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尋常

  宋維學覺得這位朋友很不正常，事實上今日的杜威確實不太正常。

  當老乞丐走了沒多久，這名聲名顯赫的殺手，居然自個兒把那張椅子調轉了一下位置。

  把木椅的方向朝著古宅大門，面上有些期待，動作上還有些心急和忐忑，他正試著坐在椅子上想著該怎麼擺出一副好一點兒的架勢。

  他一會兒把雙手放在雙膝上，一會兒又試著雙手環抱於胸。

  可接連幾次都覺得不合適，連連搖頭。

  假如這時候那位滿嘴混話，喜愛打鐵的傢伙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是不是罵上自己一兩句呢？

  想到那傢伙，他又往那廢井處看了看。

  還好，過了今日就可以告訴他了。

  忽然，杜威望向古宅屋頂，沉聲道。

  「你是個十分不錯的潛伏者，來我這宅子已經五日，先不說這五日來不吃不喝的這份勁頭值得敬佩，在我年輕的時候，這身隱匿功夫和你比起來，怕也是比不過。」

  屋頂毫無動靜。

  「你家正主就快到了，你的任務也算完成，還不回去復命。」

  整個院子只有杜威的聲音，除了浮萍處有青蛙的叫聲外，沒有其他活物的響動。

  「做人要識趣，給你臉面可要自個兒撿起來，莫不是你們北疆出來的，都是這麼認死理的傢伙吧。」

  哐當。

  屋頂的瓦片有鬆動的聲音，一個灰色人影從屋頂飛身跳下，落到離杜威7米左右的地方。

  對他而言這是一個適合逃跑的距離。

  頭戴斗笠的灰袍人拱手道。

  「北疆第七暗殺小隊隊長沈濤，見過杜堂主。」

  杜威十分放鬆地坐在木椅上，有些欣賞地點點頭。

  「聽說過，你非常不錯，傳聞那位黑衣僧人是你的師父。」

  沈濤點點頭，換成之前被監視對象發現，他就已經第一時間摸出雙匕，即可進行暗殺。

  可在這位所有殺手的老祖宗面前，這種可能性基本沒有。

  層次相差得太離譜了。

  即便是這樣，沈濤的雙眼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杜威的手，這是一個殺手該有的警惕性。

  「你家主人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監視您的一舉一動，有機會的話，最好能看出您是否有著其他弱點。」

  「歐~」

  杜威眯著眼睛哈哈一笑，「哈哈，那你查出我的弱點沒有？」

  沈濤十分耿直的搖搖頭。

  這名殺手的老祖宗，伸出手指在空氣中比畫了一個圈。

  「我風雲堂門人，無論甲乙丙丁級高手，都把我這古宅圍成了一個圈，你能闖進來我信，可不殺掉一個風雲堂的門人，這點我是不信的。」

  戴著斗笠的灰衣人，慢慢將雙手摸向後腰，可嘴上卻笑道。

  「6個，殺了6個，我不清楚他們是什麼級別的殺手，到您這兒，就算是三宗四劍其他的幾位，也絕對不敢打包票片葉不沾身。」

  這話剛一說完，杜威立坐在木椅上，目露殺機地看向沈濤，一股驚人的殺氣沖向他。

  沈濤十分清楚地知道，只要他敢拔出后腰雙匕，下一刻他的頭立馬會落在地上。

  「你可知道，人家三宗四劍其他幾位都是體面人，你一個搞暗殺的拿什麼和別人比。」

  「殺了我的門人，還闖入我的地盤，你還真讓你家主子蒙羞。」

  沈濤站直了身子，雙手從后腰處放開，自然垂下，抬起那張只有獨眼的臉。

  沒好氣地說道，「說起來前輩跟我是一樣的，貶低我還不是拉低了您自己，再說了，殺就殺了，只要咱少爺努努力，不留活口，這樣不就沒人知道我幹得不體面的醜事了嗎，您說對吧。」

  沒人知道？那不就是指讓杜威死嗎？！

  杜威笑了，笑得十分熱烈。

  沈濤也跟著笑了，笑得十分豪爽。

  二人笑完后，杜威又比起了三根手指。

  「當你來的第一天我就發現你了，也大概猜到了你的目的，所以在三日前我就讓整個風雲堂的門人離開了臨安。」

  沈濤知道對方並沒有說謊，他有著自身獨特的探查技巧，確實從這三天開始，就沒有任何風雲堂的人來杜威這兒拜見。

  「前輩你到底做的什麼打算？」

  「你覺得呢？」

  沈濤覺得眼前這位殺手老祖宗太奇怪了，與江湖傳聞中嗜血如命的殺手完全不一樣。

  他的作息十分規律。

  卯時起床，申時就寢。

  除了偶爾有風雲堂的門人進來拜見，其餘時間都在一個房間瞎倒騰，完事後會有酒香傳來。

  說來也奇怪，這幾日來，沈濤從來沒有見他喝過一杯酒。

  「好啦~這面也見了，你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一半，你家主人應該也快到了，要不我們一起等？」

