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謀划丁舸
姜煜並沒有注意到,郭栩臉上複雜的神情一閃而過,只是眉眼帶笑地看著柳錦說道:「如此我可就卻之不恭了!」
「那耀明兄在此稍等片刻。」柳錦輕聲說了一句,徑直往悠然居的正堂走去。
郭栩看著柳錦的背影逐漸走遠,輕喃:「主公,朱博那裡可要我儘快處理?栩可不想有一天安寧會被聖上籠絡去。」
「修和儘管去做便是!」姜煜側臉看向郭栩說道:「這支先皇后的步搖,修和可有想法?」
郭栩思索片刻后,說道:「先皇后與聖上少年夫妻,又是死在最好的年華里,在聖上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記,只要大皇子不是想要弒父篡位,聖上看在先皇後面上總會網開一面。」
姜煜點頭贊同郭栩的話,說道:「所以這支步搖用的好雖然能打擊到大皇子,但想要徹底打垮大皇子很難。」
「所以主公的意思是,把步搖轉交丁舸?」郭栩瞬間就明白了姜煜的意思,沉吟片刻:「栩知道該怎麼做了。」
「好,此時修和多費心,如今大皇子處於弱勢,必要時候就幫一把,只有讓聖上和幾位皇子彼此消耗,我燕州才能在此消彼長之下,有了逐鹿中原的契機!」
姜煜說得雲淡風輕,好似這番話只是尋常的閑聊一般,郭栩對於姜煜的話也是深以為然,畢竟聖上佔據中原皖州、豫州、汝州穎州、兗州、青州,這六洲之地皆是幅員遼闊、物產豐饒。
那像他們燕州,處於大晉朝最北,不僅地廣人稀、物資匱乏,還要時不時面對外族的侵擾。
兩人還沒說幾句話,就看到柳錦已經拿著一疊紙走了過來。
「讓兩位兄長久等了。」柳錦把紙遞給姜煜,笑道:「這些都是弩和弩車的設計圖。」
姜煜接過那疊紙低頭一看。
這……
郭栩從邊上探過個腦袋瞧了瞧。
嘶……
兩人看到設計圖的第一眼都是一愣,心裡更是翻江倒海一般,設計圖他們不是沒有見過,但第一次見到如此詳盡,如此完美精緻的設計圖。
柳錦見兩人有些愣神,以為他們是好奇這作畫的方式,隨即笑道:「這是我用柳枝燒成木炭條后畫的,手法生疏難免有些不妥,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一一解釋。」
姜煜把紙交給郭栩,側臉看向柳錦莞爾一笑:「畫的很好,安寧過謙了。」
三人再次入席,推杯交盞,賓主盡歡之際,另一邊的望江樓卻是愁雲慘淡。
「你說什麼?」琉兒猛地站起身看向眼前的老鴇,精緻的妝容隨著淚水的湧出,已經模糊成了一片,琉兒踉蹌了幾步,走到老鴇面前緊緊抓著她的手臂,哽咽地問道:「媽媽,您騙我的是不是?」
老鴇見過太多的悲歡離合,早就練成了一副鐵石心腸。對於琉兒的絕望,老鴇根本無動於衷,把自己的手臂慢慢從琉兒手中掙脫出來,毫無情緒的目光看著琉兒,一字一頓地說道:「世子爺說了,今日之後你能活成什麼樣全看丁舸了,讓你好自為之。」
老鴇的話讓琉兒眼裡僅存的一點亮光,逐漸熄滅下去。琉兒腳下一軟頓時癱在了地上,神情獃滯地看向前方,嘴裡喃喃自語著讓人聽不清的話。老鴇低頭看了一眼琉兒,心裡知道那個丁舸,根本護不住已經名聲鵲起的琉兒,但……都是命啊!
深深看了眼癱軟的琉兒,老鴇起身往外走去,在將要出門的那一剎那,老鴇頭也不回地說道:「好好想想你的家人!」
短短的一句話,讓琉兒渾身哆嗦,瞬間就熄滅了想要背叛世子的心思,可她以後該怎麼辦?孝和會替自己贖身嗎?
日暮的寧靜好似有股神奇的力量,總能給人帶來一份平靜與淡泊。
柳錦站在暗紅色的大門外,目送著馬車逐漸遠去,抬頭看了眼好似圓盤一般的夕陽,心情似乎開闊了許多。
轉身跨進了門檻,聽到背後傳來厚重的關門聲,柳錦邊走邊問道:「柴房那裡如何了?」
跟在柳錦身後的下人,顧不得身上被郭栩吐了一身的殘渣,儘可能保持著與柳錦的距離,免得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到柳錦,稍稍提高了點音量回道:「小的聽說今早有個剛來的護衛去了柴房,之後……小的就不知道了。」
柳錦嗯了一聲:「你退下吧。」
下人想到賴管家的吩咐,讓他們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留少爺孤身一人,一時有些遲疑。
「去吧。」柳錦也聽夏桃提起過賴管家的命令,自然猜到了此刻這個下人的顧慮,輕聲一笑:「在自己府里,還能出什麼事?退下吧。」
「是,少爺。」下人恭敬地行了一禮,目送著柳錦消失在拐角處,才轉身離開。
柳錦一路走到柴房,除了不遠處膳房裡傳來的嬉鬧聲,柴房四周卻是一片寂靜。
這可不像是在刑訊逼供啊?
