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小村鄉居
第五十四章小村鄉居
解救了松喬后,葛虎陪著松喬到公安局錄了材料,松喬詳細說明了事情的經過。
葛虎把松喬送回出租屋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差不多二點多了。
葛虎給松喬沖了杯奶粉,又從冰箱里找出一塊麵包,讓松喬吃下去。
「去吧!去卧室吧!」
松喬躺著床上一點也不想動,葛虎打了一盆熱水,硬是把松喬從床上拽了起來。
「來,泡泡腳。」
「算了,不臟。」松喬不想泡,懶洋洋地坐在床邊,動也不想動。
葛虎把松喬的襪子脫了下來,把松喬的腳按在水盆里。
「你看看,這個賈明明怎麼這樣狠,你看,現在還有這麼深的勒痕呢!」葛虎看著松喬有些浮腫的小腿和腳,心疼地說。
松喬看葛虎伸手到盆里要給她搓腳,就趕緊把葛虎拉開:「我自己來吧!」
松喬把兩隻腳在水盆里互相搓著,葛虎看松喬也不認真,就下手給松喬搓了起來。
松喬任由葛虎給她搓腳,她渾身酸痛,真的不想動,看著葛虎一下一下認認真真地給她洗著腳,松喬的心裡一陣一陣的感動和激動。
「虎哥,從小到大,只有我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給我洗過腳。」
「我算第五個。」葛虎頭也不抬,手輕柔地給松喬搓著腳。
「那……時限呢?」松喬看著葛虎的頭頂,「能給我個期限嗎?」
葛虎抬頭看了看松喬,毫不猶豫地說:「一輩子!」
松喬的淚就掉下來了,葛虎給松喬擦了腳,扶她躺下,給她擦了眼淚。
「好了,你現在可以好好睡了。」葛虎端著盆出去倒水。
葛虎回來,松喬往裡面靠了靠,拍拍空下來的地方:「你也躺下。」
葛虎躺下來,松喬把毛巾被勻給葛虎一些,然後把葛虎的胳膊伸展,自己枕在葛虎的胳膊上,頭往葛虎胸口一鑽:「我睡了。」
不一會兒,松喬就睡著了……
葛虎輕輕攬住松喬,生怕驚醒了她。懷裡的松喬,溫熱的體溫,從他的胳膊傳導到了他的全身,讓他渾身暖融融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透徹的舒暢和溫暖。松喬的臉,貼著他的胸口,他幾乎能感受到松喬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的呼應。他的胸中一種神聖的東西油然而生,讓他的心靈被滿滿的責任、擔當填充著,安詳而從容。
葛虎也漸漸地閉上了眼睛,他也累了……
突然,電話響了起來,松喬一骨碌爬起來,眼睛也不睜,尋聲去床頭柜上拿手機,葛虎把手機遞到松喬手中。
「啊!羅姐,真的。」松喬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我馬上去,你趕緊通知他家裡人。」
「怎麼啦?」葛虎等松喬掛了電話,問了一句。
「虎哥,曉軍醒了!曉軍醒了!」松喬興奮地說,眼睛亮亮的。
「好事啊!」葛虎也由衷地說。
「走,我現在要去醫院。」松喬下床趿拉上拖鞋就走。
松喬穿鞋,拿包,拿鑰匙,開門,鎖門,葛虎也跟著松喬跑下了樓梯。
出了單元門,松喬拿著車鑰匙站住了:「哎!我的車呢?」
葛虎笑笑:「還在電纜廠宿舍呢!昨晚你坐我車回來的。」
葛虎打開自己的車:「上吧!小迷糊。」
「哦!」松喬坐在副駕駛,「我真的忘了。哎呀!還不到六點呢!」
松喬打了個哈欠,使勁用手搓搓臉:「咳!真是好事!這個曉軍,終於醒了!我這心裡可踏實了。要不我還發愁呢!那個可恨的賈明明,把我的所有錢都搜颳走了。我還真有點發愁呢!這樣好,醒了好!」
「你發什麼愁,不是還有我嗎?」
「你的是你的,我還有我爸媽呢!要是真的山窮水盡了,我也會和你開口的哦!」
葛虎笑了:「那兩個人跑不遠,沒幾天就逮回來了。現在什麼都是實名,他們能往哪裡跑,除非是跑到深山老林里。」
「是啊!我苦苦相勸,讓那個賈明明自首,咳!就是不聽,真沒轍。那個小蓮,也是個糊塗蛋,分不清個好賴。」
兩個人一路感慨,疾駛到了醫院,到了病房門口,羅姐坐在門口的椅子上,見他倆走來,就站了起來。
「哎呀!趙老師,可算是醒過來了。就剛才,我迷迷糊糊的,就聽見有人喊『媽』『媽』,我一看曉軍睜開了眼睛,叫媽呢!我趕緊叫醫生來,這不,醫生正在裡面忙呢!說是要做一些檢查。」
