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置換
左達打開手機手電筒往井裏照去……五米深的井底擠著重重疊疊的幾個人，身上的腐爛程度不一，最慘的已是一堆枯黃的白骨，最新的屍體才微微發脹。井底一片黑水，甲蟲老鼠在肆無忌憚地大快朵頤，見到光亮也沒有逃竄的意思。
他隻是覺得氣味辣眼睛，場麵對他來說已經波瀾不驚了。
距離有點遠，看不清下麵人的模樣。難道說這井底的就和自己一樣是這些村民眼中的“瘟神”？
他正想看那些人身上的衣物，身後忽然伸出了一隻手將他推入井中……劇烈顛簸中，他眼中閃過幾個畫麵便跌在了那堆屍骸上。
左達睜開眼，麵前的那張臉上寫滿大大的“慘”字，他嘴巴張得很大，雙眼渾濁凸出，屍斑爬滿了整張灰白的臉……
左達一陣不適，他抬頭看著那個人，由於光線原因，看不到臉。
“為什麽？”
“……因為你想奪走我們的上神……”那個男人冷漠地說著，“奪走神的人罪不可恕……”
“所以你們就把他們扔在這裏？”左達勉強地呼吸著，惡臭似乎鑽進了體內每個毛孔。
“是的，即使是從外地回鄉的人，隻要忤逆了上神，也會遭到懲罰。”從男子的聲音判斷他大概有三十多歲。
“嗬，可笑。”
男人望著他的表情不解。
“你笑什麽？你待會就要永遠被關在這裏了……不是被熏死就是被嚇死……然後被蟲子吃掉……”
“我在笑你，可笑的信仰……你知不知道你們在殺人犯法？”
“……神會寬恕我們的……”男人看著他，完全不像一個受驚的少年。
“你知道嗎？井底之蛙看見天空覺得天空好小，外麵的人看見井底也覺得井裏也好小……”
“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腦子嚇傻了？”男人不屑地說，準備挪動旁邊的圓井蓋。
“你現在還有機會彌補……”左達的臉色波瀾不驚，他看見天空正被黑暗一點點掩蓋……
男人望著他，不解，直到左達一點點消失在視野中。
“嘭——”井蓋被合上，氣味也消散了許多。男人滿意地離開了。
“這是第五個還是第六個了……真是白癡……我得去跟村長匯報一下了……”男人喃喃自語，向著階梯走下去，前方站著一個另一個男人。
“喂，你站著這幹嘛？”他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前方那個人沒有回應。
他疑惑著走過去隻見那個人翻著白眼，大張著嘴巴。
“你幹什麽呢？”他問道，鼻尖的腐臭味還未散去。
那個人臉色由正常的黃色漸漸變得蒼白，雙目也渾濁了，四周突然暗了下來……
“什麽……麽？”男人驚恐著，視野越來越暗，同時腳底變得冰涼，腐爛味鋪麵襲來……眼前的這個人變得好熟悉，似曾相識……
“這不是之前死的那個張三嗎……”他顫抖著後退，卻感覺背後撞到了什麽……轉身一看，石壁不知什麽時候成了屍骸，老鼠在頭骨上站著聞了聞他的味道後躲了起來。
“不不不……”他不知所措，轉眼之間周圍已經變成了昏暗的井底，他胃裏翻江倒海，腐臭將要讓他窒息。
他望著井口，井蓋將要慢慢合攏……同時他看見上方有個黑色的人影。
“為什麽？”他絕望地問著。
“因為你想奪走我們的上神……奪走神的人罪不可恕……”
男人脊背一涼，那個人影說話的聲音和他的聲音一模一樣。他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他隱隱約約感覺那個人長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這些話，好熟悉，好像……剛才發生過……
“所以你們就把他們扔在這裏？”他發現自己說的話不受控製，但他已經沒去思考為什麽了，隻在乎將要發生的事情……
……
井下傳來男人絕望驚恐的尖叫聲，可是井蓋蓋住之後聲音小了許多，路過的行人不仔細聽不會注意到。
左達身上汙漬褪去，他摸了摸左肩，傷痕不翼而飛，但是羽絨服的缺口還在。他望了望周圍，還是沒有人，看來不會有人會發現這個倒黴蛋了。
他緩緩走向榕樹旁，望著遠處。
“有意思……”
十多年以前……
有個可愛的小女孩晚上睡不著覺，因為今天她媽媽沒給她講睡前故事，她好像有什麽事情要忙……
小女孩聽到了外麵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下了床穿好兔子拖鞋輕輕地走了出去。
聲音是來自媽媽的房間，她在想為什麽媽媽那麽晚了還在房間裏幹什麽呢，還不睡……
門沒有關，她站在門口透過縫隙看見了裏麵。她沒有出聲，她不知道他們在幹嘛。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小女孩問媽媽：“媽媽，那個叔叔是誰啊？”
“……”她神情有點尷尬，“是媽媽的一個朋友……”
“那為什麽你們要睡在一起呢？我以為隻有爸爸媽媽才會在一起睡覺。”小女孩睜著像星星一樣的眼睛，天真地問著。
“憐憐乖，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情，你長大之後就知道了，現在別問那麽多……吃餃子啊……”
“可是我不想那個叔叔和媽媽睡在一起，我不喜歡他，我想爸爸……”她拒絕了媽媽伸過來的勺子。
“可是……那媽媽答應你，不讓那個叔叔再來了……”她笑著，“這件事打電話的時候你不要跟爸爸說，下午放學媽媽給你買最愛吃的喜之狼果凍……好嗎？”
“好吧，我最喜歡爸爸媽媽了……可是爸爸為什麽還不回來？”她一口吞下一個餃子，嘟著小嘴嚼著。
“你爸爸啊工作太忙了，他給我們賺錢，不然你沒有雞腿吃……”
“每次都是工作工作……那媽媽不要太好心讓別人來我們家睡覺哦……外麵有很多壞人……”
“嗯，媽媽答應你。”她摸著女兒的小腦瓜，溫柔地笑著。
可是，答應小孩子的事情有多少能做到麽……
不到一個月，她又看到了媽媽房間裏的另一個叔叔。雖然之後他每次來都給她帶了許多兒童牛奶，小女孩還是不舒服，她總感覺怪怪的，她不喜歡其他陌生叔叔來她家。而且他們很多次在房間很吵，小女孩沒聽到睡前故事就更睡不著了。
有一天，她趁媽媽出去買菜溜進了她的房間。
“電話在哪呢？”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了櫃子上的電話。她很聰明，找了根板凳爬了上去，學她媽媽的樣子有模有樣地打起了電話。
“嘟嘟嘟……”
“為什麽打不通呢？我看見她按了幾下就可以和爸爸講話了……”她左顧右盼，看到了一個小本子。
“這些就是電話號碼吧……爸爸……”她照著電話號碼打了爸爸的電話，可是沒有人接聽……
“憐憐，你在幹什麽？”她媽媽已經提著菜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