懷著好奇的心,柳錦輕輕推開了柴房的木門,門才開了一道一人寬的縫,柳錦就看到一雙狠厲的眼睛。
柳錦微微一愣,與這雙眼睛對視了片刻,才輕輕開口:「可是白狼叔當面?」
「少爺,屬下正是白狼。」
白狼狠厲的眼神逐漸回暖,略帶沙啞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柔和。
與大將軍真像!
白狼毫不避諱地打量著柳錦,心中百感交集,沒想到當初還在襁褓的嬰兒,如今不僅長大成人,還龍章鳳姿、天質自然,讓他想要沉寂歸隱的血液,又開始隱隱沸騰起來。
「白狼叔,此人如何了?」柳錦把門推開,一腳跨進門檻,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簡立,輕聲問了一句。
白狼輕蔑地看了一眼簡立,說道:「已經招了,只是聽聞少爺正在會客,便沒有打擾,還請少爺恕罪。」
「白狼叔嚴重了,這人可是三皇子的人?」柳錦搖頭一笑,開口問道。
白狼愣一下,沒想到柳錦已經猜到了這人的身份,隨即笑道:「此人名叫簡立,是姚琛身邊的護衛,此次與秦怡一同進入絳縣,就是想借大皇子之勢謀害少爺,侵佔柳家的家財。」
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柳錦,白狼解釋了一句:「姚琛是姚大將軍之子,而秦怡……」
柳錦擺了擺手,示意白狼不用說下去了,姚大將軍是現任皇后的親哥哥,也是三皇子的親舅舅,柳錦過來只想確認簡立屬於哪一方勢力,至於其他的已經不重要了。
看了眼胸口微微起伏的簡立,柳錦唇瓣微動:「別讓他死了,我還有用。」
「屬下遵命!」白狼雖然恨不得扒了簡立的皮,但因為柳錦下了命令,白狼自然不會違背柳錦,陰狠地掃了一眼簡立,心道:算你小子走運。
深深看了一眼簡立,柳錦就把視線移到白狼身上,說道:「白狼叔陪我走走?」
白狼沉默地陪著柳錦出了柴房,一路走至湖心亭,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在夕陽的照射下,好似覆上一層耀眼的金紗。
柳錦站在湖邊嘆了口氣,雖然已經對簡立的身份有了些猜測,但此時真的確認了,這心又空落落的,出神地看著鏡子般的湖面,柳錦感慨了一句:「看似寧靜祥和的湖面,底下卻是暗流涌動,稍不留意就能讓人粉身碎骨,十死無生。」
白狼雖然聽柳貴說過一些,但對整件事也是所知不詳,可從簡立的隻言片語之中,也能想到其中的危險程度,但他向來不善言辭,有心想要安慰柳錦一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沉默地站在柳錦身邊,表明自己的態度。
柳錦本就只是一時感慨,也並沒有讓人安慰的想法,話音剛落就扭頭看向白狼,笑道:「白狼叔,家中可是安頓好了?」
白狼聞言思緒飄了一下,又瞬間回過了神,說道:「已無家室。」
雖然白狼依舊是一副冷漠的樣子,但柳錦還是看出了他的幾分傷感,但心裡明白白狼也是不需要安慰的人,隨即轉移了話題說道:「白狼叔,明日與我走一趟可好?」
「走一趟?」白狼疑惑地看向柳錦,繼續說道:「少爺有令,屬下自然遵命。」
柳錦把視線投向湖面,微微有些出神,寬大的袖袍,在微風的輕撫下打了好幾個圈,柳錦的聲音好似低語一般:「明日有一出好戲,白狼叔隨意看看便是,無需理會。我只想讓白狼叔做一件事,待丁舸離開之後,尋一機會把丁舸擄走。切記,行事隱秘,不要暴露身份。」
白狼本以為會是什麼難事,沒想到只是讓他綁個人,這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難度,白狼想都沒想的應到:「屬下遵命,定不會暴露身份。」
「嗯,小心行事!丁舸身邊必有護衛保護,若事不可為及時撤退。丁舸可傷不可死,那些護衛……留一人。若是需要人手,白狼叔找貴叔便是。」柳錦這番話說的是雲淡風輕,但心裡卻為自己,變得冷硬的心腸嘆了口氣。
柳錦只見過丁舸一面,但從記憶里來看,這個丁舸也是個異常惜命的人,無論到哪裡幹什麼,兩個護衛都是寸步不離的跟在身邊。
明日,他們藉機與丁舸會面時,這兩個護衛必定會在現場,而她要做的就是再加一把火,看看這把火能不能把想要她命的人給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