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渣男渣女」的戀情開始
【一】
漸漸的，工作上的事我越來越順手，偶爾還能在組長面前邀功得到個表揚什麼的。
某天公司新來了一個實習生，組長讓我帶著她。
她比我小三歲，長得很可愛，聲音也很好聽。
據說大學在歌唱團，唱高音的。
小丫頭總叫我「姐」。
我：「別別，你叫我筱筱就好了。」
小丫頭：「那怎麼行，你是前輩，對前輩得有尊重。」
我：「那你叫我筱筱姐吧。」
小丫頭：「筱筱姐？怎麼感覺怪怪的……感覺在唱歌，《我是一隻小小鳥》的真人版。」
我：「那筱姐？不行不行，也怪怪的。」
小丫頭：「那我叫你師傅吧。」
我：「好吧。等我不帶你了，你就叫我筱筱，好不好？」
小丫頭：「好！」
一次，組長部長和領導們在隔壁會議室開會的時候，靜悄悄的走廊里突然傳來小丫頭的聲音：「師傅！師傅！師傅師傅！！！」
她的聲音很洪亮，又極其具有穿透性，整個樓層都聽見了。
我當時正在寫策劃案，從辦公桌抬起腦袋，光聽見聲，沒見到人。
不一會兒就聽見組長開門在走廊喊：「你師傅又沒被妖怪抓走！喊什麼喊！」
瞬間安靜了。
從那以後，我有了一個綽號「唐三藏」，她是我徒弟「唐二藏」。
唐二藏：「師傅我的數字比你靠前唉！」
我：「我的數字比你大！」
聊微信。
喬飛：「你應該叫唐四藏。」
我：「為什麼？」
他：「兩倍二。」
喂！！！！！！！
這個壞傢伙！！！！！！！
唐二藏不僅長的可愛，性格也可愛。
領導問她：「考慮過以後去HR嗎？」
唐二藏：「赫蓮娜嗎？」
領導：「啥？？」
周末單位組織聚餐，大家去吃烤肉。
唐二藏：「五花肉真好吃，油滋滋的。」
組長：「小姑娘少吃油膩的，容易上火。」
唐二藏：「沒事沒事，加班都不上火，吃飯更不會了。」
某次老花帶了他老婆的愛心便當。
我們都誇他有好福氣。
老花：「不算啥福氣。我老婆做飯不好吃，每次我都只吃一點。」
唐二藏：「那你吸收還挺好的。」
集團舉辦年會，鄧總張羅著每組出一個節目，去助興。
唐二藏踴躍報名，毛遂自薦。
組長：「你表演什麼？」
唐二藏：「吹嗩吶。」 ……
諸如此類，等等。
但是大家並不討厭她。
一方面是她並非本心，說話扎心但不傷人。另一方面是她對待工作的態度很認真，基本沒出過差錯。
【二】
但有一次還是出了茬子，跟客戶吵起來了。
據說她是為了組長出頭。
當時有一筆訂單是組長帶著唐二藏負責，組長費了很大的心血。
本來都已經談好了，臨簽字前客戶突然變卦覺得價格太高，而且鑽空子把所有責任推給組長，說話還特別難聽。
組長說算了，就當破財免災。
但唐二藏氣不過，怒氣沖沖的跑去找對方吵架。
客戶：「你腦子有病。」
唐二藏：「是啊，畢竟我腦子裡裝著你。」
後來唐二藏被要求主動離職。
我心裡有點難過。
卻也無能為力。
喬飛：「雖然這件事不怪她，但是處理方式的方法有問題。每個行業有每個行業的圈子，圈子裡的人就像一張蜘蛛網，總會有聯繫。鬧得太僵，以後不好混。」
我：「這樣也太委屈了，唐二藏也是替組長打抱不平。」
喬飛：「筱筱，幫別人出頭的前提，永遠不是激化矛盾。」
這句話我記了很久。
後來的後來的後來，我們買了房子，裝修的時候我跟設計師吵了一架。
設計師是喬飛老闆的朋友。
喬飛跟著我一起罵他。
把他罵走了。
冷靜下來，我特別愧疚。
我：「老公，我是不是給你闖禍了？」
他：「沒有啊老婆，哪的話！本來就是他不對，先對你發火的。」
我：「可是你說過，幫別人出頭的前提，永遠不是激化矛盾。況且他還是你老闆的朋友。」
他：「我是說過這句話，但你不是『別人』。況且老闆沖你發火都不行，他朋友更不行。」
我：「對啊，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他：「？？？？」
