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第227章
別人頹廢抑鬱,那都是安安靜靜什麼話也不說。
放到顏焱這裡,腦迴路變得不同正常人,讓人只想動手。
但偏偏……
又挺可愛的。
可愛的冷肅心頭髮癢,甚至喪心病狂的想,顏焱這樣也不錯。
起碼不會時不時的脫離他的掌控,無視他的存在,轉身就能將他忘記。
現在就很好。
叫的人是他,抱的人是他,她全心全意依賴的人,都是他。
這樣很好。
哪怕她會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她心中的信仰被推翻,找不到自己的定位,等她重新振作……
重新振作后的顏焱。
也不知道會如何。
冷肅滿意地看著身側的女人安安靜靜的不說話,片刻,又打了一勺粥到她碗里。
「再喝一些。」
「不。」
顏焱被冷肅驚世駭俗的話嚇到,脾氣了上來了。
勺子一放,雙手一撐摸索著站起身,就要走。
只是這裡是冷肅的地盤。
她從來沒有來過,也不知道這裡的布局如何。
一個沒注意,被一側的椅子絆倒,整個人直接摔到地上。
速度之快,讓冷肅連扶的時間都沒有。
「真疼。」
她的雙手重重拍在地上,手心火辣辣的疼。
冷肅嘆了一口氣,彎腰將她扶起,「疼了長教訓。」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摔倒了。
冷肅的別墅大,兩層複式,光上下樓梯,她就自己摔了好幾次。
弄得冷肅直接推了所有行程,就天天寸步不離地盯著她。
但還是避免不了她自己摸爬滾打的摔倒。
就是造作。
顏焱撇撇嘴,頓了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退燒了,為什麼眼睛還是看不見?」
「待會兒汪醫生會過來。」冷肅遲疑了一秒,「鄭榮君一大早就來了,你真不見他?」
「……不見。」
她雖有遲疑,但語氣堅定。
冷肅無聲嘆息,也不知道該不該把現在的情況告訴她。
但很多事情,早完是要說清楚的。
想到昨天鄭榮君滿目頹然地找到他,告訴他發生的事情,冷肅便知道,顏焱這次真的很危險。
但沒關係。
以前她經歷的那些,他無法參與,但這次,包括未來,有他在。
「還疼不疼?」
「不疼了,也就一會兒。」
「嗯,再帶你走一遍餐廳?」
「好。」
顏焱退燒后,眼睛還是看不見,沒事做時,冷肅會拉著她的手帶她走遍別墅的每一個地方,告訴她具體的方位擺設布局。
期間,顏焱會提很多問題。
「為什麼要擺一個這玩意兒在這裡?」
「為什麼陽光進不來?」
「下雪天看不到真糟糕,你品味呢?」
「廚房你會用嗎?不會用留那麼大?」
「冷肅,你弄疼我了,鬆手,我自己來!」
「只是摔一跤,鬆手,我自己來!」
……
認真的語氣,偶爾十分稚氣,讓冷肅哭笑不得。
但這樣的狀態也無法拖延太久。
他的別墅大門都快被人踏平了。
顏焱不願意見的人,他可以幫忙攔著,但也不可能幫她攔一輩子。
比起將顏焱一輩子困在身邊,困在這小小一間屋子裡……冷肅更希望,顏焱能夠自信又從容的做她想做的事情,綻放屬於她的光彩。
這一關,她必須過。
汪醫生過來的同時,冷肅也將門外的人放了進來。
也不多。
不過是一個鄭榮君,一個霍去憂而已。
兩人此時的形象並不算好。
不修邊幅,眼睛布滿血絲,一看就是沒睡好。
或是……
他們在門外守了一夜。
兩人一見到顏焱,便知道了她眼睛看不見的狀態。
在冷肅的示意中,將到嘴邊的話都收了回去。
三天不見顏焱,她卻是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
眼神空洞,面色蒼白,儘是病態之相。
曉是剛剛從邊境趕回來的霍去憂,都難免被這樣的顏焱硬生生刺痛了眼睛。
事情還是曝光了,顏焱也終究還是知道了真相。
瞞不住,只能把真相剝開。
可要顏焱接受這個真相……談何容易?
