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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雙人睡袋

  第二次路過“花園”,或許是因為懷裏暖和的孵育箱,紀凡對眼前的詭異景象沒有那麽畏懼了。


  ——說到底,隻是一座失去了主人的廢棄花園而已。


  冰雪末世般的花園裏,他抱緊了懷裏的蛋,另一隻手,則被走在前方的男人穩穩當當地拽著。


  厚重的合金門板轟然閉合,將嚴寒隔離在身後,兩人重新回到了溫暖的中庭。


  第一件事,就是要給孵育箱充電。


  隨著電力消耗,呼吸燈變得越來越黯淡,恒溫係統也在慢慢失效,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傅明淵動作很快,不知從哪裏接來一個長長的插線板,三兩下就成功給桌上的小箱子供上了電。


  指示燈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擺在桌上,甚至可以充當室內照明。


  紀凡盯著那顆蛋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喜歡。


  不知怎的,雖然它現在隻是一顆圓溜溜的蛋,但他已經可以想象到裏頭帶著絨毛的小企鵝的模樣了。


  “破殼大約就在這兩日。”傅明淵突然開口。


  紀凡困惑地歪了歪頭,就聽他繼續解釋道:“帝企鵝孵化期在兩個月左右。標簽上最後一次記錄的生長日期是35天,而這些保溫箱被匆忙遺棄,大概也是一個月前的事。”


  35天加一個月,差不多正好是60天,紀凡算了算日子,覺得對方說得有理。


  傅明淵也湊到他身旁,垂眸望向那枚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兩人頭對著頭,靠得很近,紀凡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灼熱的呼吸。他不動聲色地抬眼看去,卻見傅明淵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

  傅明淵抿唇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繁殖期的事?”


  紀凡一愣,很快回想了起來。


  是的,傅明淵早就提起過動物行為異常。帝企鵝通常在三四月前往繁殖地,並且趕在安全的冬季生產,但今年,它們並沒有如約來到繁殖地。


  按理說,正常的企鵝蛋應該出生在五月六月,但是這顆蛋……


  如果他們的推斷沒有出錯,這顆蛋應該是出生在二月。


  繁殖期提前了整整三個月,難道這也是行為異常的表現嗎?

  “不太可能,”傅明淵否決了這一設想,“我不專攻這一塊,但和隊裏的其他專家聊過。極端氣候下,動物的確可能會中止□□行為、或者遺棄幼崽,但是提前求偶……這極少發生,實在是太反常了。”


  而且,這顆蛋並不是唯一的特例,實驗室裏還有十幾顆和它一模一樣的、提前出生的企鵝蛋。


  不同品種,不同家族,十幾顆孤零零的蛋,究竟是極端天氣導致的大規模繁殖時間異常,還是說背後藏著其他原因,甚至有可能是人工幹涉的結果?


  紀凡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整張臉都糾結地皺了起來。


  不過,在科考站空無一人的狀況下,他們的疑問注定無法得到回答了。


  靜默片刻,傅明淵率先回過神來,忍不住捏了一把紀凡的腮幫子:“別想了,先休息吧。等明天再做調查,或許實驗室裏還存著其他檔案。”


  天色依舊灰蒙蒙的,分不清是淩晨還是黃昏,但時針已經指向了午夜。


  從早忙到晚,一旦緊繃的精神鬆懈下來,困意便再也抵擋不住,一陣陣地湧上頭頂。


  不過,米哈伊爾的房間實在是太亂了,尤其是那硬邦邦的紅菜湯解凍後,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完全不能住人。


  他們轉頭搜索了其他的房間,裏麵大多堆滿了私人物品,隻有對門的另一間宿舍看起來相對整潔一些。


  紀凡抱著睡袋走進去 ,房間裏空空蕩蕩,被子疊成豆腐塊形狀,書架上的工具書按照高矮排列,桌上隻放了馬克杯和牙刷,杯柄和牙刷頭全都整齊朝向同一個方向。


  整個宿舍毫無人氣,典型的軍人作風。


  就在這時,他聽見傅明淵在背後輕輕笑了一聲。


  “真巧了,”傅明淵屈起食指,扣了扣門牌,“這是安德烈的房間。”


  紀凡腦子裏閃過一絲疑惑,安德烈和米哈伊爾……他們不是一直在互相通信嗎?

