴國皇叔無法,只好解釋道:「此番茹威逃走,能想到安全的地方必然是巴國,況且吾等不在君身邊兒,恐怕茹威會使計破壞兩國的友誼,故而早早回往巴國,一來也好將此次事宜通報給君王,二來還可防著茹威。」
望帝也仔細分析了個清楚,只是他這女兒實在孝順,他捨不得,父女二人也才相聚三天而已,哪裡一時能放心的。
杜鳶自然也能看出他的心思,故而勸慰道:「父君放心,女兒此去必定會小心行事,有皇叔護衛左右必然沒有危險,況且巴君待女兒非常寵愛,如果有良好的時機,必然會再次回蜀探望您的。」
望帝瞧著杜鳶瞬間紅了眼眶,想來她也是不舍的,心中落寞又無奈,只好准允。
皇叔淡笑著恩謝,只是還有一人讓他不放心,趕緊上前行禮說道:「吾這姑姑重傷至今未醒,其品行衝動又冷傲,如若以前有越矩之錯,還望您看在吾巴國的面兒上,莫要重罰她,隨意教訓一番便是,此後吾巴國必會恩謝。」
望著笑了笑,如若是以往看在茹威面子上,他必然將柳泠芌五花大綁送去巴國處置,但如今茹威已是叛臣,又頗受小君王排擠打壓,且又見巴國君王與皇叔這麼在乎柳泠芌,自然不會為難了她去。
:「放心,還請回去轉告巴君,尊自會好生看待柳丫頭,定不負兩國友誼。」
皇叔滿意的淡笑了笑,附和恭維了幾句,便隨即找了借口退避,給與他們父女二人獨處的時間,自己則踱步來到了鎮國將軍府。
這時候的她已然比之前幾日好了許多,巴國皇叔也就放心了些許。
只是望著杜悠與青雲依衣不解帶的在一旁照顧,心中既感動又心疼。
:「傾城姑姑隨她母親,固執堅定,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拼了命也要去完成,不過她卻比她母親幸運,能有你們幾個感情深厚的姊妹在身邊兒照顧著。」
:「都是一族血脈,一切本是應該。」杜悠趕緊附和道。
皇叔淡笑了笑:「她在蜀國,本王很放心。」
此刻初堇揚從噩夢醒來,屏風后的他趕緊緩了緩神,拭去額頭上的汗水,良久才平復心緒。
三人聽著初堇揚的幾聲驚呼!皇叔便已然明了。
:「難為少公爺了。」
青雲依與杜悠瞧著皇叔的意思好似很贊同這門姻緣,各自心中也算鬆了一口氣,畢竟眼下的柳泠芌可是他們高攀不起的,就算靈姬夫人親自來了也得給她行禮問安呢!
