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山有木兮
閻君見妻子又提這件事,斂眸,手裡纏要的動作不知不覺快了一分,最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向聽話的髮絲,就打上了結,怎麼也解不開。
兩個的頭髮都很長,如果閻君那發尾,竹柒是感覺不到的,可祂偏不,非要在中間玩,這樣就避免不了扯到頭皮。
雖然不至於疼,可竹柒還是感覺到異樣,轉頭看了一眼。不看很好,一看,入眼就是一黑一白的兩縷髮絲纏繞在一起,本來有些沉重的氣氛漸漸就曖昧起來,特別是看見閻君在手忙腳亂解著,她就感覺這樣的夫君很可愛。
竹柒也不知道今天的閻君怎麼回事,平時一向冷靜自持的男人,這一刻顯得手腳笨拙起來。
那個越解越亂,越亂越讓祂煩躁的模樣,竹柒第一次感覺到祂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對付不聽話的頭髮,竹柒一向認為都有對付它的辦法,她伸手去在一縷還算完整的髮絲上面,一拉……
隨即祂自己的臉色也是一黑。
纏死了!
竹柒就像不服氣的孩,直接翻身坐過來拿著兩縷纏死的髮絲解了起來。
可沒有什麼生活常識的竹柒,那裡知道平時九淵打理她頭髮花的心思,越解越亂,最後靠在閻君懷裡直接和它打起長戰來。
閻君見妻子把自己忘了,將他當靠枕用倒是沒有說什麼。
其實祂還有別的辦法解開,比如,用靈氣撫一下,再或者,直接剪了。可看見妻子一臉認真的模樣,就沒有去打擾。
閻君看了祂一會,莫測一時半會祂是不可能回自己的問題,自己就拿出一堆工作,雙手繞過祂的腰,將人攬在懷裡看起捲軸來。
閻君看著看著,沒多久就全身心投入在了要處理的事情里。竹柒解到一半,也煩了忽然想起來,祂們是神,斷了是會馬上長出來的。
二話沒說,咔嚓,用靈氣化成劍氣,一滑。
「滋滋~」剪刀剪髮的滋滋聲在安靜得落針可聞的房間里響。
閻君本來還在為時空部門申請的問題做解決辦法,就肉眼可見自己一千年的修為葬送妻子的手裡。
自己的妻子祂挨著前面祂提那個女人的事情,也不好說什麼,所以臉色一黑,直接將手裡的提案申請否決,隨手就丟了傳送陣里。
時空管理總部,遞交百年的申請終於反了回來,打開一口,大大一個叉赫然展現在眼前,臉色一下子頹廢起來。
「這都第幾回了……」
竹柒見剪下的銀髮瞬間暗淡下去,還一臉無辜看了看,在空間拿了個盒子出來放了進去,似嫌棄的語氣開口:「閻君是多大年紀了,頭髮都白了。」
閻君簡直聽得太陽穴突突地跳,伸手去奪自己頭髮,抬手在她腦袋上彈了一下,陰冷的聲音乍然響起:「本君的身體乃天地開闢是所育,莫說本君青絲,即便本君用過的杯盞,落到外界便也被眾神眾仙起台供奉著。」
「本君的青絲一根皆可活死人,肉白骨,你剪去一縷,要作何?反到君妻有見解?」
竹柒剪的是閻君的,自己的一點也不捨得碰,放好頭髮臉上嫌棄的表情一點也沒有降下去,隨手丟進空間,拿了一把梳子輕輕理順自己的髮絲。
「說閻君年紀大,別與孤說些有的沒的。」說著還嘀嘀咕咕又說了一句:「誰沒事供一個死神。」
「是君妻『逼』本君娶的,如今你嫌本君年紀………」
「說閻君年紀大,閻君別借話題就談締結去事情,孤說過,不可能!」閻君話沒有完,竹柒手裡的梳子啪一下就丟了出去,惡狠狠瞪著他。
「還有!本君不是死神!是供主。」
「孤的締結契上是有喪夫,沒有離異。」
「本君隕落,中天下要毀一半,另一半也撐不住。」閻君看著妻子那張精緻的臉,嘴裡說著斥責的話,忍不住伸手上去撫摸。
「皆是可沒有君妻的容身之所。」
竹柒微微低了頭,死亡,隕落,在她的印象里沒有一個概念,在祂認知里,供主是殺不死的,也沒有神敢殺。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死,就是因為知道,所以她的意思是不可能解除。
祂想著,想著手就不聽話地隨手抓了一點東西在手裡把玩。
這些年她做了那麼多,可還是沒有得到這個男人的一個正臉,該出軌還是出軌,別人也就罷了,竟然還和那個害死自己兒子的女人糾纏不清。
這人怎麼那麼賤!
