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過從心二字

  「不。」江玉婉放下茶盞，「本宮不是好人，對她好不好的也無從說起。」

  當好人太苦太累，吃力不討好，總有被指責的地方，她可不想往自己身上攬事，也沒那個閑心，在長秋宮主動開口幫古寶林一回已是難得。

  教養和品行又無法讓她真正地做個壞人。

  索性隨心所欲，黑的白的哪有那麼分明，更多的人性都是灰色的，善惡一念之間。

  「不過從心二字罷了。」

  鏡月：「娘娘……」

  江玉婉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不必多言，本宮本就不是多管閑事之人，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去拯救誰，每個人都活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至於最後得到什麼樣的結果。

  左不過是一個命罷了。

  古寶林的命江玉婉不想知道。

  皇帝的命江玉婉已經知道。

  她此刻念及皇上來，複雜低落的心情便逐漸地好轉，雜糅的思緒最後都凝聚在一起，化為期盼在內心滋長。

  盼著——

  皇上早些暴斃。

  這刀光劍影，稍有不慎就會被卷進是非的日子她過厭倦了，只想要煮茶聽琴當個閑散富貴人。

  「奴婢讓小川公公進來給您疏散疏散心情吧。」

  鏡月彷彿會讀心似的，出去把小川給喚了進來。

  然後她與新月伺候著江玉婉上貴妃榻上小憩，便躬身悄悄退出。

  齊川進來之前得過鏡月姑娘的指點，撥弄著琴聲，挑了一曲輕緩平靜的樂曲，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飛舞著。

  江玉婉闔著眼，斜倚在貴妃榻上。

  溪水般柔和的琴聲從不遠處傳來，繚繞在她的耳畔。

  一束光照到江玉婉的身上，光點在那束光中沉醉，繞著江玉婉翩然起舞，陽光下瓷白的肌膚透著光，完美無瑕。

  如畫的眉目間籠著似有若無得輕愁，讓人想要撫平她眉間的低落。

  心無旁騖撥弄著琴弦的齊川手下突然彈錯了一個音節。

  平靜的心湖也隨之而亂，像是一顆小石子落入湖面，雀躍著地在湖面上彈起幾個漣漪，最後迸濺出水花，落入湖底。

  他神色一動，暗沉的眼眸被垂下的睫毛蓋住，不敢抬頭見江妃。

  江玉婉敏感地睜開眼睛，她聽到了那彈錯的音節，便睜開映著璀璨光塵的眼，靜靜地看向垂眸奏樂的小太監。

  須臾之後。

  她與抬起頭來的小太監對視，緩緩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溶著春日的光，浸著初綻的花香，亦卷著和煦的微風，淺淺地燙了一人心。

  在心田上，燙出難以磨滅的印跡來。

  時刻餘味著，都有餘溫尚存。

  齊川的瞳孔震動，心緒久久難以平復，他感受著身體逐漸攀升的熱度，挫敗而絕望。

  明知前路是深淵，還是難以自持地深陷進去，想要靠近，想要佔有，想要……

  把這無雙美色獨攬入懷。

  他望著沉甸甸而絕望的前路，轉頭卻看見那濃稠黑暗中，靜靜綻放在路邊弱小而燦爛的野花。

  手下的琴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身姿修長，膚色白凈的小太監，撫著琴，露出一抹靦腆的笑意。

  那笑意背後，是按耐不住，洶湧著的暗潮，還有猛烈的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