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對不起

  那夜她站在門扉前，寒風吹動她單薄的衫裙，她敲著門，怎麼也敲不開。

  而身後，緩緩圍上一層都督府邸的侍衛。

  都督好整以暇地踱步而來，嘲弄地看著她，「你瞧，凡夫俗子哪配你傾心相待，聽為父的入宮，你便是皇上的女人，榮華富貴，還有你想不到的風光。」

  「男人有什麼好的，只要你能讓皇上寵你，你什麼都能得到。」

  江玉婉木木地站在夜裡的寒風中，任由凜然的寒風將她嬌嫩的臉蛋吹得失去知覺，她沒有聽都督蠱惑的話。

  卻遂了他的意，行屍走肉般的離開益州，被送入皇宮。

  怎麼活都是活，這世上從來沒有誰少不了誰。

  再痛徹心扉的離別，也會被時光沖淡，最後化為沙灘上的泥沙，被浪濤捲走，湮滅在漫漫海水當中。

  如今她看著齊川，眼裡有年少的懷念，還有歸來后的釋然。

  唯獨沒有怨恨。

  齊川卻寧願江玉婉此時沒有這麼淡然，寧願江玉婉怨恨激動地罵著自己讓自己離開，可他哽咽間，對上的是江玉婉清淺的眸光。

  她好像還是那個溫和恬靜的小姑娘，好像又有些陌生。

  她成熟體貼，看著自己的目光帶著包容和溫暖，那是……對待一個故人的目光。

  也僅此而已了。

  齊川眼睛酸澀，他的心狠狠地一痛，隨後痛楚蔓延開來，藤蔓一般張牙舞爪地在他心裡肆虐。

  「對不起、對不起……」

  「我當初，是因為剛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不想連累你，你是都督之女，金尊玉貴的嬌兒，我是江湖人士，浪蕩沒有資本，我家被朝廷滅門，我是爹好不容易送出來的，我是五華派的餘孽……」

  五華派幾十年前是江湖的巨頭，統率江湖人士，庇佑江湖兒女。

  其門派弟子都是快意恩仇的俠士，縱馬天涯，揚名天下，可卻因此屢次敗壞朝廷的好事，被貪官佞臣視為眼中釘。

  最後皇上輕飄飄的一張聖旨，打破江湖和朝廷微妙的平衡。

  朝廷公然圍堵五華派，血流成河，不知多少正義果敢，行俠仗義的門派子弟死在那場浩劫當中。

  五華派勢大，更得天下人擁簇，皇上擔心有餘孽未清，時刻命人監管，幾十年來，從未放鬆過。

  江湖人士，武藝高強，當年若不是朝廷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命人下藥，也不可能將五華派屠殺的那麼容易。

  「別哭……」

  江玉婉抬頭，輕輕地將齊川不知不覺流淌下來的淚水擦去。

  齊川這才反應過來已淚流滿面，他從未在婉婉面前哭過，當下便羞赧萬分，自己抬起袖子把臉上的淚珠擦掉。

  一雙沁著水意的黑眼珠子就那麼看著江玉婉，好像忠誠憨厚的小狗。

  但他眉目俊朗，劍眉星目，五官鋒利，又帶著江湖的氣息，瞧著更像是一隻被馴養的狼狗。

  「婉婉……」

  江玉婉輕嘆一聲，「你知道我是怎麼認出你的嗎？你的指縫之間有顆小痣。」

  齊川下意識地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分開，指縫裡面的確有一顆小小的、不起眼的痣。

  「你、上次你為我看手相，就是已經懷疑我的身份，想要確認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