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許樂以為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會開始一天的儀式。

  她想差了，

  不過是迎親而已，又不是成親。

  身為全天下唯一的一隻紫鳳，嫁衣竟是紫色的衣裙。

  傳衣戴冠的時候倒叫她愣一愣，「這套嫁衣是君后準備的，還是你替我挑選的？」

  「都不是，」

  香蓮替許樂梳妝，繁複的辮子在她的手裡翻飛，不多時便形成一個不錯的造型來。

  「是迎親使送來的，聽說是陛下特意給你挑的。」

  「又沒有經過君后的手？」

  「這…」

  「在這後宮之中有什麼東西會沒經過君后的手，」

  許樂善解人意透過鏡子看了香蓮一眼，

  「君后沒說什麼吧？」

  「君后還是希望璃公主能穿大紅色的正裝，所以公主的衣服有兩套。」

  香蓮一邊將珠釵插在許樂頭上一邊說，

  「昨日公主早早睡下了，今日還有另一套衣妝頭面要試。」

  「不用了，」

  許樂最後在對著鏡子欣賞了一下紫色頭面的妝容后說，

  「就穿紅色的嫁衣出嫁，君上和君后都在那裡等著呢，哪裡還有那麼多時間去試新衣服？」

  「可陛下那裡…」

  香蓮說，

  「怕是不好交代。」

  「不怕，」

  許樂對著鏡子調整著臉上低眉順眼的樣子，卻說著霸氣十足的話。

  「正紅是嫡妻用的顏色，剛好適合去軍營里逼婚。」

  「啊？」

  香蓮一張嘴長得老大，幾乎是以為自己幻聽了。

  她一直青公主同璃公主相貌相似，但性格較為溫和，善於看清形勢伏低做小。

  卻沒想到一出口，卻是如此張揚的個性。

  這才是真性情，之前那些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許樂見香蓮對她扮演的青公主有些接受不良，便又特意提點了一句。

  「我是去當帝后的，不是一頂小轎從小門進府的小妾，何需畏手畏尾？」

  「是。」

  「不是…公主！」

  「我們要去軍營？」

  香蓮自動忽略了逼婚二字，抓住重點說。

  「有問題？」

  「聽說沒有人帶領，軍營的門向哪開都不知道。」

  「這個不是問題，」

  許樂淡然得由著香蓮為她略施粉黛，原本就絕艷的容貌，美得驚人。

  「問題是怎麼才能讓儀仗一起。」

  「實在不行只好放棄儀仗了。」

  大紅的嫁衣面料上乘，綉功繁複，需要幾個人聯手才能穿戴整齊。

  香蓮忐忑不安的看公主重新變成了端莊大方優雅得體的新嫁娘，不由心中暗舒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

  還以為公主真的要直接跑去軍營了呢！

  誰知，

  她這一口氣舒得有些早了。

  哪怕臨行前在帝後面前表現得再俯首帖耳，張揚明媚的新晉帝后怎麼可能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

  「玄璃娘娘不想去九重天？」

  「什麼意思？」

  「意思是，」

  「玄璃娘娘讓我穿上這件大紅喜福坐在這裡當泥塑木雕同你走過所有的流程。」

  十里紅妝是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儀式過程，它代表從此之後自己家就成了娘家。

  她嫁給一個男人之後重新組成的家庭，才真正是她今後大半輩子要哭過、鬧過、甜蜜幸福開心著過、酸甜苦辣陪伴著過的小家。

  除非合離，

  新嫁娘的這一輩子就這麼定了。

  但帝后這種階位，只有廢后，沒有合離。

  許樂很清楚聯姻之後，自己被架在一個不能後悔，除死之外不能退出的地位。

  既然如此，

  走個形式，為何要自己本人。

  「哈？！」

  「我是帝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秦香蓮，帝後娘娘已經往軍營的方向去了。」

  香蓮哥哥的命是許樂救的，人被送往了後方養傷。

  因而哪怕刀山火海，秦香蓮都願意為璃公主闖上一闖。

  在離開皇宮之前，

  許樂表明了身份，還在她的幫助下換裝了紫色的嫁衣。

  臨走時，許樂對她的要求便是，

  「找一個同迎親正使單獨說話的機會。

  把一切都如實告訴她便好。」

  「什麼？」

  裴棟自然震驚萬分，

  「月老祠還準備了儀式，九重天很多神仙都來了。

  一個人的婚禮已經夠出格了，若是連正主都不到場，由你做為帝后的代替者舉行儀式。

  不僅不夠尊重，

  也會得罪了所有來參加儀式的仙家的。」

  「小姐是不會趕回來的，」

  秦香蓮敷衍得笑笑說，

  「說句不中聽的話，成親這種大事若新郎官是一隻公雞代替著拜堂，

  那為何新娘子不能是一隻母雞？」

  「那可是帝君！」

  「小姐也說了，帝君有戰事需要挂帥出征，那儀式就遷就帝君來辦。」

  秦香蓮對裴棟說，

  「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又哪裡有錯了？」

  「那也不能不同我提前商量就直接……」

  「小姐說，如果提前商量，你肯定不會同意，她倒是不存在走不脫的情況，說不定就不想走了。」

  「為何會不想走？」

  「小姐說，天庭的生活那麼安逸，腦子抽了才會想去軍營吃風沙。

  出了風沙，還會遭受非議。

  別擔心，

  小姐說，

  是她自己要走，你這邊因該不會有多少麻煩。

  估計，帝君就算知道也不會問責的。」

  「可月老祠的儀式怎麼辦？」

  裴棟看著什麼都以帝后馬首是瞻的假新娘，姑且一問，

  「既然你家小姐什麼都為你想好了，有沒有說按照原定計劃的儀式沒了公雞、母雞怎……沒了帝君、帝后怎麼辦？」

  「我家小姐說，這個不難。」

  「月老祠的儀式取消。

  帝君身體不適，新帝后需要前去照顧帝君身體。

  帝后的婚禮在戰場上，想要為國出力的就直接到中軍營來觀禮便是。」

  九重天，

  月老祠。

  趕來看熱鬧吃瓜的仙家沒想到看了個寂寞。

  一個侍女，

  攜帶兩人的定情信物拋一個湖裡的儀式有什麼好看的？

  大家來這裡是看新帝後人長什麼樣子的，不是來看你一個宮女的啊！

  事已至此，

  臨時三刻，

  裴棟也真沒辦法把許樂從去往軍營的路上截住，

  她倒是想，

  可惜拳頭沒許樂大。

  就算她真大走對了路，趕上了人，玄璃注意既定，她是真沒有本事把人硬生生帶上九重天的。

  只好退而求其次，

  把玄璃教給香蓮的話再復讀一遍：

  「若諸位仙家想要看正式的儀式，不若暫時放下手中的俗物前去中軍大營助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