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南疆暴亂
沈舒窈前世為法醫,雖不敢說,她完全掌握了古今醫理之精髓。
然在這樣一個封建的王朝里,她在醫術上的造詣,那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了。
就在幾個月前,她還一直在努力尋求解毒之法。因為無論在任何時候,她都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儘管蕭玄奕曾說,那位蹇先生醫術了得,也曾試圖打聽這位世外高人。
據說這位蹇先生,行醫治病卻全憑心情。
若是碰到他心情不好之時,哪怕患者死在他面前,他也依舊無動無衷。
對於這種見死不救,妄為醫者之事,沈舒窈不願妄加揣測。
畢竟,她也不是什麼白蓮花,凡是與她無關之事,她從來都懶得搭理。
人活一世,本就不易。
在這樣一個落後的朝代,她何嘗不是心存善念,努力向前。
且不說能否找到蹇神醫,就算是找到了,他有是否願意為自己解毒?
一切本就是未知,沈舒窈根本不報任何幻想。
即便她過一剎那的念頭,亦不想再欠蕭玄奕任何人情。
此生,沈舒窈唯一的難達成的願望,就是和蓮兒好好的活下去。
那些日子,沈舒窈為了少受些折磨,也為了養好身體為蓮兒報仇,一直潛心鑽研解毒之法。
那些夜以繼日的日子裡,她不知往身體里,灌了多少葯汁。
彷彿把她這一輩子的葯都吃完了,那些苦澀的滋味,讓她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噁心至極。
她試過了畢生所學的辦法,可是,折騰了這麼久,身體的毒素卻依舊無法祛除。
唯一的成效,亦僅僅只是頭疼之症稍有緩解。
此前,沈舒窈為替蓮兒報仇,一直勤練劍術,從未想過保養身體。
幾次急火攻心之下,反倒加快了毒發的進展。
吐血次數的增多,身體的不堪重負,卻依舊沒能擊垮沈舒窈。
幸好蓮兒她還活著,唯有這件事,才讓她在這些毒發難抑的日子裡,有了些許的安慰。
只是頸脖處那道逐漸加深的印跡,在一次次提醒她,想要活下去的希望非常渺茫。
就在她心灰意冷,打算徹底放棄之時,卻在家中的藏書閣里翻到了一本醫書古籍。
此書是她多年前無意間得到的,因為當時她只是一時興起,純粹只是為了收藏而已。
多年來,她一直不曾翻閱,若不是這次中毒,她幾乎都忘記了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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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又曾料到,這本不起眼的醫書,原來是醫聖所有。
上面不光收錄了疑難雜症的癥狀,還有每一種病症所用的藥方,藥方后都繪製每一味藥草的形態。
其中一株絳藍色植物,引起了沈舒窈的注意。
乍一看,此物像極了蕨根草,但株葉上布滿的尖刺,又無法與蕨根草混為一談。
尤其那張牙舞爪的樣子,詭異的像是通往地獄之門。
此物名為鬼魅草,能解世間萬物之毒,凡有幸服用此葯者,此一生皆百毒不侵。
鬼魅草原產自樓蘭,因其成長周期漫長,五十年才可長成,摘取后需得用寒冰封存。
雖然寒冰可以暫時,保存住鬼魅草的水分。
但若是十年之內不將其入葯,便會逐漸枯萎,再無半點藥性。
因它乃稀世珍奇之物,樓蘭國王曾下旨命人培育種植。
然時年不濟,剛剛培育的幼苗,在經歷了幾場乾旱和洪澇之後,竟然一夜之間全部萎靡。
儘管樓蘭國人竭盡全力,不眠不休地悉心照料,卻亦只是保住了一株。
只這唯一的一株鬼魅草,卻也根系受損無法再培育,此後,它便被封存在皇宮冰窖之中。
大約在幾十年前,樓蘭國王出使列國,遭人毒害,命懸一線,幸得鬼魅草才挽回一條性命。
只可惜,樓蘭王一生無子,在他身死之後,樓蘭國逐漸土崩瓦解。關於鬼魅草的傳說,也隨著王朝的消亡,不復存在了。沈舒窈本以為有了希望的曙光,卻不想再次跌進無底深淵。天意如此,即便她有心與命運抗爭,然時至今日,亦不得不向命運屈服。
皇宮御書房
丹陛上的皇帝,看著依舊堆積如山的奏摺,眸中頓生一陣煩悶。
之於政事,縱使皇帝再百般不喜,亦不得不在奏摺上批示寥寥幾筆。
皇帝擰著愈發沉鬱的眉心,自從蕭玄奕返京,大部分奏摺都是他幫著處理。
然而最近一個月,蕭玄奕舊疾複發,經太醫診斷,需得靜養一些時日。
所以,這些奏摺自然又回到了皇帝這裡。
一整天,他都不曾休息片刻,可這奏摺卻是怎麼也批不完。
身為皇帝本當勤於朝政,可但凡勤政者,又有幾個是長壽的?