:「這些天多虧了少公爺衣不解帶的照顧著,好在咱們也有了主心骨,不然整個府邸早就慌亂的不成樣子。」
皇叔瞧著這姑父十分滿意,至少也是個柔情暖男。
待到初堇揚整理著儀容踱步而來,這才瞧見是巴國皇叔來了,二人趕緊見禮。
:「多謝少公爺如此照顧本王的姑姑,以後若有機會,一定重重恩謝。」
:「皇叔不必如此,照顧泠芌我自是願意,也是應該。」
幾人客套片刻,時間也是匆忙,該是巴國使臣返程的時候了。
望帝親自相送,也免不了多番囑咐,尤其是杜鳶,父女二人含淚道別,興許幾十年或是一輩子便再也不能相見,此情此景也不怪他們多愁善感。
好不容易送走了巴國使臣眾人,望帝突然憂思過度,暈了過去。
此時內殿之內已經忙做一團,疾醫們全部挨個問診,索性問題不大,不過是憂思過重,加之這幾日來對杜鳶的不舍之情,才導致了身體一時撐不住倒下了。
眾人這才放心,便只留巫師在一旁伺候照顧著。
而眼下正是初堇揚回往鎮國將軍府的途中。
恰巧被小橘子攔了下來,不用多問,肯定是靈姬夫人派他來請的。
:「少公爺,您已經好幾日未曾回景王府了,靈姬夫人實在擔心您,趕緊回去瞧一瞧吧!」
如今靈姬夫人正在禁足靜思己過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恐怕也憋的無聊,小橘子性格外向又愛八卦,這才將他指派了給靈姬夫人,也好為她解悶。
他這個母親一向偏執,估計又會逼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尤其是關於柳泠芌的,故而不肯,依舊往鎮國將軍府踱步。
怎奈小橘子愣是擋在他的身前,委屈吧啦又急切的說道:「請少公爺踱步景王府,不然靈姬夫人瞧著奴沒能請回您,必然要了奴的性命,還請少公爺仁恩。」
初堇揚被逼迫的沒法,趕緊掉頭隨小橘子回了自己家中。
而靈姬夫人如今雖然已經佛系了不少,但仍舊心細初家,故而也不會全程看著初堇揚亂來,更不能將他父親的心血毀於一旦。
望著他那滿臉怨氣的母親,初堇揚此刻自然認慫,畢竟是孝順的孩子,做不出那違逆靈姬夫人的事來。
:「母親安,近日身子可好?」
:「哪裡能好,自己的親兒子不在府中照看,反而時時照顧著別人家的姑娘,說來也是好笑,到底是我養了你二十來年還是她柳泠芌養了你二十來年?竟如此不管不顧自己的母親。」
:「請母親恕罪,兒子知錯。」
初堇揚話雖如此,但神色依舊給人一種不可撼動的固執,他無法做到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危在旦夕而不顧,就算善意或是有意瞞著違逆靈姬夫人,他也不會後悔。
:「糊塗,如今柳泠芌身份與以往完全不同,不要再去招惹她了,若哪一日,茹威前來尋仇,焉能放過我初家?」
初堇揚只跟著附和,也沒有承諾與柳泠芌保持距離,使得她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眼下盡量留住初堇揚,不讓他去往鎮國將軍府「伺候」柳泠芌。
幾日後,紅拂塵傷勢已經養好,便偷偷摸摸的去往了牢獄看望杜冉。
她無奈換去自己最喜歡的紅衣,穿上了杜若府中老嬤嬤的裝束,加之有杜若的令牌傍身,來去倒也不是很困難,況且還是毀了容的,再怎麼熟悉的面孔,獄卒們也不大認得,畢竟還是大晚上穿了蓮蓬衣的,又有杜若的令牌,便不疑有他,恭恭敬敬的將紅拂塵帶去了杜冉所在的牢房。
待到屏退獄卒之後,紅拂塵這才取下蓮蓬衣,還如往常那般掛著笑容望著她。
杜冉等人起初有被她那副尊容所嚇到,半天想不起此人是誰來。
直到紅拂塵出聲,這才讓她們恍然大悟。
古月趕緊將兩位主子護在身後,到這節骨眼兒了,紅拂塵莫不是來暗殺杜冉的吧!
