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 指揮部（中）

  「王蘭陵下來令書，約我等明日交貨，這該如何是好？」

  安德周看著手下人，實在是煩惱。

  王蘭陵自己不肯過慢節奏的悠閑生活也就罷了，還把整個黑水縣的公職人員都給拖下了水。

  新世紀人民公僕的工作強度，是他們這些古代人能經得起的？

  王蘭陵帶來的不僅是高效的制度，還有高效制度帶來的強大弊端——更多的工作量！

  手下紡織部的工長說道：「大人，萬萬不可啊，這工匠所的庫存都給那王蘭陵要求了，現在又要我們連夜加工八千條黃腰帶，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這咋辦呢……安德周感覺到了壓力，他也清楚不能這樣做，但那王蘭陵不是東西，得罪了他不好。

  「這個啊……我也和王蘭陵說了，嘖……」安德周砸了下嘴，緩緩的抽了口煙，嘆氣道：「不管用啊，他小子令書里寫了，黑水縣的百姓都在的看著我們。」

  工長氣憤的說道：「看著就看著！我們又不是大仙兒，哪裡能給他變出東西來？」

  安德周繼續抽煙，愁眉苦臉的抽著煙，不說話。

  換成是以前，安德周自然是笑哈哈的把事情給推了。

  但是在王蘭陵真的開了徭役之後，這清風就吹了起來，大旗也升了上去，再想要嬉皮笑臉的和他大含糊，就難了。

  他人都不過來，直接下了一個蓋印的令書到這裡，並且內容上一點情面的餘地都沒留。

  安德周將煙槍從嘴巴里挪開，嘆息的說道：「唉……他現在手上有幾千人，別的不說，我們就歸他管，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沒辦法。」

  工長氣憤的說道：「就算是縣令要東西，也沒有！現在就是沒有，誰來都沒有！」

  看到工長這麼說，安德周就點頭說道：「那你先回家休息一陣子，黃帶的事情我讓別人負責。」

  工長一驚，迅速說道：「司長，怎麼能這樣？這事情誰來都沒用，干不完的活兒，讓別人就能幹出來了？」

  安德周將煙槍往桌子上磕了磕，一點衛生都不講。

  他愁眉苦臉的說道：「你不知道這個事情，王蘭陵把我孫子都給征去水務司幹活了，這孫子歹毒的很，他現在權利大，講理又講不過他，我是不想惹麻煩了。」

  基本上學習好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這個和受教育環境有關係。

  所以王蘭陵找學校幫忙的事情，確實是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一些人對王蘭陵的看法。

  工長聽到這裡，就又對王蘭陵的危險程度多了一分的記憶。

  「這……這不何體統吧？」工長算是明白司長為什麼那麼愁了。

  大家不具備掀桌子的能力，王蘭陵現在手上因為徭役的事情，掌握著最權威的軍事力量。

  安德周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他孫子學習好，可是被安老頭當成是寶貝一樣的寵著。

  「他們校長帶人過去的，我昨天就知道了，總不能讓小孩不上學吧？我剛讓人看了看，去了就是畫畫，站崗，寫點東西，我就怕那王蘭陵發狠起來，把人拉去挖河堤。」

  王蘭陵並沒有這種意思，但安老頭等人已經把王蘭陵想的很壞了。

  就在眾人為難的時候，門口進來了一個工匠司的人。

  「司長，城中和玉布莊的布商顏和玉求見！」

  安德周聽到手下人的彙報，皺著眉頭說道：「他來做什麼？不見！忙著呢！」

  聽到安德周的話，下人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說道：「他說他是得了王大人的意思過來的，為協助完成王大人的交待。」

  安德周聽到這話，就迅速說道：「讓他進來！」

  「是！」

  工匠坊的人很快就都各自正襟危坐，沒多久門口就進來了一個穿著絲綢袍子的胖子。

  朝廷對商人非常反感，除了官商之外，其餘的商人只能穿長袖長衣，不論寒暑。

  這裡的衣飾風格已經非常自由了，官員能穿的衣服，普通人也能穿，但最好是不要在公眾場合穿。

  顏和玉進來后，迅速對著幾人地了頭，恭敬的說道：「安大人，還有各位大人好，我前兩天被水務司的王大人傳喚，讓我今天過來拜見各位大人。」

  安德周不客氣的說道：「別廢話了，王蘭陵讓你做什麼？」

  面對各位官爺，顏和玉小心的解釋道：「王大人說過幾天工匠所里會有一批做不完的事情，讓我準備些布料工人，到時候從工匠所里買一些布料和工具，會去加工，到時候以五條一分錢的價格再賣給工匠所。」

  外包！

  可以說是和借調一個性質的專業術語，其實用程度在現代社會廣泛可見，是生產需求和生產力之間不平衡的一種轉移手段，也是生產資料之間不平等的一個體現。

  工匠司的人佔據了龐大的生產資料，而無法滿足外界的龐大需求。

  外面的小商戶沒有生產資料，沒有出售和購物渠道，但是有廉價的時間和勞動力，這就是外包的存在條件。

  主管鐵器的官員猛地坐正身子，怒罵道：「這成何體統！我工匠司的事情，怎能借與他人之手？！」

  顏和玉迅速低頭，不敢回話，他就是一個商人，不敢參與這上層人物之間的鬥爭。

  若不是王蘭陵找他，他也敢有這種想法。

  這生意並不賺錢，但卻是打開了一個以前從未設想過的新世界！

  自從經商以來，顏和玉最大的想法也就是在小縣城裡風光一下，賺點小錢。

  但王蘭陵過來之後，縣令開了幾個行商資格證，讓顏和玉和其餘布商都有了去外地進貨的條件，讓他們的活動範圍不再局限於黑水縣裡。

  眼睛看到的東西多了，思想自然也就有了變化。

  安德周也皺著眉頭想著這個事情，他也反感這種事情。

  主管裁縫的工長生氣的說道：「大人，這事情不行啊！我等乃是朝廷匠人，怎可與這些低賤的商人同流合污，這長久下去，法將不法啊！」

  其餘人也都開始勸說。

  「這朝廷的東西，私賣給商人，可是重罪，那王蘭陵到時候拍拍屁股走人了，朝廷怪罪下來，責任還不是我們的？」

  「我等匠人，家世清白，怎可因商賈之利斷送了大好前程？」

  「司長，三思啊！」

  安德周深呼吸，很快眼神就堅定了下來。

  「來人！給我備轎！我去找那王蘭陵說道說道！！」

  周圍人都鬆了口氣，一個強硬的領導，有時候真就是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

  安德周很快就鬥志昂揚的出了工匠司的大門，但心中的氣氛在轎子里就晃蕩沒了。

  他往外看了一下，看到的就是大群扛著農具和行李，朝著水務司那邊匯聚的鄉人。

  看著那數不清楚具體有多少的鄉人隊伍，安德周的心氣已經沒有多少了。

  這徭役一開，王蘭陵就像是掉進滔滔大河裡的滑頭魚，再想困住，就已經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