松喬剛坐下一會兒,值班醫生和小陸從病房走了出來。松喬趕緊迎上去,醫生和小陸都是笑盈盈的,滿臉開心。
「病人已經醒了,身體各項指標都正常,但是現在還有些虛弱、疲憊,又睡了。先讓他休息休息,等天亮再進去看他吧!」醫生跟大家說。
松喬連連道謝,小陸湊近悄聲對松喬說:「趙老師,你可是苦盡甘來啊!」
「是啊!是啊!多謝!多謝!」
大家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下,等天亮。
這時,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曉芳和曉鳳扶著她們的媽媽二妮過來了。
「羅姐,羅姐,醒了?醒了?」曉芳和曉鳳一起急著問羅姐。
「醒了!醒了!」羅姐高興地拍著手答應著她們。
三個人向病房涌去,松喬想欄也沒攔住,只聽得「曉軍」「曉軍」的叫聲。
松喬無奈地向葛虎和羅姐笑笑,也跟著進去。曉軍已經睜開了眼睛,看著二妮叫著:「媽,媽,你不哭了,啊!」
二妮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了,只是抓著曉軍的手不放,任由淚水流著。
曉芳指指自己:「曉軍,我是誰?叫什麼名字?」
「大姐,張曉芳。」曉軍努力地說著,還是很虛弱。
「她是誰?叫什麼名字?」曉芳指指曉鳳。
「二姐,張曉鳳。」曉軍笑了。
「哎呀!看來還沒有傻了,謝天謝地,沒有把你撞傻。」
松喬也笑著看著這一切,心裡也很慶幸老天爺還是厚待曉軍的,昏迷了這麼長時間,腦子還清楚,沒有成了廢人。
正想著,松喬突然覺得自己身上就有些軟,她扶住葛虎,想往外面走。葛虎攙住她走出病房,把她攙到椅子上坐下。
松喬靠在椅背上,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她的腦子此時也昏沉沉的,耳朵里「嗡嗡」地響著,整個腦子都被這種「嗡嗡」聲縈繞著,聽不見周圍的一切,而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了。她的身體好像飄浮在空氣中一樣,虛若無物,她伸出手想抓什麼……
葛虎抓住了她的手,松喬看到葛虎的臉若隱若現在她眼前浮著,葛虎臉上關切的神色讓松喬知道眼前是真實的……
「虎哥,帶我走,不管到什麼地方。」松喬費力說出這句話,就靠在了葛虎身上。
松喬睜開眼睛,自己睡在一張寬大的床……不是,是一張炕上。松喬動動腦袋,頭底下的枕頭髮出細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是蕎麥皮乾爽的聲音,松喬在奶奶家睡覺的時候就枕著這樣的枕頭。松喬的手摸到了身體下的床單,手感綿綿的,紋理粗粗的,松喬想都不用想,是粗布做的,也是奶奶家床單的感覺。
松喬坐了起來,看著圍在自己身上的一條薄被,是好幾層粗布做成的薄被,白綠相間的大格子,質樸而素凈。再看看屋子裡,一個大立櫃,一個寫字檯,一個木椅,一個五斗櫃,都是實木傢具,木頭的紋理飄逸而粗獷,似乎還散發著木頭的清香。窗戶不大,兩個,上面都是小碎花的窗帘,遮著,陽光隔著窗帘透過來,滿屋子都是清亮而和煦的光影。
松喬又躺到了床,不,炕上,那是一種踏實而安穩的感覺。
她記得葛虎把她放到後座上,給他蓋上一件衣服,然後,她就沉沉地睡去了。
偶爾,她只感覺都車在平穩地行駛,車窗外,看不清的一切都快速地移動著、移動著……
她不記得自己怎麼睡在了這裡,但是,原來那種極度疲憊極度虛弱的感覺已經沒有了,她的身體顯然已經得到了恢復,身上也有些力氣了。
松喬穿上鞋走出門去,才發現外面還有一個房間,像是客廳的樣子,風格和裡屋一樣,也是樸素自然,木沙發,木椅子,木桌子,都是簡單而拙樸,都是木頭的天然質感,看著心裡就特別舒坦和敞亮。
「虎哥!虎哥!」松喬叫著葛虎。
葛虎笑吟吟地進來了:「醒了,覺得你也該醒了,我讓廚房準備了飯,我給你拿去。」
「飯?」松喬感覺真有點餓了,「吃的是那頓飯?」
「說不來,中午飯和晚飯之間的飯。」葛虎轉身走了,一會兒就端來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大盒子。
