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有你的世界,便不寂寞
其實,關於陌南秧從牢里逃出來這件事兒,說實話,秦慕澤心底,還是挺高興的。
畢竟,無論她愛他也好,恨他也罷,只要她還能繼續在他的世界里出現,那他的世界,就能煥發出光彩。
當初,其實只要稍微動動手指頭,他就能把她困在手掌心,一輩子都不讓她飛出去,可是當他看到躺在廢墟里,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的陌南秧的時候,他突然,不想這麼做了。
囚困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守著一顆死了的心,有什麼意義呢?
一重一重的打擊,把她摧殘的已經不成人形,他是可以重新擁她入懷中,繼續訴說著那些或真或假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
他是可以繼續騙她,可是她會繼續相信嗎?
就算她自欺欺人的信了,那顆傷痕纍纍的心,還補得好嗎?
補不好了吧?秦慕澤細長的手指,沿著白玉桌的邊沿,從桌角,一路滑倒了白玉桌的另一角,狹長的眸子,輕微的垂著:既然補不好的話,就全部捏碎好了。
只有捏碎了,那些刻在上面的撕心裂肺才會消失,只有捏碎了,那些如影隨形的痛不欲生才能泯滅,只有捏碎了……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才能重造!
他不想把她關起來,看著她日漸消瘦,看著她原本明媚如冬日初陽的眸子逐漸失去生機,變成一片沉寂的死灰……
然後他苦苦哀求,她卻無動於衷,最後他認命了,放棄了,終於給了她自由,她卻心已成灰,一心向死……這樣老掉牙的劇情,也就煽情的電視劇能演的出來,騙觀眾幾滴同情的眼淚,聊以慰藉罷了。
這樣的苦情戲,他演不出來,也不想演,所以,站在廢墟里,居高臨下的望著躺在地上的陌南秧,他改變了主意。
那就讓她去恨吧,他想:雖說恨不是好情緒,可好歹也算得上是一種執念,有了這份執念,她就能咬著牙挺下去,挺得下去,她就成功了——他也就成功了。
所以,他收起了滿目的心疼,他忍下了把她擁入懷中的衝動,讓寒冰把一腔熱血死死的封起,讓冷漠,成為他眼底唯一的情緒。
「這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的狼狽?」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眼神冰冷,面無表情。
說完這句話,他覺得她該憤怒的,可是她沒有。
她眼眸哀傷,掙扎著擠出了一抹微笑,委屈又難過的看著他,聲音沙啞的開了口:「他們都說,你是在利用我,利用完了,就不要了……我不信,所以我想回來問問你。「
心,有一瞬間,突然軟了,寒冰化成了一灘水,一灘又酸又澀的水,浸得他整顆心臟,都要碎了。
傻孩子,你幹嘛到現在,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呢?你該憤怒,你該怨恨,你該咬牙憤恨的謾罵,然後甩手離去才對……
可你怎麼,依舊眼神澄澈,面容乖巧,好像只要我回答一聲「不是」,你就能重新投入我的懷抱,從此天荒到地老,你不離,我不棄,就這麼一直走到永遠……
秦慕澤閉上了眼睛,撫著白玉桌沿的手,突然握緊了,形狀優美的骨關節突兀出來,泛出好看的青白色。
山無棱,天地合,仍不與君絕的愛情,說他心底沒有動容,那是騙人的。
可他不能這麼做,因為他的理智還尚存,他知道她只是不願意承認,但是她的心底,其實早就相信了這赤|裸裸,血淋淋的真相。
也許會痛吧,也許會哭吧……他得把她趕走,他必須把她趕走!
她總會飛回來的……他在心底這樣安慰著自己:哪怕下一次她飛回來的時候,是來要自己的命的……
他們的羈絆太深,愛沒有了,還有恨,恨沒有了,還有仇……這些人世間最為激烈的情感,終會把她帶回來的。
抱著這樣的念頭,他狠下心來,面色平淡的從故事的開頭開始講起:精心算計的一場相遇,步步為營的一場愛情,悉心調教的朝夕相處……
最後,她終於走了,他把她趕離了他的世界,他的世界從此失去了色彩。
現在,她終於回來了……而且,居然是以這種方式回來的!