古月正忠心護主的思量著,杜冉則輕輕將她推了開來,並搖了搖頭示意,古月這才冷靜下來呆在一旁。
只是如今杜冉等人也狼狽非常,瞧著身上的傷勢,估計也被嚴刑拷打過,身上除了血口子,便是髒亂發臭。
:「你還沒有死,此來是看本夫人笑話的么?」
到了如今這般田地,杜冉依舊還有一絲傲氣,瞧得紅拂塵很是敬佩。
:「這麼些日子以來,扶青大將軍可有來看望過你?」
杜冉冷笑的搖了搖頭,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盼望過他來,更不稀罕他來,如今救與不救她已經無關緊要,總歸是要死的,她也不在奢望。
紅拂塵此刻幽幽一笑!半蹲著身子望著杜冉很是同情的說道:「知道君為何遲遲不給你定罪么?」
:「為何???」
三人各自都好奇的望著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緣由。
:「如今扶青大將軍的勢力越來越大,君很提防也很忌諱,他再等,等你三人的證詞來指認扶青的罪行,如若老實的道出實情,也不會遭這麼多得罪。」
此刻幾人已經將原尾捋了個清清楚楚,紅拂塵所說自然也有道理,但卻因為杜冉的膽小怕事和貪生怕死而遲疑。
:「扶青此人心狠,如若我敢指認他,必然會被他暗中謀殺,此計萬萬不可。」
:「你自己也不想想,他為何幾日不來見你,也沒有對你有所施救的法子,更連問也不問一句,你以為他會放過你?說不定君再遲遲不肯定治你得罪,他便會狗急跳牆暗中將你們滅口,你們好生掂量掂量吧!」
紅拂塵說完轉身就要走,杜冉突然質問道:「這樣做,對你有何好處?你到底埋著什麼樣的心思?」
紅拂塵只冷冷一笑,並沒有回答,悄悄丟下銀簪轉身便離去了。
對於紅拂塵的提醒,杜冉始終保持疑惑而不理會的狀態,但花娘卻偷偷拾起紅拂塵故意遺落的銀簪藏在袖中,對於紅拂塵今日善意提醒,她似乎已經記在了心裡。
第二日一早!望帝收到杜鳶的來信,原來是茹威脅迫了巴國小君王,將巴國皇叔與杜鳶等人全部閉門於巴國境外,一個也不讓放入。
並在茹威的控制下使小君王准允伐蜀,不日便戰。
此時望帝氣的冷哼一聲!並請了巫師前來商議事宜。
巫師仔細瞧著這封來自蜀國邊境的書信,字裡行間無不是杜鳶對茹威的憎惡與憤恨。
:「此人在我大蜀受了辱,必然會有此等罪惡的行徑,不過也好在巴國皇叔與帝儒趕在其後,不然必定會以帝儒來要挾您。」
望帝眼下已經氣的不可言喻,趕緊暗自想著法子。
巫師倒也冷靜,再次提醒道:「君莫要氣壞了身子,看此情形,到先要派遣一位將軍前往邊境鎮守,以防茹威暗中對帝儒不軌。」
望帝此時反應過來,思來想去也拿不定主意。
:「巫師覺得杜靈如何?」
:「杜靈少公身份實在尊貴,不宜離開都城半步,免得慘遭不測。」
:「青雲澤?」
:「更不行,杜悠少主子是有身子的人,心中未免有牽挂而粗心大意。容易中了茹威的計。」
:「那便只有扶青了,此人常常隨父從軍抵禦外敵,當年也立過些功勞,這方面有經驗,只是……。」望帝心有疑慮,不肯再讓扶青權勢滔天,況且他城府極深,怕到時候威脅到下一位君王的權勢,甚至謀權奪位。
對於望帝的不放心,巫師也是心如明鏡,可眼下卻挑不出任何人來帶兵打仗了呀!
此時望帝突又想起一人來:「巫師覺得堇揚如何?」
:「少公爺自然各方面都是極好的,只是經過幾次屠殺,初家已然沒有了往日的光景,難不成君打算派遣哪一支兵力給少公爺?」
望帝思來想后,也只有按巫師的法子行事,畢竟如今除了初堇揚那剛正仁善的為人,便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不會影響到皇位的人了。
:「君眼下是否要傳旨?」
望帝揮了揮手,思量片刻說道:「明日再議吧!」
巫師明白其深意,故而與望帝商量片刻便即刻退避了。
正是用午膳的時刻,牢獄里的飯食雖然難吃,倒也能填飽肚子。
就在她動筷的那一瞬間!花娘卻多了一個心眼兒,趕緊奪了杜冉手中飯碗,並用銀簪一試,果然有毒。
三人嚇得連忙扔了手中銀簪,連同飯碗也踢倒在地,各自捲縮在一起發愣!