加之皇帝近年來,身體越發不如從前。
可太醫們診治后,都說他龍體無恙,只是忙於政事有些累著了。
這些個太醫,全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即便皇帝身體早被掏空了,但也不敢如實相告。
好生將養龍體,是皇帝這些年最重視的事,然而公主和親在即。
恰逢圜丘壇那日,皇帝又險些喪命,令他原本稍有好轉的頭疾,突然加重了。
幸虧太醫施診及時,皇帝的頭疾才暫且穩住了。
如若不然,他也不會有精神,處理這積壓已久的奏摺。
是以,這些時日,他的疑心更重了,對身邊的人也不似從前那般信任。
如此一來,凡在御前伺候的人,各個都膽戰心驚,生怕出一點紕漏惹怒皇帝。
唯有近身伺候的趙公公,還一如從前似的深得皇帝信任。
趙公公見皇帝疲憊不堪,冒著被砍頭的危險,勸道:「陛下,龍體要緊,您已經好幾日不曾好好休息了。」
皇帝聞聲,徐徐放下手中的奏摺,結果趙公公遞來的茶盞。
「聃狎王半月前突然暴斃,此後數日,大王子騎射墜馬而亡,二王子卻在府中上吊,三王子繼位為君。」
老聃狎王一生育有三子,大王子雖戰功赫赫,但心胸狹隘殘暴不仁。
不過,大王子卻是與其父性情最為相似之人。
二王子雖不及大王子驍勇善戰,但為人寬厚,頗得人心。
加之其母,乃是其父心愛之人,遂是眾望所歸的儲君人選。
至於三王子,他在聃狎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不僅天生口吃,還胸無大志,簡直就是一個廢物。
若不是老聃狎王念他是親子,早就把他趕出聃狎了,哪還會封這個酒囊飯袋為王?
趙公公見皇帝眉眼稍有鬆弛,心下安定,卻不敢開口說話,只是默默地將遺落在地上的奏摺撿起來。
皇帝看向他,又說道:「此事太過蹊蹺,看似意外,卻又好像有人在暗中操控一切。」
「陛下,恕老奴愚鈍,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趙公公老奸巨猾,有些事就算懂,也要裝作不懂,尤其還是朝政大事。
即便不是東陵的國事,他一個宦官,沒有資格同皇帝談論他國政事的。
除了掌握分寸,不敢僭越,亦是為了打消皇帝猜疑他與朝中大臣勾結。
皇帝乜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飲茶,「老東西,就知道問你也是白問。」
「誰能想到,這個大家眼中的廢物,竟然成為了最後的贏家。」
皇帝忍不住失笑,抬手一指,示意宮人將奏摺全部撤下。
宮中伺候的人都是有眼力勁的,一眨眼的功夫,皇帝的案桌又恢復了原樣。
趙公公見皇帝終於有了笑臉,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趕緊又為皇帝續了一盞新茶。
皇帝掀開茶蓋問:「汐貴妃身子如何?可還是胃口不佳,吃不下東西?」
趙公公垂眸,答:「回陛下,奴才聽娘娘身邊的小春子傳話說,娘娘今日午膳吃了一碗雪燕羹和一碟甜品。」
「朕這兩日政務纏身,抽不出空去看她,吩咐御膳房多做些她愛吃的。」皇帝放下茶蓋,緩緩道。
「是。」趙公公應了聲,想著皇帝午膳都沒用,在徵求皇帝意見后,親自去御膳房傳旨了。
這時,有人進來稟報,說屠大人求見。
皇帝微微點頭,示意讓人進來。
少頃,一個身穿襲墨綠色錦袍的男子,便出現在殿中。
此人身形魁梧,渾身陰毒之氣,尤其是那一雙詭譎的眸子,總是在不覺間,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煞氣。
皇帝在他還是皇子時期,便培養了一批專門行辛秘之事的暗人。
