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來了就別走
葉嬤嬤此時正在北面的食宿樓里,焦急地等著柳錦回來。
在柳錦帶隊製造陷阱時,就已經讓其餘人退守食宿樓,畢竟食宿樓在最北邊,若是前頭真抵擋不住,柳錦只能帶著眾人游到對岸的柳府去了。這也是柳錦最不願看到的,畢竟一旦下了水,這生死大權可就真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了。只要對方在岸上一射箭,這是生是死就只有看天意了!
「葉嬤嬤,你看這些火油可夠?」管事和幾個長工提著好幾桶火油進了屋。
「差不多了,讓你安排的事做的怎麼樣?可別到時這敵人燒沒了,釀酒坊也跟著沒了!」
「葉嬤嬤放心!我辦事妥妥的!」管事拍著胸脯說道:「我已經按照吩咐做好了防火措施!」
正說話見,柳錦便和柳貴幾人進了食宿樓。看到地上的幾桶火油,沉默了一下才說道:「使用火油時萬萬小心,千萬不要傷到自己人!」
管事對著柳錦彎了下腰,笑著接話道:「少爺放心,小的都安排妥當了!食宿樓前的空地足夠大,不會讓火燒到其他地方去的,而且您又讓長工們在兩旁挖了深坑,還埋了竹籤,就是他們往兩旁分散跑去,也燒不到房子。」
看著明顯已經恢復常態的管事,柳錦笑著點了下頭說道:「門外的陷阱可讓長短工們認過?別到時自己人給踩了進去。」
「少爺放心!事關身家性命,他們不會大意的!」
柳錦又看向柳貴說道:「前院就要勞煩諸位叔伯了!長短工們如何防守食宿樓的東西兩門,就有勞貴叔指點了。」
「少爺放心!」柳貴說完就帶著眾人布置防守陣型去了。
原本人滿為患的食宿樓大堂,一眨眼間就空空蕩蕩,只留下柳錦和葉嬤嬤兩人。
釀酒坊里,除了食宿樓前還有一星半點的亮光,其餘地方已經與黑夜合為一體,讓人伸手不見五指。
釀酒坊不遠處的一棟民宅里,一家四口人正躺在血泊中。在一具孩童屍首不遠處,王培正盤腿坐在軟墊上,拿起酒壺大口喝了口酒,一抹嘴對著面前的手下問道:「查清楚了?確定沒有人跟著來?」
「的確沒人跟著柳錦。」手下半跪著低頭答道。
「好的很,子時便按照計劃動手!完事後你帶領兄弟幾個偽裝成盜賊,把附近的幾戶人家都洗劫一遍,記住,別留活口!呵!」王培冷哼一聲繼續說道:「聽說你在這兒看上個女人?等會嘗個鮮就行了!別壞了家主的大事!若是讓我知道你留了活口,後果你該知道的!」
揮手讓滿頭冷汗的手下退下,王培拿起酒壺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心道:都說這秦大姑娘聰慧過人,如今看來也不怎麼樣!要是早聽他的,在路上就截殺了柳錦哪還用這麼麻煩?又是先射個倒刺釘試探一下,又是怕這怕那的,最後不還是被柳錦虛晃一槍?
王培心裡正腹誹著秦大姑娘,手上的酒壺也不曾停下,不斷地給自己灌了好幾口酒。感覺到身體逐漸發熱,心中估算了一下時間,獰笑著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怎麼樣,嗝…」王培拉過一個貼在牆角的手下,剛問了一句,一個酒嗝就打了上來。
「都在裡面呢!沒人出來!」屬下扭頭髮現是王培拉著自己,臉上的怒氣頃刻消散,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容。
「到時間了!讓弟兄們動手!」王培一說完就目露凶光,眼睛緊盯著釀酒坊緊閉的大門。
一聽到王培的命令,站在王培身邊的手下,一手捂上嘴巴壓著嗓子學起了鳥叫。
寂靜的夜裡一聲怪異的鳥叫過後,四周或遠或近的隱蔽角落,鳥叫聲開始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釀酒坊外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坊里的人,柳貴嗜血地笑了下,對著身後的眾人說道:「按計劃行事,讓這些個孫子來了就別想走!」
畢竟曾經是軍中的精英,儘管已經退伍多年,但行動力依舊迅速,聽到柳貴的命令,眾護衛連個眼神都不需要,就知道該如何配合他人行動。各自組成了三人小隊隱沒在陰暗的角落裡,與黑夜融為一體。
柳貴掃了眼躲藏起來的眾人,滿意地點了下頭。又抬頭望向堅固的高牆,彷彿視線能穿過高牆,看到被阻隔在外的街道一般。
葉嬤嬤聽到鳥叫聲,臉色也是變了一變。而柳錦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是誰這麼有才,鬧出這麼大動靜,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時間到了要動手?」
話剛說完,柳錦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開始陰沉下來。
葉嬤嬤聽到柳錦的話,嘴角還沒來得及彎起來,就看到柳錦沉下去的臉色,心也跟著緊張起來忙問道:「少爺,可有什麼不妥?」
不妥?簡直太不妥了!
