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這次又是誰?
柳錦嗤笑了一聲,從柳悅到這柳鑄,她覺得庄氏養的這些個孩子,真是個頂個的讓人佩服至極。
「夫人。」紅纓手裡抱著一個木盒,站在了庄氏的身後。
柳錦看了眼悄悄潛入隊伍的野狐,見野狐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這才扭頭看向庄氏,笑道:「給我吧。」
庄氏好似被打擊的失了神,有些木納地說道:「紅纓,給他。」
紅纓低著頭有些害怕的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把木盒恭恭敬敬地遞給柳錦,不用柳錦示意,柳貴空閑的那隻手已經抬起,把木盒牢牢抓在手中。
「我們走。」柳錦見盒子已經到手,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邊走邊說道:「忠武侯夫人,明日天黑之前,是我給你的最後期限,希望你好自為之。」
柳錦才剛剛踏出忠武侯府的正門,偏頭輕聲對著柳貴說道:「留兩個人跟著柳鑄。」
雖然柳錦的聲音並不重,淅瀝的雨聲好似已經完全蓋過了柳錦的說話聲,但柳貴和他身後的幾名護衛,皆是目光一稟。柳貴微微側轉,對著身後的兩人比了個手勢,這兩人瞬間就退出人群,消失在纏綿的雨絲之中。
庄氏看著空洞洞的大門,又環視一圈等著自己發話的僕婦、下人們,最後視線定格在柳鑄身上,沉默了片刻才看向齊管家:「收拾東西,明日天一亮,我們就走。」
「是,夫人。」齊管家低著頭應了一聲,轉身就想離開。
庄氏似乎想到了什麼,悲涼地笑了一聲:「呵,把林氏的嫁妝單獨整理出來,明日一早就把那些東西給林家送去。」
齊管家腳步頓了下,恭敬地應了一聲,便領著下人和僕婦們前去整理庫房。
「母親。」柳鑄察覺到了庄氏情緒的波動,上前搖了搖庄氏的手臂。
庄氏緩緩地偏頭看向柳鑄,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扯了扯嘴角:「你也下去整理吧。」
柳鑄張了張嘴,見庄氏看向自己的目光平淡,低頭應了聲是,就轉身離開。
「大嫂…」柳植上前喊了一聲,見庄氏看了過來,正要接著說話時,庄氏卻已經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柳植愣了一下,隨後就是一盆滔天怒火在心裡燃了起來,指著庄氏的背影卻不敢罵出一句話。
淅淅瀝瀝的小雨,在柳錦回到柳府時終於是停了,青石板上的積水,因為大小不一的腳步,而被踐踏出朵朵水花。
汲古齋中,柳錦低頭看完了手中不算長的竹簡,心裡疑雲卻越發濃厚。
這卷竹簡內容並不長,但卻把柳鑠從殺害林氏到與秦怡合謀的事刻的分毫不差,並在末尾約見了柳鑠,時間恰好是柳鑠死了的那一天,而最後的署名卻是柳錦。
柳錦放下手中的竹簡,眉心緊促,有些想不明白這一次對方到底想做什麼,這一卷竹簡就算到了庄氏手裡又能怎樣?若是靠著庄氏就能殺了她,那庄氏又豈會被她步步緊逼到不得不離開皖州?
可這次送竹簡的人會是誰?秦怡已經離開絳縣,應當不是她,就算自己和忠武侯府同歸於盡了,她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好處,畢竟朱博還在這裡,秦怡想要的暗中吞沒柳家的家財,而此時若是行動那必然會暴露在聖上眼前,這完全違背了她的初衷!
恐怕此時,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活著,只有自己活著,她才有可能再次找機會圖謀柳家。否則,她做了這麼多,豈不是竹籃打水?
那就是還有人藏在暗中想要自己的命?可目的呢?為財?應當不會,自己此時可是已經進入了聖上的視線,就算自己真被害死,那這幕後之人,也必然得不到柳家的家財。
可除了財還能是為了什麼?
名?利?仇?
線索實在太少了,柳錦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反而思緒越發混亂。
柳錦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把心中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暫且放下,反正想要算計她的人,應當都在京城!只要她去了京城,這些人遲早會浮出水面的!
「少爺。」柳貴在書房門外喊了一聲。
「貴叔進來吧。」
柳貴帶著木頭大步走近柳錦,兩人行了一禮,木頭就說道:「少爺,柳鑄去瞭望江樓。」
就這個時辰還在營業的,恐怕也只有青樓了吧?
柳錦挑了下眉,說道:「柳鑄去見了那個琉兒姑娘?」
木頭點點頭道:「是的,不過那個琉兒姑娘沒讓他進門,所以他就在外面嚎了幾聲,說是要琉兒姑娘跟他一起走。」
「呵。」柳錦輕笑一聲,隨即問道:「然後呢?」
「嘿嘿…」木頭偷笑一聲:「琉兒姑娘沒吭聲,就是那身邊的小丫頭潑了鑄少爺一身水。然後鑄少爺就失魂落魄地走了。」
柳錦彎了彎嘴角,問道:「這望江樓和琉兒姑娘你們了解多少?」
兩人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前方的柳錦,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這少爺還沒成年呢,現在就跟他講這些,萬一移了少爺性情怎麼辦?