古月摟著膽顫驚心的杜冉,提醒道:「主子,紅拂塵說的沒錯,扶青大將軍這是要滅口啊!」
此刻的杜冉腦子裡一片空白,猶豫不決,直到花娘也在一旁不斷幫腔,這才讓她鬆懈了幾分心緒。
她踱至牢門,大嗓門兒的呼喊獄卒通報望帝,自己有證據指認。
獄卒們不敢怠慢,趕緊吩咐仆子去回稟。
此刻扶青心腹暗自守在門外,瞧著有僕子急匆匆往政殿而去,心中多少疑慮,便一面派遣人往牢里打探,一面尾隨那仆子,乘著一個不注意,長劍一揮,直接刺穿仆子的胸膛,加之眼下正是換崗時間,守衛不是很嚴,心腹隨之匆匆處理了仆子的屍體。
俗話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切都在望帝的掌握之中。
望帝只揮手示意,但凡是扶青的暗線,全部都被他的人馬滅了乾淨。
而杜冉也在護衛們的護送下順利來到政殿內回話。
此時扶青得到自己所有暗線被暗殺的消息后,便已經太晚了,他大呼不妙,躊躇的踱來踱去。
隨後再次得知茹威打算伐蜀的消息之後,突覺幸運來臨,便趕緊清理了人馬,帶著仆子家眷往蜀國邊境趕去。
此刻杜冉已經將一切罪行全部強加給了扶青,杜家滅族本來就是扶青知曉而不宣的,加之那日他並沒有趕往壽仙城,只是在暗中等待時機罷了!再則便是扶青處處參與皇家內鬥,使得慘案頻頻發生。
望帝震怒,趕緊派遣人馬將扶青捉拿歸案。
直到暗衛前來回稟,扶青往蜀國邊境逃跑之時,他這才匆忙請了巫師帶著人馬趕往,並嚴令巫師無論用什麼手段都得將人帶回來才罷!
此時紅拂塵快速踱至門口,饒有深意的掃瞭望帝一眼,輕輕欠禮便離開了。
望帝會意,依舊將杜冉等人關押,也屏退了奴僕,紅拂塵這才現身相見。
:「此事辦的不錯,尊既答應過你,必然會放你一條生路。」
紅拂塵趕緊行禮謝恩,只是還未等她高高興興踱步離開,望帝卻突然說道:「你且先留在杜若身邊兒幾日,瞧瞧能不能打探出他救你的緣由,如若並無任何動向,你再走不遲。」
此時紅拂塵挺為難的,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深知,況且以望帝的心思,說不準那天就反悔了,她還不想死,畢竟柳泠芌還活著,初家也還沒有滅亡,她不甘心,故而呆愣著不知如何回答。
望帝好似瞧出她的心思一般,提醒道:「尊可以立即撤了旨意,但整個蜀洲比你想象的還要大,全部得到消息停止逮捕你,也要大概三五日左右,這也是最快的速度了,眼下離開,依舊日日被圍困暗殺,你掂量著吧!」
紅拂塵仔細想來也就只能暫時聽從望帝的脅迫,恭恭敬敬的行禮受命而去。
原來在杜若救走紅拂塵的第二日,便已經被望帝的眼線盯住了,以杜若的實力,還不足以安全的讓紅拂塵來去都城自如,這一點杜若很清楚,所以在紅拂塵質問他為何救自己之時卻半點兒口風也不透露。
乘著那日紅拂塵傷痛發作之時,望帝心腹匆匆送去了上好的傷葯,並帶領著她暗中見瞭望帝,為了能讓杜冉死咬扶青不放,便只能找紅拂塵做說客,除了她,旁人都不行。
一來杜冉怕死,自己逼急了反而讓她更效忠扶青而抵死不認,二來是紅拂塵與杜冉之間微妙的關係,二人合作多回,彼此有信任,故而才會對她的提醒深信不疑。
當初紅拂塵出賣過她,心中多少恨意也抵不過活命的機會,對於她,杜冉只會聽從擺布。
當然,扶青自也有滅口的心思,不然又怎麼會這麼快的迫使杜冉反將扶青一軍呢!