  可是,既然都在同一個科考站裏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為什麽還要寫信?

  這困惑也僅存在了一瞬間而已,因為他實在是太困了,大腦像塞滿了漿糊,一動也懶得動。


  打著哈欠攤開睡袋,紀凡脫掉外衣鑽了進去。


  等他躺好,傅明淵舉著手電檢查了一圈,確認無誤後,也抱著睡袋走到他身旁躺下。


  遮光簾嚴絲合縫,黑暗裏,紀凡睜開眼睛,輕輕地眨了眨。


  他原本以為自己困得要命,就連站著都能睡著,可是,這會兒躺下了,精神反倒清醒起來。


  耳畔傳來均勻的呼吸,紀凡偏頭看去,黑暗裏顯出男人模模糊糊的側臉輪廓,額頭飽滿,鼻梁高挺,下頜弧度流暢優美,眼睛看不清楚,但想當然也是好看的……


  “看什麽?”


  正偷摸摸打量著,傅明淵突然出聲,把他嚇了一跳。也幸好是黑夜,紀凡用手背試試自己發燙的臉頰,微微鬆了口氣。


  “睡不著?”傅明淵淡淡道。


  紀凡於是伸出手去,隔著被子,在他身上畫了個勾。


  “別胡鬧。”


  他的手立刻被握住了,不容拒絕地塞回了睡袋裏。傅明淵撐起半身,嚴肅道:“手這麽冷,你想凍感冒?”


  紀凡乖乖縮在睡袋裏,衝他的影子眨了眨眼,也不知他能不能看見。


  見他還算乖巧,傅明淵便沒再說什麽,徑自躺了回去。


  室內安靜了一會兒,突然,悉悉索索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


  傅明淵一偏頭,就發現腦袋旁邊蹲著一個人。


  那人抱著枕頭,伸出手,抓住了他的睡袋口,停頓片刻,然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輕輕地扯了扯。


  黑暗裏,傅明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


  紀凡臉都紅透了,脖子也一陣陣發熱,不過反正誰也看不見,他幹脆豁出去了,力道稍稍大了一點,將睡袋的拉鏈整個拉了開來。


  傅明淵的睡袋很寬大,睡下兩人也綽綽有餘。


  拉鏈撕拉一聲扯開,紀凡這麽做,用意已經非常明顯了。


  這無異於天上掉餡餅,傅明淵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得暈頭轉向,啞聲道:“你是想……”


  “唔,說說話。”紀凡垂著頭,在他掌心慢吞吞地寫道。


  ——不許把手伸出睡袋寫字,那就躺在一起聊天好了。


  這可真是邏輯鬼才。傅明淵歪打正著,歡喜得心都發顫了,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猶豫著該怎麽表現才不會顯得太過猴急,傅明淵突然感到握著的手如遊魚般迅即抽走了,隨後,蹲著的人影一哆嗦,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室溫並不太高,紀凡隻穿著保暖內衣,待久了肯定會著涼。


  這下,傅明淵什麽都顧不上了,掀開睡袋,直截了當將人拖了進來。


  緊摟在懷裏,還能感覺到他身上還殘留著寒氣,漸漸地,棉質布料透出暖烘烘的熱意,腰上繃緊的肌肉也放鬆下來,手感軟乎乎,像抱著一隻慵懶的貓咪。


  紀凡抓著他的手臂寫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溫暖的被窩裏,一個是越聊越困,另一個卻越來越清醒。


  最後,紀凡打了個哈欠,不滿地抗議道:“對了,你答應的故事還沒說呢。”


  “什麽故事?”傅明淵愣了愣,“小王子和狐狸嗎?那個已經講完了,他們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再也沒有分開了。”


  紀凡搖搖頭:“不是這個,是安德烈和米沙。”


  “哦……”傅明淵停頓片刻,“你想聽什麽,從他們的信開始嗎?”