  沈濤點點頭。

  杜威心情很好，右手一揮，另外一張木椅就落到沈濤身旁。

  「坐下等~趴了幾天幾夜，也不嫌肚子硌得慌。」 ——

  「少爺，你發現了沒有，這座臨安城幾乎就是一個圓環狀。」

  葉一南點點頭，剛一進城他就發現了此處與其他城池不一樣的地方。

  整座城池內部的建築都是常見的木質平頂式的房屋。

  房屋都是由很多大柱子鼎立著。

  可唯一奇怪的是，幾乎所有的建築都是密挨密的建造，然後十分奇特的圍成了一個圈。

  這個圈的正中央就是前日沈濤飛鴿傳書所說的古宅。

  也就是今次要見的那把劍所在的位置。

  「這個杜威有點兒意思，可應該不太懂風水，如此的格局，不正是困獸之局嗎！從沒見過自個兒把自個兒給關起來的人。」

  「獸？」

  葉一南望向老李頭，眼睛里充滿了疑惑。

  老李頭點點頭，指著前方不遠處的老宅說道。

  「我正一道乃道家魁首，這風水堪輿我也是會一點兒的，像他這樣的，老實說我也是頭一次見，一般這種格局是為了困住一個人的，以天地之氣損他陽壽，假如這人踏出這裡，不出幾日定會有血光之災，又或是他不出來，也不過只有十年的陽壽才對，說起來，這城的重建也是10年前的事情了。」

  老李頭有些驚異地與葉一南對視，後者同樣感到一驚。

  十年！

  今日不正好十年嗎！這杜威除了嗜血如命，居然還有著自殺的傾向不成？

  「嘖嘖~少爺，我感覺有些邪門兒，來的時候我試著算了一卦，可居然是麻雀之卦，看不清出路，這裡的格局甚至杜絕了天機參透，杜威這老小子有點兒道行啊！能有如此手段者，當今天下除了四劍中的儒家最後一人的那位老乞丐，就算我師兄親至我也想不出誰能打造如此之格局。」

  「這麼邪乎？那沈濤……」

  老李頭連忙擺手，「小濤濤能活到80，我早替他算過了，所以今日應該無事。」

  「嘿！居然算了他的，不算我的，趕緊快說，我又能活到幾時？」

  「少爺，您啊，您就.……」

  還不等老李頭說完，那座古宅忽然衝出一道劍氣直衝雲霄，散發著儒家浩然氣的人正踩在一把竹劍上飛向城外。

  老李頭瞪大了眼睛，指著天空結巴道。

  「老.……老..乞丐！他娘的！他怎麼在這裡。」

  葉一南立馬摸向腰間的聽風刀，可這股劍氣並非針對他們，目標是向城外。

  見對方看都不看二人一眼，這才放下心來。

  老李頭連連跺腳，「少爺，情況不對，這老乞丐當年可是和杜威斗得難分難解，而且這裡的布局也是老乞丐弄的，這天下除了他和萬佛寺的那臭和尚，沒有人能讓我看不到天機，今日只怕不會善了，要不，改日？」

  葉一南樂了，微笑道。

  「要不我們二人進去，給這位赤龍劍磕上一個，然後再討杯酒喝。」

  「嗯，要不試試看。」

  老李頭極為認真地點點頭。

  青衫年輕人笑臉一換，橫眉怒道，「試你個頭啊！」

  說著就一腳踢了過去，老李頭躲得很快，年輕人踢了空，差點兒劈叉到地上。

  老李頭極為狗腿地將他扶住，這才沒有做出個劈叉的動作。

  二人相互拽來拽去，一人罵，一人賠笑。

  就這麼到了古宅門口。

  二人站立於門前，老道士擦擦鼻子，「少爺，咱們到了，這下可沒法子後悔了。」

  葉一南一手叉腰，一手摸著腰間聽風刀的刀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你問我為何一定要闖江湖，那時的話我今日再說一遍，我出自北疆，從我踏出北疆的第一步開始，我就不在任何人的計劃里，而那些巴不得我死的人才是我計劃里的一部分！我要他們見到此刀，如見母親！」

  青衫年輕人跨步走上台階，推開了那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