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撲朔迷離
柳錦想著等庄氏走後就讓人去打探一下情況再做打算,可眼看著庄氏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態度,柳錦只是沉吟一會就決定不再和庄氏相互打機鋒了,瞟了眼正瞪著自己的柳悅,柳錦呵呵一笑說道:「立鴻家教甚嚴,有三十無後方可納妾的家訓。」
庄氏沒想到柳錦會這麼直接的說出來,驚慌的神色一閃而過,偏頭看向身側的柳悅,見她只是瞪著柳錦,沒有察覺異樣,暗自呼出口氣,又重新看向柳錦,見她再次端起茶,有心想要裝看不見在留一會,可也擔心柳錦會不管不顧地把她的打算說出來,到時柳悅要是鬧起來,臉上無光暫且不說,壞了兒子的打算才是正真要命的事!
柳錦讓春燕送庄氏兩人離開,自己則在彤軒閣里坐了許久,等著春燕回到彤軒閣,柳錦才對著春燕說道:「柴房的那兩個還是那個說法?」
「是,冬瑩姐…」春燕頓了下才繼續說道:「冬瑩和秋蓉都說,是王嬤嬤讓她們和王大先行離開。」
柳錦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心裡再一次開始梳理王氏遇害的過程。
十天前,王氏出門赴宴,身邊就帶了兩個丫鬟和王嬤嬤,以及一個趕車的王大。宴會中,根據其他夫人的講述,也並沒有任何異常。
宴會結束后,據冬瑩和秋蓉所說,王嬤嬤找到她們,讓她們和王大先行回府,而王氏則和王嬤嬤等辦完事後再回府。
可有什麼事需要避開秋蓉和冬瑩?沒有王大給王氏趕車,那王氏又是怎麼去到了城北?這中間的路程可真的不短啊!王氏自從生產完后就一直體弱,即使走幾步路都得休息一會,她怎麼可能走的那麼遠?
柳錦正思考著,餘光瞥見春燕欲言又止的模樣,側臉看向春燕說道:「你想說什麼?」
春燕猶豫了一下才唇瓣囁喏:「賴管家…他早上對冬瑩用了刑。」春燕說完后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柳錦,見柳錦面色一沉也不說話,這心就揪了起來。
就在夏桃煮茶的當會,她在柴房看到冬瑩渾身是血,這心就開始一直七上八下的。如今冬瑩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被關在幽暗潮濕的柴房裡,這身體怎麼受得了?
柳錦沒想到賴管家會對冬瑩用了私刑,略一沉吟:「你先把人帶回她的住處,請個大夫過來看看。你和夏桃明起就回韻苑,我這不必過來了。」
春燕臉色一白,紅著眼眶就跪在了地上:「少爺,奴婢不該多嘴,求您別趕奴婢走。」
柳錦被春燕下跪的動作嚇得心裡一驚,不著痕迹地把手上的虛汗擦掉。
好險!
要不是人被懵了一下,身體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否則真就要嚇得跳起來了,到時那還不得露餡了啊?
看著快要趴在地上的春燕,柳錦穩了下心神,沉聲說道:「你起來,這件事我主意已定,你無需多言。」
柳錦雖然享受有人伺候的生活,但讓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來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這心裡還是彆扭的很,而且自己是女扮男裝,讓她們長久伺候也不是個事,一不小心不就暴露了?
春燕雖然與柳錦正真接觸的時間也就在這幾日,但向來聰慧的她通過幾天接觸已經深知柳錦打定主意就不會改的性格,唇瓣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直起身就要退出房間。
「賴管家和葉嬤嬤要是回來了,讓他們來見我。」
春燕微微抬頭看了眼柳錦的背影,才輕輕應道:「是。」
日落才沒多久,天色就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返回書房的柳錦,為了更了解這個時代,就把已經上了厚厚一層灰塵的竹簡,又讓人翻了出來,打算細細鑽研一翻。
油燈上的小火苗被風吹的左右搖晃,火光時明時暗。
柳錦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起身把竹簡放回書架,瞥到書架上滿滿當當的一大堆竹簡,心中不由得苦笑一聲。
一個辰時自己連一卷描述大晉朝風土人情的竹簡都沒有看完,要跟原主一樣把這些個竹簡都熟讀完,那要到什麼時候?
