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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畿內之戰-首戰

  夏瑄是被一陣陣的腳步聲吵醒的,昨晚似乎做了噩夢,又回到了那片火海,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睡的很踏實,而瓦氏和綠衣只睡了兩個時辰就不得不起來。

  因為夜不收與倭人前鋒的絞殺越來越焦灼,雖然綠衣起來是在哄夏瑄睡覺吧,不過看上去確實有效,夏瑄本來做著噩夢說著胡話,被綠衣一安撫就安靜了下來。

  一隊隊夜不收陸續回營,又換新的一批出去,而回營的最多也只能歇上半個時辰。

  因為夜不收數量不多,府軍前衛每個百戶所只有五個夜不收。全軍一共才一千五左右。

  畢竟培養夜不收不容易,夜不收可不只是當哨騎。還要會抓俘虜,斬首,夜襲,襲擊輜重,潛入,間諜。

  必要時還要學敵國的語言,簡單的分析局勢,情報。和打仗有關的他們都要學,不過能真正做到的少之又少。

  這些都不是學出來的,而是一次次執行任務死裡逃生才能練出來。

  那些夜不收進來給瓦氏稟報軍情卻發現他們的瀚海伯依舊在酣睡,不禁有點擔心起自己的前途來。

  夏瑄在綠衣的服侍下穿上了甲胄,至於上杉落晚風,被吃醋的綠衣變成了幫夏瑄拿劍的小廝。

  夏瑄來到瓦氏旁邊,一直等那個夜不收彙報之後才湊上前去。

  「瓦氏,情況怎麼樣?」

  「不大好,足利義持昨日得到消息就立即行軍,如今已經到了不足五十里的地方。」

  「估計午時末就能抵達。」

  「夜不收有沒有打聽到足利義持帶了多少人?」

  「倭人防備甚嚴,而且夜不收馬匹高大太過明顯,強行潛入損失太大。」

  「不過陸續抓到了幾個舌頭,匯總之後,足利義持應該是傾巢而出。」

  「只在姬路城和本願寺留下了大概兩萬人。」

  夏瑄看著輿圖上擺的一個個旗子,代表著足利義持的布置。

  夏瑄想起了那些公卿貴族,「昨日那些俘虜和女子呢?」

  「還在中軍大帳」

  「綠衣,你去喚墨天一過來,我有事要交代。」

  墨天一放下了手中的活匆匆前來,從昨日午時一直到現在,墨天一一刻沒休息。

  墨天一帶領著兩個千戶所的軍匠以及用大米召來的京都民工築起了五座大寨。

  分作東西南北中四寨,凡是能來得及造的都儘力趕製。

  哨塔,簡易的壕溝,鹿角,鐵蒺藜,土牆,木柵,還有五個寨子連起來的道路。

  還造了許多地雷『陶蒺藜』,不是前人用的那種用手扔的手雷,而是真正的地雷。

  用陶罐裝滿火藥,以竹裹圓,還用了『鋼輪發火』做機索,一旦踩上陶片四飛,火光衝天。

  一共造了一百多個埋在了南寨,其中還有不少是子母雷。

  甚至還造出了數十個投石機,仿照的是蒙古人的『回回炮』。

  要十幾個人才能操作,發射一百多斤重的巨石或者一些碎銅、破鐵、沙石。

  不過這次不是攻城,所以下邊堆的都是建營寨時清掃出來的碎石。

  這玩意在這個年代作用已經越來越小,還不如夏瑄看不上的碗口銃。

  可惜這次是輕裝行軍,沒有民夫大車,不可能攜帶那些東西。反而塞哈智帶領朝西南而下的水兵裝備了不少。

  墨天一來到了軍帳,夏瑄已經準備走出帳篷去視察。

  「墨天一,你帶著軍匠和那些俘虜走吧,去高島郡,不,直接撤回后瀨山城。」

  「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想必是份不輕的籌碼。」

  「只把天皇,那兩個和尚,和身份高的留下幾個就行。」

  「一路小心,告訴張衝要小心,我們這邊被圍之後,他那邊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敵軍。」