自從猜到是王家想把柳家一網打盡之後,柳錦就一直不明白一件事。既然制定計劃的人能一環緊扣一環的設計柳家,為什麼在殺害王氏的手法上這麼粗糙?
就和今天一般,那一枚倒刺釘不僅是試探馬車裡的人是不是柳錦,更是想看看她突然出府這事是一個陷阱還是一個機會。
可就是行事如此謹慎的人,在要動手之時,不是悄然無聲地摸進來,反而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難道除了學鳥叫就沒有其他辦法了?不…能設計出連環計的人,不至於如此蠢笨!
不和?
是了!雖然同為王家效力,但制定計劃的人和行動的人定然是面和心不和!
為了行事不露風聲,王朗絕不會把動手的事情交給外人,派遣的肯定是心腹中的心腹!但此心腹…應該是一個莽撞之人,所以才需要一個謹慎的人來領導他,但這人應該不是王家之人!
不然不會屢次出現兵不由將的情況,而且王朗肯定也想好了退路,只要事情暴露,就把這一切推到策劃這一切的人身上,那此人就不能與王家有太過緊密的關係!
柳錦靈光一閃,一個想法浮上心頭。
十五六歲的少女?衣著體面!
會不會是她?客居王家,父親又死於柳權之手,又是庶女,還有誰比她更合適?
只要到時說這庶女記恨嫡母,又與柳家有殺父之仇,所以聯合秦家舊部殺害王氏,追殺柳錦栽贓王家。再來個死無對證,誰又能說什麼?
可這秦家的庶女,又為何如此聽王朗的吩咐?如此謹慎的一個人,難道會不知道鳥盡弓藏的道理?是威脅還是利誘?亦或是……別有所圖?
葉嬤嬤看著柳錦越來越差的臉色,心急如焚,正想要說點什麼,柳錦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並跨步往外面走去。
「少爺,不可!」葉嬤嬤慌張地跨了幾步攔在柳錦面前。
柳錦邊繞過葉嬤嬤,邊說道:「沒有什麼可不可的!我答應過要共同對敵,就不會只躲在後方。」
葉嬤嬤還想再勸,柳錦一揮手就打斷了葉嬤嬤將要出口的話,疾言厲色道:「葉嬤嬤想要我失信於人?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若是連這點血性都沒有,我何不把這萬貫家財拱手相讓於王家?」
葉嬤嬤一怔囁喏:「可是…可是…」
柳錦不在理會葉嬤嬤的喃喃低語,一甩手就跨出食宿樓的大門,葉嬤嬤一咬牙也跟著柳錦走出了門。
樓內燈火通明,樓外月黑風高。
柳錦憑著記憶帶著葉嬤嬤摸黑繞過一處處陷阱,不遠處一道人影晃過,柳錦心中一驚,細看時人已經到了眼前。
「少爺,你們怎麼來了?」柳貴壓低著聲音問道。
「我說過要與諸位叔伯共同對敵的!怎可食言?」柳錦低聲說道。
柳貴一愣:「少爺不怕?」
柳錦扯了扯嘴角:「怕!但他們想要我的命,我不能退!」
柳貴聞言目露讚賞之色,笑著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劍,塞到柳錦的手上:「這把劍曾是大將軍賞給我的,現在給您留著防身!」
柳錦緊了緊手中的短劍,正想要說話。突然一聲痛苦的慘叫聲響起,緊接著東西兩側都接二連三地響起慘叫聲。
頓時寂靜的夜裡開始熱鬧了起來,犬吠聲、謾罵聲、慘叫聲、痛哭聲此起彼伏的在釀酒坊周圍響起。
王培的手下按照計劃,先從東西兩牆翻牆而入,等進入釀酒坊后在讓一個小隊突圍,給守在外面的王培等人打開釀酒坊的大門。
可等這數十個殺手靠著鉤索,翻過高牆往下跳時,剛一落地就感覺腳上一陣劇痛,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後面的人就已經跟下餃子似的跟了下來,瞬間人就跟疊羅漢一般疊了好幾個。
最底下的那個人渾身扎滿碎片,抽搐了幾下就一動不動地趴在泥地上,鮮紅的血液悄無聲息地滲入黝黑的泥土裡。
才剛翻過牆人就沒了好幾個,餘下的殺手面面相覷,踩在同伴的身體上,一時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正在猶豫不決時,殺手們聽到牆外傳來急促地鳥叫聲,明白是王培在催促著他們儘快行動。殺手們咬咬牙,一個個小心謹慎地走下同伴的屍體,緩慢地探索前進。
還沒走出幾步,一個殺手腳下一絆剛想低頭查看情況,就聽到一陣破空聲,剛扭頭順著聲音看去,就被身邊同伴的哀嚎聲嚇了一跳。提刀擺開防禦的架勢,發現並沒有敵人出現,捏了一把冷汗看向同伴,才發現同伴的身體被一根竹子貫穿,而同伴早已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