顏焱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等待汪醫生檢查眼睛。
她聽覺敏銳,自然能聽到靜悄悄的空間內,忽然多出了陌生人的氣息。
只是她權當自己看不見,聽不見。
暫時也沒有什麼想說的。
也不是怪其他人。
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什麼大問題,過兩天應該就能恢復了。」汪醫生仔細檢查了一番,才收了檢查器具,嘆息,「我給你開一些葯,你敷兩天,以後,不要再凍到了,你的眼睛不同常人,再——…」
「多謝。」
顏焱接了汪醫生的話。
她的眼睛是高艾水的,畢竟不是她的眼睛,不是天生天長在她眼眶裡,這麼多年來都沒能磨合長在一塊,想來……是不願意和她一起吧。
畢竟她是個罪人。
罷了。
顏焱抬手扶著沙發站起身,「有些累了,想睡覺。」
她要走的姿態太明顯,鄭榮君沒按耐得住,立即開口,「小姐,我——」
「沒什麼好說的。」
她說著,推開了冷肅伸過來要拉她的手。
卻被冷肅反手按住,攬在胸前,不讓她動彈,威脅道:「好好聽著。」
「……我已經沒有人權了嗎?」她抿抿唇,陳述事實。
冷肅視線在一直盯著顏焱的霍去憂身上掃了一遍,一字一句地要說:「你暫時被剝奪人權。」
「你不講道理。」
「現在跟你講什麼道理,老實點。」
「可我不想聽。」
「不聽你會後悔。」
「……?」
「後悔一輩子的那種。」
「……好吧。」
顏焱怕後悔。
特別是後悔一輩子的那種。
鄭榮君聞言,鬆了一口氣。
只是想到自己要說的事情,又變得心情沉重起來。
「小姐,我爸爸他……不行了。」
顏焱驀地心頭一緊,拉著冷肅的手也不自知加重力氣,「你說誰?」
「我爸爸,他想臨走前見你一面,顏顏,看在我們父子——」
「別說了。」顏焱打斷鄭榮君,「你們騙了我那麼久,我不信你。」
鄭榮君一僵。
「別說是為了我好的話,我覺得,為我好不是瞞著我,而是應該告訴我,起碼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可——」
「也別說真相殘忍,也告訴我你們有什麼苦衷。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我……現在也不知道要怎麼做。」
「顏顏,我爸爸真的——」
「那就這樣吧。」
冷肅不讓她轉身,她便扭過頭,一副拒絕在說話的樣子。
鄭榮君滿臉受傷,「顏顏,我爸爸他還在等你。」
「等我什麼呢?」
她緊緊拽住冷肅,垂眸笑了笑。
「難道你們還等著我光復西厥家嗎?」
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
「笑死,西厥家什麼樣,你們心裡沒有點數嗎?」
這是什麼話!
冷肅將她轉過身,盯著她臉上的笑容,眯了眯眼,「別說會讓自己後悔的話。」
顏焱反問:「難道我連說的資格都沒有?」
「你有,但不是現在,也不是對著鄭榮君。」
「那對著誰?對西厥楓?還是對西厥涼?還是對誰?回答不出來?說不上來?」
「你冷靜一點。」
「我不想冷靜!這種事情越冷靜就越糟糕,衝動一點,我還能繼續下去。」
冷肅一頓,隱約能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誰也不知道她在英雄碑前坐了一夜,到底都在想什麼。
可絕對不是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但——
事分輕重緩急。
冷肅捏住她的下巴,聲音一沉,「鄭榮君的話你不信,我的話信嗎?」
「你如果騙我,我就——」
「你那位老管家病危,撐不過幾天了,如果你不想以後後悔,就聽一聽鄭榮君說話。」
撐不了幾天!!
顏焱的憤怒像是瞬間被按了暫停鍵,甚至忘了掙開桎梏她下巴的大手。
「幾天?」
「也許明天,也許後天。」
冷肅說著,給鄭榮君示意了一眼。
鄭榮君張了張嘴,聲音沙啞,「我爸爸還在等你,顏顏。」
顏焱咬唇,「……你們在逼我?」
「不是在逼你。」冷肅鬆開她,低頭親著她的唇,直到她沒有再咬,才放開,嘆息,「於情於理,你都該去一趟,他救過你。」
冷肅怕她未來後悔,一輩子都活著愧疚中,被這根刺扎著,一輩子都拔不掉。
顏焱想咬唇,又察覺到冷肅的氣息靠近,連忙扭過臉,卻也不敢再咬了。
「悠悠,知恩圖報,不是你一直以為的——」
「別跟我提這些。」
一個壞人說什麼知恩圖報,這不是諷刺嗎?