這些人做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雙手不知沾了多少鮮血。
自從皇帝登基之後,他啟用暗人的次數,確實沒有從前頻繁了。
而那些不識時務的大臣,早在他繼位只前,便讓他們一個個地去見了閻王。
而今身為天子,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誰也不敢反駁,如此一來,皇帝已經很少再搞暗殺了。
這些年,他荒廢政務,大興土木,荒淫度日,日子過得好不快哉。
可這並不代表,他會將自己多年來,苦心培養起來的勢力,就此棄之不用。
東陵自建國以來,歷屆君王皆勤於政務,是以才有如今的長盛不衰。
雖中途也曾經歷過幾場浩劫,然有明君良臣,就算偶有動搖根本,可最終也都化險為夷了。
到了他這一世,雖國家時常有外敵入侵,但有驍勇善戰,統帥三軍的蕭玄奕在,也令敵人聞風喪膽,不敢輕舉妄動。
加之朝堂穩固,百姓休養生息,國家的實力確實也比以前更勝了。
皇帝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尤其是近一兩年來,身體總是容易倦乏。
皇帝這些年一直過得渾渾噩噩,本就不是昏庸之輩且仁厚的他,也快逐漸淪為昏庸了。
溫飽思淫慾,古言有之,而今的皇帝,亦正是如此。
屠戮畢恭畢敬地朝皇帝施了一禮,聞聲,皇帝眼皮輕掀,道:「可有查清南疆因何發生暴亂?」
最近這半年來,南疆頻頻發生天災人禍。
一切看似巧合,卻又無形中隱透著一股詭異。
皇帝天性多疑,多年前,南疆就曾發生過暴亂,後來是蕭玄奕斬殺了作亂的幾位藩王。
而今多年過去,似有捲土重來之意。
數月前,皇帝就曾派欽差前往調查,卻不想在欽差下榻驛館后,突然暴斃而亡。
待消息傳回京城,皇帝接連又派了多名大臣前去,而這些人卻都無一例外的,死於意外。
如此詭異蹊蹺,不得不引起皇帝的重視,最後他不得不派屠戮暗中調查此事。
而今屠戮回京,預示著事情應該有了進展。
「啟稟陛下,微臣已查明,此次南疆暴亂乃是孫刺史勾結南岐人所為。微臣本想將其押解回京,結果他卻在出發前被人殺了。」
「又是南岐。」皇帝冷哼一聲,眸中憤怒乍現,「這些年來,朕一直念及與南岐的盟約,遲遲沒有下定決心討伐南岐,而今他南岐毀約在前,那就休怪朕不客氣了。」
當年南岐的國土,亦不過同如聃狎一般大小。
若不是南岐皇帝與別國勾結,聯手攻下澤鉞,如何能分得幾座物產豐富的城池?
加上又四處征戰,吞併了無數小國。
這些年,南岐暗地下搞了不少小動作。
之所以不敢明目張胆地討伐東陵,多半是對蕭玄奕有所忌憚。
而今他們倒越發猖狂,氣勢越發囂張,竟然敢試圖挑起東陵內亂。
屠戮見皇帝動了怒,原本還有稟報的事,一時也不拿捏不好分寸,只能默默著立在殿中。
過了許久,皇帝憤怒的情緒才逐漸平息,他望著殿中躊躇不安的人,道:「你還有何事稟報?」
「微臣在追查南岐細作的時候,發現他們有一股勢力,在暗中打探澤鉞五皇子的下落。」
「五皇子?」皇帝蹙眉,「二十年前澤鉞皇朝被破,那些皇子公主不都死在宮中了么?」
眾所周知,亡國君者,若光復無望,須賜死後宮妃嬪以及公主。
雖說此乃殉葬,但最重要的一點,卻是為了避免婦孺被敵軍凌辱。
皇族尊嚴至高無上,既然無力勝天,也定要保住最後一絲顏面,不容任何人踐踏。
而皇帝與眾皇子們,必須戰至生命最後一刻,與國家共存亡,若實在不敵,便以死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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