想到陌南秧使的小計謀,秦慕澤就不由的揚起了嘴角,他漆黑的眸子,瞥了一眼監獄攝像頭傳送過來的影像,影像里,陌南秧正在傾著身子往後倒去。
其實,她這主意里還是有很多漏洞的,比如:姐妹幫那麼張揚的幫派,若是想收拾陌南秧,何必躲在牆角里收拾呢?而且作為攝像頭唯一的死角,那個牆沿是很小的,根本放不下太多人,白雲棋根本不可能因為疏忽讓陌南秧受傷。
當然,最直接的漏洞,就是——犯人入獄之前,是要進行體檢的,陌南秧當時若是被檢測出來懷孕的話,獄長不可能不跟他提。
不過,她贏就贏在抓他的心思,抓得尤為巧妙上。
自己的女人孕期血崩了,肚子里的孩子在不搶救久保不住了……在這種危急情況下,試問有哪個男人還能保持理智?肯定當機立斷,毫不猶豫的便派人去搶救自己的妻兒。
其實當時派人過去把陌南秧送到南院的命令,已經到了秦慕澤的嘴邊,不過沒想到裴御已經提前下了,秦慕澤這才松下一口氣了。
提著的氣一松,他的腦子也開始轉起來了,恍然想起了入獄前的體檢,瞬間明白——上當了!
不過,上就上吧,以後過招的機會多的是,這次,就先讓她嘗個甜頭,贏一贏吧。
秦慕澤細長的眼尾似笑非笑的掃過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兩個女護士,冷聲道了句:「起來吧。」
這兩個女護士,就是陌南秧放回來給秦慕澤帶話的女護士,裴御派去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就這麼兩朵鮮花,陌南秧向來不喜歡為難女人,所以便放她們兩個回來了。
兩個可憐的小護士,結結巴巴的把「女綁匪」陌南秧的話重複了一遍以後,就一直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目光所能觸及之處,只有秦慕澤的鞋底,所以她們也拿捏不準自個兒老闆如今的心情,只能忐忑不安,如履薄冰的跪著。
如今,終於得到了起來的命令,兩個小姑娘如獲大赦,終於松下了口氣。
「去裴總哪裡走一趟,他會問你們一些問題。」秦慕澤低聲吩咐道:「下去吧。」
於是兩個小姑娘便千恩萬謝的退下了。
秦慕澤斜身靠在白玉桌上,他面前,是巨大的落地窗,從窗口,能看到天上綿白的雲,和地下川流不息的車輛。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的,他總覺得,以前讓他生厭的這一切,如今,竟變得有些可愛了。
秦慕澤的嘴角,噙了絲絲笑意。
他伸過手,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勾起了白玉桌上擺著的高腳杯,然後舉著高腳杯,對著遠方的天空,做了一個敬酒的動作。
「南秧,別來無恙。」
此刻,被秦慕澤敬酒的陌南秧,正在美人兒入浴,一片旖旎。
為了把戲演的夠逼真,她藏在肚子上的血包的量,可是足以把她渾身上下都澆個遍!
如今,她腿上,褲子上,肚子上……全是粘稠的血液,那黏糊的感覺,簡直比第一次來親戚,不懂如何用姨媽巾的時候,還要慘烈!
而且這些血黏在身上,不僅感覺十分的難受,而且味道也分外的迷人……陌南秧忍了一路,如今好不容易到了白家,自然要第一時間沖向浴室,好好的「洗刷刷」了。
白家的浴室雖然不如陌南秧以前家裡的浴室那麼大,那麼舒服,但是比起監獄的公共澡堂,那簡直是人間天堂!
許久不曾好好的洗過澡的陌南秧,在浴室里一墨跡,就墨跡了兩個來小時,墨跡完以後,那麼問題來了——洗完澡以後,她該穿什麼?
之前穿的血淋淋的囚衣,自然是不能再穿了,而白雲棋好像也沒給她拿換洗的衣物。
無奈之下,她只好先裹著浴巾出了浴室,心想一會兒找白雲棋借一件兒衣服,先隨便穿穿,以後買了再換。
陌南秧出來的時候,白雲棋正在客廳看電視,聽到客廳里有聲音,陌南秧便裹著浴巾,濕著頭髮,懶洋洋的走到客廳去找白雲棋。
「小白,你家有沒有備用的浴衣什麼的?或者你的睡衣也行……我在浴室找了一圈兒,只找到了浴巾……」陌南秧還以為客廳只有白雲棋一個人呢,所以沒多想,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兒隨意的問白雲棋道。
誰曾料想,她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咳嗽聲……那咳嗽聲……好像是個男聲……
剛剛正在擦頭髮的陌南秧並沒有看到坐在白雲棋旁邊的,單手抱拳捂在嘴邊,臉頰微紅,尷尬的咳嗽著的,白雲棋的哥哥,白雲湛。
而他這麼一咳嗽,陌南秧想裝作沒看到他,也難了。
嗯……陌南秧正在擦頭髮的手,僵在了原地,她挑了下眸子,細長的眼尾,若有若無的瞥了眼坐在沙發上,神色詭異的看向她的白家兄妹,柳梢兒一樣秀氣又好看的眉,皺起來了。
現在的場景……似乎好像……有點兒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