顏焱想笑。
可到嘴邊的話,卻變成了……
「好。」
她閉上眼,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覺。
就聽冷肅的吧。
否則……
否則什麼?
顏焱剛被冷肅抱上車,就聽到鄭榮君接到電話。
還是遲了一步。
顏焱還是沒能聽到鄭祁笙最後的遺言。
她渾渾噩噩地任由冷肅抱著,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知道最後,她手中被塞了一封信。
是鄭祁笙臨終前最後的親筆。
可她……
眼睛看不見。
而冷肅說:
「這是留給你的,你得自己看。」
留給她的啊。
顏焱將自己縮在床上,捏著那封信,閉著眼睛沉默了起來。
鄭祁笙會和她說什麼?
告訴她她的身世?
還是向她道歉,瞞了她那麼久?
可是鄭祁笙又做錯了什麼呢?
她為什麼要對一個病危的老人置氣?
鄭祁笙走的時候,會不會怪她——
怪她。
責怪她。
她是不是做錯了?
若換做是以前,她絕對不會這樣。
可那也是以前。
現在變了。
只要一想到她是西厥楓的女兒,只要一想到鄭祁笙父子一直知道她的身份……
她就感到難過。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啊!
她恨了多年的仇人,她親手送上槍斃場的罪人,竟然是她的親生父親。
那個被烈火焚身,拼了命也要將她救出去的西厥涼,是他的大哥。
那個日夜出現在她夢境中的,西厥涼的話。
——「我是你哥哥。」
西厥涼早就提示過她了。
只是她,根本沒聽進去。
「呵。」
她忽然笑了出聲。
現在想來,西厥楓,怕是一直都知道,她的目的。
否則也不會毒瞎她的眼睛,將她禁錮在西厥家主宅,去哪裡都被保鏢跟著,說是保護,實則監視。
她甚至荒唐的想,那些保鏢,或者真是西厥楓派給她的,保護為主。
這是多麼荒唐的事情啊!
她要去殺西厥楓,西厥楓卻毒瞎了她的眼睛,而西厥涼將她放在未婚妻的位置上,卻讓她叫他哥哥。
真是荒唐。
她越想越好笑。
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笑的肚子生疼。
冷肅聽到她的笑聲,匆匆從浴室跑出來。
「怎麼了?」
他不過離開三分鐘,怎麼就忽然笑成這樣。
顏焱邊笑邊坐起身,搖頭,「我只是忽然想笑,沒事。」
惹來冷肅狠狠皺眉。
鄭榮君去處理鄭祁笙的後事了。
霍去憂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也沒說什麼離開。
顏焱拿到鄭祁笙的信后,並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原以為,是她多少都怪鄭祁笙父子,才反應那麼平淡。
哪知……
「悠悠,想哭的話——」
「對不起啊,我不想哭。」
顏焱驀地收了笑聲,語氣涼涼的反駁。
冷肅一噎,「你——」
「我什麼。」她撇開頭。
「你……」
「你等我好起來。」
冷肅一怔。
顏焱依然將頭扭到一旁。
但接下來說話,聲音慢慢變得堅定了許多。
「你等我好起來。」
等她好起來……
好起來之後呢?
冷肅很想問清楚。
可是——
足夠了。
四天時間。
很好。
冷肅鬆了一口氣。
從另一頭繞過去,將她抱入懷中,「悠悠,我很高興。」
顏焱僵了僵,又泄了氣般軟在他懷中,「高興什麼?」
「你能振作起來,我很高興。」
「有什麼好高興的,而且你從哪裡看出我振作了?」
「我等你好起來。」
「好什麼好。」
「走吧,熱水放好了。」
冷肅徑自將她打橫抱起,朝浴室走去。
顏焱遲疑了片刻,終究是被內心打敗。
「我又做錯了。」
如果她勇敢一些,再快一些……
也不至於讓鄭祁笙失望離開。
冷肅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安慰她,便見她的眼淚忽然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我應該早一些想通的。」
「我都在做什麼啊!」
「不過就是一個出身。」
「我行得正坐得端,憑什麼在意那些死的,放棄眼前的好日子不過?」
「冷肅,我怎麼那麼蠢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