  墨天一帶著兩千個軍匠裹挾著上萬的俘虜出北門而去。

  軍士們看到這一幕也有些說不出的感受,彷彿是被拋下了一樣。

  不過也沒人多做議論,軍士都很尊重這些軍匠的,這些人會為每一個人量身修改甲胄鐵葉,還有那些神臂弩也是出自他們之手,正是他們給了自己保命的東西。

  再說了,伯爺拖家帶口的都沒走,這些軍士自然也不怕。

  可緊跟著的一條軍令讓眾人心裡蒙上了一絲陰影。

  「遇險務必毀壞神臂弩,不許落入倭人之手,若有人違背,則以通敵論處,家人貶為奴籍。」

  可也僅僅是一絲憂慮而已,怕是肯定不怕的,畢竟誰也不會怕一群弓弩射不過自己,近戰也不是對手的一米六都不到的小矮子。

  午時末,各軍都吃過了飯,拿著武器坐在地上保存體力,午飯極為豐盛,只是不許飲酒,每人身上還帶上了幾條肉乾。

  坐在地上的士卒飽著肚子看著營門來來往往的夜不收和同鄉說著閑話。

  而夏瑄卻有種吃了斷頭飯的即視感。

  「報,足利義持的前軍已不足一里現已在南寨停下,其餘正向左右兩翼合圍。」

  「好,可算等來了。」

  「瓦五,徐破虜,你們各領一個千戶所出東西寨襲擾,不許近戰接敵,走北宅回。」

  「歸寨后各自守好營寨,不許出寨門迎敵。」

  「其餘騎軍一律不許上馬,節省馬力,只許步行拋射弩失協助步軍守寨。」

  「瓦山茶,咱們去南寨,帶上倭國天皇那幾個人。」

  瓦五和徐破虜各自出寨襲擾,武士勇武的嘶喊變成了絕望的嚎叫。

  倭人陣型一層層被削弱卻還是要在大名的喝令下填補缺口,慢慢的合圍。

  而倭人吃虧之後終於拿出了他們的殺器。

  弓箭手足輕們扛著門板一樣大的盾牌交替推進,甚至有的真的是臨時拆下來的門板。

  而夏瑄也已經來到了自己負責的南寨。

  「伯爺,倭人扛著門板到三百步了,早已進入射程,是否拋射弩失。」

  「全軍刻度四百步拋射!」

  南寨步軍有三個千戶所,前後站了六排,所以倭人從二百多步的前鋒開始一直到四百步的地方都被弩失洗了一遍。

  只不過神臂弩也射不穿三百步外的門板,只射到了一些沒有被完全遮擋到的。

  而倭人也頂著弩失,把門板架在了二百五十步處,剩下的距離,只需半分鐘就能衝到明軍臉上。

  瓦山茶把天皇那幾個人全部拉到了宅門前,讓他們跪在地上。

  而夏瑄更是拿著刀踩在天皇的肩膀上,會倭語的開始勸降,擾亂那些人的軍心。

  至少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射箭只能硬沖。

  可這些倭人的反應卻出乎了夏瑄的意料,這些人竟然哇哇亂叫著發起了衝鋒。

  莫非是因為,這樣褻瀆了他們的信仰?