眼下巫師帶去的人馬已然離扶青不足百丈的距離,為了不打草驚蛇,只能讓所有人繞小道跟上扶青的步伐,順便埋伏,一旦他有反抗,便可出其不意的截殺。
自己則帶了兩個巫童跟隨,先去扶青身邊兒勸說。
只是快到離大隊十米的距離后,便被扶青的手下給攔了下來。
望著扶青漸行漸遠的隊伍,趕緊高呼道:「扶青大將軍,請留步,……。」
喊了大半晌,扶青終於忍不住見了巫師。
此軍隊浩浩蕩蕩,足足有萬人之餘,如若夥同巴國向蜀洲開戰,那結局可想而知。
巫師一面觀察著隊伍唏噓不已,一面縱馬去往扶青身邊兒。
他的聲望與地位是不可撼動而尊貴的,故而連同鐵漢子扶青也很是尊敬的向他行禮。
:「扶青大將軍要去何處?難道不知將軍夫人已經供出了你么?」
巫師直奔主題直言不諱,扶青瞧了瞧十丈開外的後方,竟不見一絲兵馬,故而冷笑的說道:「巫師只身前來,怎麼不帶人馬?如此!您又如何逮捕本將軍呢?」
巫師也十分鎮定自若,環視了一圈,心中也有了幾分打算。
:「大將軍認為老夫一個巫祝能奈你何?帶多少人馬都是無用的。」
:「那巫師您來為何?」
:「君知將軍夫人為了脫罪而構陷與大將軍,故而前去府上請您往政殿問話,只是去的太晚,才知道您帶著人馬離開了都城,不過是小事,您又何必小題大做?」
扶青最是奸滑,哪裡肯信巫師的話,況且望帝處置的大族還少嗎?哪一個不是被他默認給滅了九族。
扶青只淡笑了笑,轉身就要走,也不想與他廢話。
此時巫師趕緊追上前去出言勸說:「扶家一族幾百口人,還有旁支七處,總共一千八百人,其中還有老弱婦孺,扶青大將軍帶走了自己家眷放生了自由,而其他人呢!?因此而陪葬么?」
扶青心中有所動搖,但終究還是狠下心來,深深望了巫師一眼,依舊堅決的要走。
巫師繼續勸說道:「此後扶青大將軍手下所有人馬的族落都會背上叛軍的罪名,君就算不處已滅族,今後也只會生生世世為奴為俾,而扶家一千多人口便會活的生不如死,也會被族人們唾棄與欺辱,你敢拿他們那些無辜的生命冒險嗎?」
扶青此時動搖的心態基本快要被瓦解,加之軍隊里的人也有退縮後悔的,畢竟跟著扶青這條不歸路,影響的可是自己的整個家族,將永遠抬不起頭做人,這種罪名傷害太大,他們不敢冒險。
巫師見狀,心中把握也更勝一分。
:「都是堂堂血腥男兒,不應該征戰沙場嗎?何故拋妻棄子做那叛臣賊子,讓自己族落被唾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安的騷動起來,各個都有退縮之勢。
扶青見狀,心涼了一大截,況且自己也有所動搖,如若此時回去認罪,恐怕只有自己一人受罰,而族人則都安然無恙,顯然比逃亡好太多。
故而再三思量,還有心腹勸阻,即刻想通了后,這才使得扶青冷冷一笑!