「少爺。」
門外傳來一聲沙啞的男聲。
柳錦聽到聲音,知道是賴管家和葉嬤嬤到了,轉身沖著門外喊道:「進來吧。」
賴管家輕輕把門推開,就和葉嬤嬤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門,兩人恭敬地沖著柳錦鞠躬行禮,隨後賴管家才說道:「少爺,不知道找老僕有何吩咐?」
柳錦眼眸掃了一眼賴管家,見他頭髮雖然花白,但精神氣卻是不錯,又看了葉嬤嬤一眼,冷硬的臉上有著一絲難掩的疲憊,知道倆人在外跑了一天,柳錦指了指邊上的墊子,示意兩人坐下:「賴管家,這王嬤嬤可有找到?」
兩人謝過柳錦后,都中規中矩地跪坐在墊子上,聽到柳錦的話,賴管家站起身對著柳錦躬身道:「老僕無能還沒找到王嬤嬤。」
「賴管家坐著回話吧。」柳錦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不是說有人看到王嬤嬤出現在何家村?」
賴管家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找了何家村方圓五十里,都沒有發現王嬤嬤…」
柳錦見葉嬤嬤神色有異,而賴管家又半吞半吐地模樣,開口問道:「可有什麼不妥?你們但說無妨。」
賴管家和葉嬤嬤對視一眼,賴管家才緩緩說道:「今早過來說發現王嬤嬤的那個人…不見了。」
不見了?柳錦眉頭一跳,就覺得一股寒意刺入骨髓,果然是有人在算計柳家三房嗎?可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呢?
柳錦雙眼緊緊盯著賴管家,再次確認道:「你確定嗎?」
葉嬤嬤此時站起身,對著柳錦福了下身才答道:「老奴親自去的朱大榮家,他的確不見了,雖然家裡的家什都在,但老奴仔細看了一下,留下的都是不值錢的玩意,恐怕值錢的都被帶走了。」
柳錦沉默了一下才緩緩吐出一句話:「你們覺得王嬤嬤……還活著么?」
葉嬤嬤和賴管家聽到這話,臉色大變,都是一時失了聲,兩人都不願說出心中的那個想法。
柳錦把兩人的臉色收入眼中,目光彷彿又被油燈上搖曳的火苗吸引,唇瓣動了動:「希望不大……是么?」
最後兩個字雖然說的極輕,但在這寂靜的房間里,這兩個字彷彿被無限放大了一般,重的讓人心神一振。
「少爺,要不我們報官吧!」賴管家眼中精光一閃隨即開口說道。
報官?柳錦想到了傍晚時分,庄氏與自己的談話,細細思量開來:雖然庄氏今天的確頗為詭異,但從她的神色來看,要麼這事真與大房無關,要麼就是庄氏真不知情。
但無論是哪一種,對於王氏的死大房顯然是樂於見到的,而且更不希望王氏的死引起什麼波瀾,否則不會在一切還未定性的時候,就一口咬定王氏就是意外失足溺水。
而大房的嫡長子又是絳縣的縣令,如今一切都是撲朔迷離,明顯不是找他的最好時機,反而會讓大房藉機釘死了王氏就是失足溺水。
柳錦食指敲了幾下桌子,開口說道:「報官的事稍後再議,關於王嬤嬤的家事,葉嬤嬤了解多少?」
葉嬤嬤雖然不明白柳錦為什麼不選擇報官,但畢竟柳錦才是主子,既然柳錦已經決定暫時不報官,自己自然會聽從。
又聽到柳錦詢問王嬤嬤家事,在腦袋過了一遍才出言回道:「王嬤嬤家裡沒什麼人了,她的女兒早些年跟著一個富商跑了,這幾年連個音訊都沒有,為了這事王嬤嬤沒少掉眼淚。」
柳錦看著油燈上忽明忽暗的火光有些出神,葉嬤嬤說完后也沒再出聲,屋裡一時間只剩下呼呼的風聲。
好似被風聲喚回了神,柳錦接著問道:「冬瑩和秋蓉呢?」
葉嬤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柳錦問的是她們的家裡狀況,想了下才說道:「冬瑩的父母在她小時候就去了,只有一個嗜賭如命的兄長。秋蓉當初賣身葬父,是夫人心善不忍看她被一地痞糟蹋,就給買了回來,想來也是家裡沒人了。」
「賴管家查過冬瑩家近期的狀況了吧!」
賴管家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冬瑩的兄長前些天不僅還上了賭債,還修建了新房打算娶妻。」
聽到這柳錦總算知道,為什麼賴管家會對冬瑩動了手,這三個人中真有人被收買,冬瑩的可能性的確最大。賴管家已經對冬瑩有了猜忌之心,自然怎麼看都覺得冬瑩越來越可疑。
可如果冬瑩真是那個背主之人,那秋蓉呢?她們可是同時聽到王嬤嬤的傳話,難道秋蓉也被收買了?如果秋蓉真有被收買的可能,賴管家早上也不會單單隻是對冬瑩用了刑。
賴管家見柳錦聽完自己的話,就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一雙明亮的眼眸竟有著絲絲冷意,心裡就開始忐忑起來,早上他一得到消息也沒經過柳錦的同意就對冬瑩上了刑,雖然出發點是為了查出殺害王氏的兇手,但到底還是自作主張了。
柳錦面無表情地掃過賴管家,見他神情緊張,就猜到他這是明白了自己在說他對冬瑩動刑的事。
「秋蓉可有說是冬瑩傳的王嬤嬤話,讓她們先行回府?」
「沒…沒有,是王嬤嬤親自告知她們。」賴管家額頭已經沁出一層冷汗,心知自己急中出錯,一得到消息就斷定了冬瑩就是背主之人,連這麼明顯的破綻都沒有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