葛虎從盒子里,拿出來一碗稠稠的金黃的香氣瀰漫的小米粥,一小盤冷盤,好幾種蔬菜拌在一起,有一種特別的香味,紅紅綠綠的,煞是好看。一小碟子鹹菜,是白蘿蔔腌的,上面掛著紅亮的辣椒油,還有三個小酥油餅,金黃酥脆,剛出鍋,香氣撲鼻。
松喬鼻子一吸,就來了食慾,她來不及和葛虎說什麼,就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沒一會兒,所有的東西就都下肚了。
葛虎在旁邊看著,又驚又喜。
「哎呀!好久沒有吃飯了,餓死我了。」松喬滿足地擦擦嘴,打了一個飽嗝。
「好啊!總算吃了點東西,那我就放心了!」
葛虎收拾了盤子出去,一會兒回來,提著一個塑料袋,他拿出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
「你看,松喬,這是這個村的服裝店裡最好看最貴的衣服了,你看看,行不行?」
「村裡還有服裝店呢!真新鮮!」松喬抖開了那件連衣裙,是雪紡的,下面帶百褶的連衣裙。
「還行,就是這胸前的綴著的珠子有些俗氣了。你看,我改造一下,得找把剪子。」松喬轉進裡屋,發現五斗柜上放著一個笸籮,裡面針線、剪子、頂針、皮尺什麼的,都有。
「真不錯,這可是想啥有啥。」
「可不是嘛!你別看這只是一家民宿,配置可是不低,據說趕上四星了。你看,」葛虎敲敲炕板子,「這可不是土炕,是木頭做的,要的就是這個土味。看起來是農家的感覺,其實,所有的東西都是高檔的,就看這裡所有的傢具都是實木的,柳木的,多有檔次。」
「是啊!這家裡的陳設讓我想起了我奶奶家,大致就是這個樣子,特別有那種淳樸天然的感覺,現在的人真的很會做生意啊!要是住慣了高樓大廈,來這個地方小住幾天,是別有風味的體驗。而且,那個飯真的很可口,吃著味道清新,一切都很新鮮,吃起來特別有感覺。」
「晚上,我帶你到村裡轉一轉,你別看是個村子,夜景真的很不錯。」
松喬這個時候,已經把裙子上的所有珠子都拆掉了。她比在身上讓葛虎看:「是不是比剛才好看了。」
「是啊!去掉那些個黃珠子,這個衣服一下子就素凈了,好看!你換上吧!你的衣服也髒了。」
松喬剛要去衛生間換衣服,轉身問葛虎:「這個服裝店遠不遠,我還需要買一些東西。」
「還買什麼?」
「還有一些……」松喬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哦!知道了。」葛虎跑了出去,松喬還沒有反應過來。松喬笑了笑,你知道什麼了。
松喬把裡屋的窗帘打開,西斜的陽光一下子射了進來,整個屋子被金色的夕陽照的有些金碧輝煌的感覺了。
松喬從窗戶往外看,這應該是一棟樓房的二層樓,窗戶是朝南開的。樓底下有一個小小的花園,西邊有兩棵枝葉婆娑的棗樹,樹上滿是青綠渾圓的棗子。東邊有兩棵銀杏樹,樹上的葉子,就像是一把把嬌小精緻的翠綠扇子,在微風中搖曳。
花園裡種著好幾種花,有春天開花的迎春花,現在只有一大叢一大叢直立的枝幹,滿是綠色的葉子,還有一小叢一小叢的各種還沒長開的菊花苗,等待著秋天的開放。此時,正在競相開放的是圍繞花園邊緣的向日葵,舉著自己碩大的金黃色笑臉,把歡快散布。籬笆上的牽牛花,羞澀地緊閉了她們小巧的喇叭,安靜地等待第二天的日出。還有就是火紅的串串紅和驕傲的美人蕉,張揚肆意地開著。
松喬看向遠處,是一片綠色、黃色和褐色組成的一副巨畫。綠色的凸出來的是長勢洶湧的玉米,黃色的凹下去的是快要成熟的大豆,褐色的是裸露的地塊。大自然就是那麼自在地在褐色的底色上,這裡甩一塊綠,哪裡點一點黃,肆意揮灑,隨心點染,成就了一副非人工、不規則但意象朦朧,色彩絢爛的巨畫。
松喬看得都入神了,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大自然居然這麼神奇,讓眼前這片不起眼的田野,有了自己的神韻。
葛虎回來了,給了松喬兩個盒子:「看看,對不對?」
松喬打開第一個盒子,是兩個背心,一黑一白,另一個盒子,是兩條內褲,一粉一白。
松喬收起盒子,笑著看了葛虎一眼,眼中還有一些驚異:「對,沒想到,你還這麼細心。」
「是啊!哪得看對誰。對你……」
「知道了!出去,我要換衣服。」松喬嬌嗔著葛虎。
葛虎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