:「也罷也罷!巫師所說在理,那便就回吧!」
巫師此刻心中大呼一口氣,總算是大石落地,再次領著所有人馬浩浩蕩蕩的平安回了蜀都。
待到扶青安頓了家眷與兵馬,隨即與巫師一同趕往了政殿。
瞧著他知錯悔改,望帝也沒有過於生氣與為難。
:「杜冉所說你可認罪?」
:「卑下認罪。」
巫師與望帝二人相視一望,好傢夥,他都不用反抗辯駁的么?這又是鬧哪一出?
:「你既認罪,尊也容不得你,杜冉母女罪大惡極,當處以死刑,而你知而不報,暗中挑唆默認至杜家滅門,也當以處死,念在扶家祖上功勛卓著的份上,尊特削去扶青之職,罰沒扶家家產。」
:「卑下謝君不殺之恩。」
望帝揮了揮手,隨即上來幾個護衛,將扶青押解了下去。
此等大案宣揚開來,杜靈等人已經怒火中燒,甚至憤慨不止,杜悠懷著孕不易動怒,在杜靈的示意下,青雲澤趕緊勸說著杜悠,強硬的將她帶回了青家。
而青雲依則在一旁心疼的寬慰著他。
杜靈有自己的思想考量,傷心難過之後,以自己想冷靜為由,將她勸去了休息。
他踱步來到柳泠芌床榻前,望著她那憔悴的模樣忍不住嘆息!
而身旁的小丁狼本身就不善言辭,寬慰的話說不出口,故而只拍了拍杜靈的肩,以作安慰。
:「好好照顧她。」說完!便轉身走了。
另誰也沒有想到,杜靈卻隻身來了牢獄,望著如今階下囚的他,杜靈沒有半分仁慈,反而是滿腔憤怒需要發泄。
在獄卒剛剛打開牢門之時,杜靈一個急步跟了上去,拽住扶青的衣襟就要動手揍他。
此刻獄卒們嚇得不敢吱聲,只好躲在一處觀望。
而兩個大男人此時赤手空拳,一拳拳打在扶青的臉上,但卻還不解氣。
扶青此時已經知錯,就在巫師方才前去勸說他之時,將家族所有人性命之危說與了他聽,在自己擔心躊躇之時,這才明白失去父母失去家族的痛苦,故而全程未曾還手,甚至準備好了以性命來還杜家一族的無辜性命。
或許是由於扶青不反抗而泄了氣,又或許是因為不想讓他這麼容易死,而停了手。
二人累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氣喘吁吁無言無語。
歇息夠了,杜靈未曾正眼瞧他一眼,站起身來就要走。
此時全身是淤青的扶青,痛苦的撐著身子坐起來說道:「我恨過杜家,因為杜裴遠擋了我的仕途,但卻並沒有打算滅了杜家全族,我之所以任由杜冉紅拂塵作惡,不過是想要柳泠芌的命罷了!」
杜靈顯然沒有任何原諒他的意思,畢竟杜家滅門就是滅門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也是抹不去的傷痛。
:「柳丫頭何處得罪了你,使的大將軍用此等手段逼迫她?」
:「或許是為了少公爺今後順遂,又或許是我的嫉妒之心,更或許是想要讓杜家失去實力,又或許想讓杜家落魄好對我扶家沒有威脅,總之,我參與其中沒錯。杜靈少公經管動手打死我,也皆無怨言。」
杜靈陰沉著臉色,全程冷漠氣憤非常,就算扶青一心求死,也不會讓他痛快。
:「死有何懼!生不如死才來的有趣,我不殺你,自有你的報應。」
杜靈憤恨的說完!隨即轉身便揚長而去。
扶青苦笑半晌,好似傻了一般讓人恐懼。
獄卒們趕緊鎖好牢房,踱步離開,經過關押杜冉等人的牢獄之時,三人自然哭做了一團,這時候的她們才明白,無論如何悔恨依然來不及,總歸是要死的,只是臨死還被紅拂塵利用了一番,心中多少有些不甘與遺憾。
獄卒們都是見慣了生死的人,對於她們的唉聲嘆息絲毫沒有動容,反而冷漠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