  “隨便。”紀凡挪動了一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窩在傅明淵懷裏,還偷偷攬住了對方的腰。


  “讓我想想,”傅明淵放鬆身體,望向一片黑暗的天花板,緩緩開口,“第一封信來自西伯利亞。親愛的米沙,你好……我在邊境哨所寫下這一封信,要塞外頭是持續了兩周的暴雪天氣,但我相信,你所在的地方隻會比這裏更加寒冷……”


  他的記性非常好,隻讀過一遍的信件,十分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黑夜裏,低沉有磁性的聲音有條不紊地讀著信,隨著富有節奏感的敘述,紀凡睜大的眼睛慢慢閉上了。


  紀凡閉著眼靜靜傾聽,似乎看見了西伯利亞終年不化的雪。


  嘯聚的風雪裏,冰藍色眼珠的年輕人裹著黑色呢製長外套,穿越空無一人的廣場,走向靜靜矗立的信箱。


  “……隨信附上白玫瑰一支,望能表達我無法詳述的心意。誠摯的,安德烈。”傅明淵輕聲念完最後一句,毫不意外地發現懷裏的人已經睡著了。


  每次都是這樣,吵著要聽的是他,第一個睡著的也是他。傅明淵勾起唇角,有點心癢癢,惡趣味地抬手捏住了他微微撅起的嘴。


  紀凡在睡夢裏不舒服地嗚咽了一聲,但絲毫沒有要躲開的意思,相反,他更近地靠過來,整個人都貼在傅明淵身上,胡亂蹭來蹭去,像一隻黏人的幼犬。


  五分鍾後,徹底失眠的傅教授幹瞪著天花板,渾身僵硬——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他總算是明白了。


  睡袋保溫效果很好,外加躺了兩個人,被窩整晚都非常溫暖,舒服得像是回到了遙遠的家。


  然而,不論再怎麽貪戀被窩,兩人還是被冷酷無情的鬧鈴聲給喚醒了。


  紀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感覺身旁的人放開了他,正在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往外挪。


  他下意識地翻身,牢牢摟住了試圖逃走的暖和“抱枕”,把腦袋埋進去,想要再睡一會兒。


  被抱住的瞬間,“抱枕君”整個僵硬了。


  紀凡維持姿勢躺了幾秒,漸漸理智回籠,也意識到似乎哪裏不太對勁。


  被窩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戳……


  狐疑地朝下掃了一眼,他立刻反應過來,下一秒,整個人都燒紅了。


  傅明淵:“……能鬆手了嗎?”


  紀凡懵懵懂懂地抬起眼看他,腦袋還有些糊塗,猝不及防撞進了對方暗藏灼熱的視線。


  他如夢初醒,像被燙到似的,哧溜一下抽回手臂,裹緊衣服滾到了睡袋的另一頭,假裝自己又睡熟了。


  見他欲蓋彌彰地蜷縮起來,試圖把自己裹成一隻蝦子,傅明淵無奈地笑了一聲,揉揉他的頭發,起身離開了房間。


  要不是今天還有很多調查任務,他完全不介意再逗一逗自家小寵物——誰讓這家夥昨晚自己送餐上門來著?還害他失眠了整整大半夜。


  “不過,也不能逼得太急……”傅明淵思忖著,旋開冷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倘若操之過急,小寵物變成烏龜死活不出來,到時候吃虧的不還是他嗎?

  唉,如果能逮住小烏龜的真身,讓他再也變不回去就好了。


  “不論如何,”傅明淵抹去臉上的水珠,暗自心想,“得盡早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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