「你們但說無妨。」柳錦把兩人的顧慮看著眼裡,不在意地笑了笑。
木頭給柳貴遞了一個「你是老大,你來說」的眼神,隨後就低頭豎起耳朵,看看柳貴會怎麼說。
柳貴心裡翻了個白眼,但面對柳錦灼灼的目光,只能尷尬地笑道:「那個琉兒姑娘是望江樓的頭牌,長的美艷動人,而且精通音律,追捧她的才子很多,不過聽說琉兒姑娘至今還沒有入幕之賓,所以她在絳縣的名聲一時無兩,即使在京城都有不少才子慕名前來。」
柳錦點頭表示明白,又再次問道:「那望江樓是誰的產業?」
柳貴和木頭這一次面面相覷,齊齊搖頭表示並不知道。
「望江樓那裡,貴叔費點心。」柳錦看向柳貴說道:「那裡可能並不簡單,一切小心行事。至於忠武侯府,貴叔明日就讓那些鏢局做好萬全的準備,不要出了紕漏。另外出去之後,讓賴管家來見我。」
「得令!」
柳錦看著柳貴和木頭離開,視線才又移到桌上的那捲竹簡。
呵!自己這是何德何能,竟然會讓這麼多人都想要自己的命?
「少爺。」賴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進來吧。」
柳錦背靠這憑几,看向賴管家問道:「對於望江樓,賴管家可有了解?」
「望江樓?」賴管家回想了一下,才開口說道:「這望江樓在絳縣開了好幾年,以前一直不溫不火,直到前年出了個琉兒姑娘,這才聲名大噪,成為絳縣首屈一指的青樓,文人才子更是願意一擲千金,就只為了見琉兒姑娘一面。」
「可知這望江樓是誰的產業?」
賴管家搖了搖頭,遲疑地說道:「望江樓幾經易主,一時還真不知道是誰的產業。」
柳錦眸光閃了閃,看向賴管家道:「嚴老夫人壽誕在即,我不便前往,你明日把我準備的壽禮送去嚴府,並替我邀請修和兄過府一敘。」
油燈上的火苗隨微風搖曳,溫和的火光倒映著柳錦的影子分外修長。
柳錦起身關上書房的窗戶,吹滅了油燈才伴著微風走向悠然居,邊走邊思索著:
這個琉兒姑娘闖出名聲后,還能以清倌的身份自居,顯然是因為背後有人替她撐腰,要不然就憑那些個道貌岸然的所謂才子,早利用手中的權勢,成為琉兒姑娘的入幕之賓了,豈會在一擲千金之後,默默無聞地甘心當個綠葉?
而能讓柳鑄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顯然這個琉兒姑娘的確給了柳鑄一點甜頭,否則柳鑄憑什麼按照一個陌生人的吩咐行事?
能讓琉兒姑娘如此聽話,除了替她撐腰的那個人,還會有誰呢?
但這步棋可是在前年就已經下了,難道那時背後之人就能算到今日之事?
柳錦譏諷一笑,要真有這本事,這人又何須藏頭露尾?
不管他所圖為何,試試便知!
雨後的夜,好似連空氣都泛著涼意,此時的望江樓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鶯鶯燕燕的歡笑聲此起彼伏。
野狐靜靜地潛伏在院子的角落裡,突然野狐的耳朵動了下,身體往陰影處悄無聲息的縮了縮。
琉兒姑娘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打了開來,一個丫鬟探出個頭,左右張望了下,見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把懷裡的包袱又緊了緊,低著頭往外跑去。
野狐正猶豫著是該追出去,還是繼續守在這裡時,耳邊突然聽到刻意壓低的說話聲:「你留下,我去。」
雖然野狐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但心裡著實嚇了一跳,好在野狐頃刻間就分辨出這聲音是來自柳貴,否則要是動了手,受點傷那是小事,驚動了裡面的人,那才是誤了少爺的大事。
柳貴與野狐朝夕相處了很多年,自然察覺到了野狐那一瞬間的驚悸,但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拍了下野狐的肩頭,算是無聲的安慰了下野狐,也不等野狐作何反應,腳下卻是不做任何停留,順著丫鬟的行蹤跟了上去。
野狐見柳貴已走,又把視線定格在琉兒姑娘的房門,雖然耳邊儘是淫詞穢語,但他皆是充耳不聞,直到有一個男子帶著兩個護衛,在老鴇的陪同下,進了琉兒姑娘的屋子。野狐看了眼守在門外的兩個護衛,猶豫了一下才離開潛伏的角落,順著幾棵樹上了攀上了琉兒姑娘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