  隨著南寨外陸陸續續的地雷轟響,戰鬥沒有前戲直接進入了白熱化。

  武士,精銳足輕在各自大名和幾個家臣的帶領下發起了猛攻。

  尤其是那些僧兵更是兇猛異常,甚至會砍死那些阻擋自己道路的足輕來讓自己更快的衝到陣前。

  其餘各寨也傳來了軍士怒吼的聲音。

  前排僅僅直射出了五六發弩失,倭人就已經衝到了近前,開始和明軍短兵相接。

  這些小矮子拿著武士刀和竹槍衝鋒的樣子,讓夏瑄彷彿看到了二戰時日本人玉碎沖向美軍的機槍。

  拋石車在身後拋射著致命的碎石,後排的弩失也只能拋射。

  而幾處哨塔之類的高地早就成了眾矢之的,誰也不敢再上去。

  倭人隨手或者直接一腳把道路上的屍體扔進壕溝,絲毫忘記了這是他們的同袍。

  本來沒有引水的壕溝很快就流進了三寸深的血水。

  各處寨門口堆滿了屍體,倭人從屍堆上俯視著衝鋒。

  有的甚至瘋狂的直接跳下來衝進明軍的陣型。

  屍體堆的越來越高,而前排的將士也越來越多的頂上去。

  倭人的衝鋒一波緊跟著一波,彷彿浪潮般絲毫沒有停歇。

  半個時辰的鏖戰,南寨就被突破了五十步,軍士圍成了一個圓弧開始防守。

  「他媽的,給老子反擊,把他們趕出去,傳令,誰丟了寨門,自我而下就地處斬。」

  夏瑄的軍令傳到了軍士的耳邊彷彿是給人打了一陣腎上腺素。

  本來這些軍士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最輕的也是經年械鬥。

  一直被倭人這樣壓著防守都憋著一口氣,而夏瑄的軍令以及各級將官奮戰的身影激起了他們的血勇。

  畢竟府軍前衛的將官可沒有真正靠關係進來的,即便不是靠軍功,也得有那麼點本事,不然可駕馭不住這群虎狼之師。

  夏瑄也從身旁上杉落晚風的手中拿過來五郎入道正宗,「親衛,跟我上,奪回寨門!」

  而瓦山茶卻一把奪過了夏瑄手裡的戰刀,

  「伯爺,您在這裡指揮,我帶人上。」

  「您是將軍,我們是士卒,士卒死了還有,可將軍要是死了,誰帶我們回家呢?」

  一群身穿金漆山文甲披猩紅戰袍的親兵出現在了南門,軍士們都以為是伯爺親自帶著人上了。

  紛紛開始朝親衛靠攏向外反擊,很快就把倭人又趕回了寨門,甚至數次衝到了寨外。

  各處寨門的戰況彷彿是兩個發情期的牛羊抵角般來回平推。

  堆積的屍體越來越多,尤其是壕溝里,倭人已經用屍體擴寬了進攻的道路。

  血腥味刺激著疲乏的神經,雙方都在硬撐著,期待著下一秒對方就會潰敗,然後就可以追殺千里。

  可雙發只是這麼僵持著,明軍還能不斷替換前邊的軍士。而倭人確幾乎是前鋒死完了再上下一波前鋒。

  從太陽剛剛偏西一直鏖戰到日暮西山,倭人終於不再猛衝,開始鳴金收兵,而那些屍體也就扔在了寨門口。

  軍士們都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再也不想爬起來。

  「把倭人的首級全都割下撒上石灰收起來,屍體都給我用投石機扔出去。」

  各部專司割取和點驗首級的開始忙活了起來,而做飯的軍士也開始升起了炊煙。

  夏瑄帶著親衛回到了中軍大帳,其他三寨的將官陸續前來彙報斬獲和損失。

  瓦氏也走進了大帳,垂著眼帘就坐在那裡什麼都不說,夏瑄知道瓦氏看不得自己將士的傷亡。

  每次死人,瓦氏都好像死了自己親人一樣,這麼多年也沒有見慣。

  書吏們飛快的撥動著算盤,然而每一次撥動計算都代表著一個生命的逝去。

  最終匯總上來,府軍前衛步軍傷亡了兩千三百人,騎軍無人傷亡,夏瑄知道那些步軍心裡怕是已經開始累積怨氣了。

  可夏瑄也沒辦法,這種戰場不可能讓騎兵上。

  倭人的首級大概在三萬四千級,包括那些壕溝里的也都清理了出來,屍體用投石機扔到了倭人帳外。

  傷亡比竟然達到了15:1,按說這個傷亡比已經很厲害了。

  可夏瑄依稀記得當初戚繼光似乎是50:1,甚至規模小的時候能零傷亡。

  「都下去吧,今夜不許飲酒,守夜的可以發二兩淡酒暖暖身子,肉食吃飽。」

  一塊塊炙烤好的肉,白麵餅子以及能插筷子的稠粥被端了上來。

  夏瑄也來到了親衛中間,四下一掃,夏瑄就發現有五六張面孔消失不見,而瓦氏的親兵少了得有十人。

  夏瑄拿著一個烤的流油還有酥皮的肘子豪放的撕咬,這是綠衣專門給夏瑄烤的。

  畢竟軍中一切從簡,吃不到什麼太好的東西,綠衣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

  夏瑄看著那些人眼饞的樣子不禁失笑,把肘子遞了出去,讓她們一人咬下來一大塊。

  最後傳回夏瑄這裡差不多隻剩下骨頭了,夏瑄才發現身旁的上杉落晚風帶著叮叮噹噹的四把刀一直在直勾勾的看著。

  夏瑄拿過上杉落晚風手裡已經烤的焦黑的魚,把剩下的肘子給了上杉落晚風。

  看著上杉落晚風惡犬一般的吃相

  「怎麼?在本伯這裡這麼受委屈嗎?一個肘子就把你攙成這樣。別人看了還以為我連自己的下人都虐待。」

  上杉落晚風含糊不清的說,

  「沒有,沒有,伯爺待奴婢最好了,只是奴婢以前在倭國最多只能吃上一兩口魚肉。」

  魚肉,夏瑄猛地一驚,「你們這裡是不是大部分人晚上都能看清東西。」

  「是啊。」

  夜盲症在古代物資貧乏的時代相當常見,可倭國幾乎處處靠海,他們有海產品,所以!

  軍隊中能夜視的相當多,就比如忍者,一個小小的武田氏就能組織百人的忍者夜間活動。

  夏瑄意識到了不妙,

  「瓦氏,不好,倭人今晚怕是會劫營,尤其是那些神出鬼沒的忍者。」

  「我這就加派人手!」

  「不急,一會讓徐破虜安排即可,咱們也去劫營,不能被挫了銳氣!」

  「瓦山茶,你去軍中看看有沒有猛火油,火油也行,用酒罈子裝起來,再多備些火摺子!」

  「當年甘寧百騎劫曹營,我不如甘寧,今日我帶你們千騎劫倭營,讓他們感受一下被騎兵支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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