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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懷微驚,岳棠看向他,故作輕鬆地一笑:「深宅大戶里常有的事兒。」

  雪懷:「當時你多大?」

  岳棠:「十四。」

  「十四。」雪懷心有戚戚地苦笑了一下,嘆道,「我也是十四歲時清楚地知道身邊贏影殺』的存在。」

  岳棠笑了,帶著些苦痛里生出的慶幸:「有緣啊,大師。」

  雪懷也含著笑:「有緣,將軍。」

  一時間兩人都無話。

  同樣被痛楚浸泡的兩株苦藤,發芽、生長,漸漸生得枝枝蔓蔓,亭亭如蓋。

  山頂疾風獵獵,雪懷稍稍側身擋住迎面而來的風,岳棠凝他一眼,他沒有迴避地亦凝了她一眼,目光清澈坦蕩,好像就只是為她遮擋風雪,而已。

  岳棠站著沒有動,看著雪懷擺盪的袍擺,撲撲簌簌,輕聲笑了一下,又問了那句話:「大師可曾……」

  「不曾。」雪懷搶先答了,「不曾為其他炔風。」

  岳棠笑出聲,雪懷也有些赧然,卻依然為她擋著風。

  「不曾便好。」岳棠輕輕嘆。轉而,她很快地道:「洪定是岳松的人,岳松沒死,不知道藏在哪裡,估計是跟惠王有籌謀,想利用蘭溪這情勢集齊十萬大軍威脅朝廷,以期奪得更多權勢甚至與聖上二分下。惠王一心推舉你攬功,像是要把你塑造成一代偉王似的,所以他應當是與岳家和聖上都有些謀划,打算一石數鳥,將所有最終的好處和功勞都堆在你面前。」

  雪懷並無詫異:「將軍都猜到了。」

  岳棠一笑:「你不也猜到了?」

  雪懷略略微笑:「跟隨師父多年都沒有猜出來,將軍短短時日就猜到了,還是將軍更高一籌。」

  「嘖,」岳棠鄙夷地瞥他,「別吹噓我,剛才惹了我現在想靠吹捧過關?」

  雪懷失笑:「實話實。」

  岳棠又「嘖」他一下,面上帶著笑,繼續道:「眼下議和,我指名夜世廷藍前來。」她看雪懷一眼,「忘了,你這位好友,恐怕不是真心對你。」

  雪懷的面色略有些慘淡,語氣卻是平和的:「我知道。」

  岳棠倒有些意外:「你知道?怎麼知道的?」

  雪懷:「上次會面,他提起他妹妹,所得訊息都是妹妹所給,但其實他這個妹妹,也就是夜世家族的六姐,已於四個月前病逝——他以為我不知情,但因當時我救治過一個經常出入各大貴族世家的北庭名廚,他來大夏探望親友不心摔傷,在醫贍閑談間起此事。後來我向俘虜的北庭兵士求證過,確實如此。」

  岳棠默了一瞬,涼笑道:「巧了,我斷定洪定背叛也是因為他妹妹。他岳松救了他妹妹性命所以他才投靠,但我這個人吧一向疑心重,對每個親近下屬的所有情況都要牢牢握在手中才放心——洪定他呀,」她笑出聲,「唯一的妹妹早就夭折了。」

  雪懷看著她笑,抬手,在她脊背上輕輕拍了拍,像她病重那時給她順氣一樣,自然妥帖。

  岳棠冷笑著咬牙:「都是混賬。」

  雪懷又拍了拍她,放下手道:「我按將軍那日所,知會了金世通我願聽從惠王安排,想必他已經將話帶到了。只是將軍若仍命洪定負責射殺信鴿一事,恐怕仍會有消息傳出——將軍應該有別的安排?」

  岳棠自得一笑:「那是自然,大師可以放心,讓他們聯絡便聯絡,所有藏尾巴的人都讓他暴露出來。」

  雪懷點一下頭。不免想起那日岳棠在他耳畔刮蹭的觸感,立時便覺耳熱,只得立即讓自己去想她那時讓自己假意應承惠王,與她做一番戲,細細去想眼下事情是否周全,才慢慢平靜。

  兩人又極快地商議了之後的應對之策,均感與對方無需多言便能彼此心明,舒適又順暢,毫無分歧。

  兩人向山下行去,臨近能藏人之處,岳棠道:「大師,我可是個有後手的人,你若負我信託,我定要你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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