「撕拉——」竹柒越來越火大,手裡的動作沒輕沒重,一用力,就把什麼東西扯了。
閻君本來還在摸這祂的臉蛋,一邊看捲軸撕拉一下,斗篷的帶子直接被扯掉,斗篷沒有了束縛,直接掉了下來。
或許是斗篷本身就是一件神器,在掉下開后,一直繚繞在祂身上的霧氣一下子散掉,露出拿著天地開闢孕育出來的面孔。
蒼白的臉旁上,刀削般的線條,冰冷眸子里那一雙血紅色的同瞳,似深藏在礦地的寶石,雖然暗淡無光,沉寂多數年,待一天突然曝入在陽光下,一鳴驚人,熠熠生輝。
竹柒剛想說什麼,宮殿上空一聲驚雷炸起,來的太突然,看呆了的竹柒下意識鑽進閻君的懷裡。
「閻君!你在著,怎麼還打雷!」
竹柒的聲音不小,平時咋咋呼呼慣了,這一嚇,簡直拉開想嗓子在吼,閻君頭微微側開避免自己耳朵遭殃,一手去拉斗篷,一手下意識去拍她的背。
外面的烏雲滾在他繫上帶子后全部消去,抬眼看了外面一下,才低眸看著懷裡的妻子。
「逍遙島位面太低,斗篷是掩住本君氣息,突然掉了才會如此。」
竹柒半信半疑,這個位面是父君送祂的,在祂沒有誕生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可以說和天地融合在一塊,祂全力也不可能將這裡毀了,這樣厲害的住所,竟然還是扛不住,那麼……
「那……那……那孤大婚時……閻君也沒穿……」
「壓制方式許多,這是本君這中意的。」閻君應了一句。
竹柒抬頭看著祂,看見迷霧又掩住了祂的容貌,伸手想拉掉斗篷,最後還是伸到一半就收了回去。
「想看?」閻君看著妻子的動作,伸手在她的粉色手鐲敲了敲,在竹柒沒有看見的角度閃了一閃。
「老頭子有什麼好看。」竹柒一臉嫌棄,手確不含糊去扯掉他的斗篷帽子。
在哪張臉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她下意識去看了一眼外面有沒有打雷,發現沒有打雷,她才獃獃看著祂以前沒有見的臉旁。
這個洋溢著青春的面孔讓她看得失神,祂以為,祂已經是整個世間最好看的神,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搶的丈夫,原來這樣好看。
「好看。」竹柒眼神暗了暗,語氣也輕許多,帶微微的失落:「可惜,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錯把陳醋當成墨,寫盡半生紙上酸。」
「這一副皮囊,從來不屬於孤。」
竹柒感覺心口澀澀的,說罷下了地,有些失神向外面走去。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錯把陳醋當成墨,寫盡半生紙上酸。
妻子的聲音還好繞在祂的腦海,看著離去妻子的背影,下意識在心中默念出聲。
這麼多年,妻子在人間每一段時間就要鬧出一個糟心事情來。次次但是祂在兜底,妻子卻從來不留情,一見面就吵,總說些奇怪的話,如今綠帽子,一個接著一個給祂戴。
閻君只覺得,妻子是不能再呆在人間,乾脆九淵也不讓見好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妻子帶回閻界,與世隔絕!
竹柒走出宮殿,這裡是祂幼時住的宮所,后則與閻君大婚,本來大婚宮殿不在這裡,該在閻界,可是閻君當時不喜歡這個妻子,根本沒有公布她們的關係。
竹柒也不在意,當時祂就希望在自己島嶼上辦,便讓人在逍遙島祂宮殿一側起了大婚宮殿。
這個當年祂一筆一劃畫出來的宮殿,花了無數心思,和滿腔熱血一見鍾情的愛戀。當時的竹柒可能也沒有想到,數千年後祂會親自動手毀了這裡。
看著面前一片廢墟,竹柒表情麻木,沒有目的在島嶼上亂走,不知不覺就走到那片玫瑰花上。
上次毀了之後就不讓奴打理,數千年過去,這裡已經雜草叢生,一些古樹倒了又長,死了又生,顛顛倒倒,不知道何時成了一片小獸的居所。
如今禁地,如今也不負以往。
「渾渾噩噩數千載,痴人說夢終歸是痴人說夢,夫君,你但凡憐愛孤些,古何時又是哪啟子善妒之輩。」
「善妒?」竹柒剛呢喃完,一聲冷笑由遠及近,熟悉的聲音緊接著想響起。
「小東西,你何止是善妒,你就是一個醋罈子。」
不知何時,閻君已經走到竹柒後面。聽見聲音,竹柒就要走,腳步局促,更像是有些落荒而逃。
閻君抬手拉住她,斗篷下的手伸出來在她的額頭上彈了彈。
「醋罈子。」
「閻君莫要碰孤。」竹柒像後退兩步,看著這個已經戴回斗篷的閻君,祂心中說不出的亂。
本來就喜歡,現在見了真實的容貌,更是放不開。
可祂不愛自己啊!還打自己!在一副這樣夫妻和睦,濃情蜜意的,演出來就算自己不在意那一巴掌,難道祂就真的可以當拿一巴掌不是祂打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