【三】
都說有一個會講道理的男朋友是件很頭疼的事。
但不管喬飛是我的朋友，男朋友，還是老公，很多時候他說的話都讓我恍然大悟，一語驚醒睡美人。
當然，有時候也一鳴驚仙女，直接讓我心跳停了半拍。
（嚴格來講是被氣的。）
回想起我們剛戀愛的時候，我跟他抱怨：「你從來都不誇我。」
喬飛：「跟我在一起不就是對你最大的讚美？」
我：「此話怎講？」
喬飛：「擁有一個帥氣聰明的男朋友，不恰恰證明了你的優秀。」
我：「你這是在委婉的誇自己。」
喬飛：「不不，我是明目張胆的誇自己，委婉的誇你。」
我：「.……」
後來他學乖了，動不動就誇我。
而且都是不知從哪看到的爛詞。
比如看新聞，上面報道失散多年的父母和孩子終於團聚，我感慨：「太好了，終於見面了……太不容易了。」
喬飛：「筱筱你真是一朵白蓮花。」
我：「嗯？？白蓮花？？？」
喬飛：「對啊，我看網上說，白蓮花是形容女生善良，擁有一顆憐憫之心。嘖嘖.……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這是現在的網路流行詞。」
說完還特別鄙視的瞥了我一眼。
靠！
某天我逛街看到一件襯衫很好看，買來給他，說道：「你柜子里好像沒有灰色的襯衫，這件挺百搭的，還耐臟。」
喬飛美滋滋的接過來，說道：「謝謝筱筱，你真是綠茶中的代表。」
我：「.……綠.……綠茶？」
他：「對啊。綠茶是形容女生體貼，善解人意。唉筱筱啊，沒事多在網上衝浪，學習一下流行詞，不然我誇你，你都不知道。」
衝浪？流行詞？誇我？
大哥你家是用捕魚的網衝浪吧！
在我的強烈建議下，他終於不用那些亂七八糟的詞形容我了。
開始用最樸素的語言直擊我的內心。
他說我是人間小仙女。
我：「這個詞不錯，我喜歡。」
他：「對啊，雖然我家的仙女渾身都是肉，沉到人間，但也是仙女。」
看吧，有些詞解釋完就變味了。
【四】
五一假期，本來說好去上海迪士尼玩。
結果喬飛臨時要出差。
我心裡雖然覺得鬱悶，但也理解他，沒說什麼。
他：「你會不會生氣？」
我：「不會啊，只是有點失落。迪士尼一直都在，但是客戶是不會守在那兒等你的。去吧去吧，況且五一假期，肯定人很多，等以後空閑了我們再去。」
最後一句話也是對自己說的。
喬飛揉揉我的腦袋：「筱筱真好。」
謝天謝地，他沒說別的。
喬飛出差走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束花，塑料花。
上面還有一張卡片，店家用漂亮工整的字跡寫道：「希望我們就像塑料花一樣。」 ……
喬飛打電話過來，隔著十萬八千里我都能感覺到他語氣里的傲嬌。
他：「收到花開心嗎？」
我：「.……還行吧。」
他：「怎麼了？」
我：「為什麼感情要像塑料花一樣？」
他：「永不凋謝啊。我看好多人都把感情形容成塑料花。額……我是不是又理解錯了？」
我：「沒有，挺好的。」
他：「那你開心嗎？」
我：「開心。」
他：「誇誇我。」
我：「你真棒。」
唉.……塑料花是形容虛情假意……
怎麼到喬飛這兒就變成永不凋謝了？
罷了罷了，他說的也有道理。
有時候我覺得，浪漫就跟駕照一樣，雖然很多人都有，但沒有也無妨。
它不是必需品。
去西餐廳吃燭光晚餐，我用不慣刀叉，喬飛就幫我把牛排切好，然後掏出自備的筷子給我。
約會看電影時，上班太累的我們，竟靠著影院座椅睡著了。醒來精神百倍，說說笑笑的溜達回家。
強行拉著喬飛去拍大頭貼，某些人表面上嘟囔著幼稚，暗地裡卻偷偷把照片塞到錢夾里。
逛街買衣服，試了一條顯得我好像懷孕五個月的裙子，喬飛：「瑪麗蓮夢露也有小肚子，但不影響她的美。」
我竊喜：「哎呀……人家哪有夢露那麼美。」
喬飛：「那倒是，但你誠實。」 ……
哦。
【五】
回憶到此結束。
把故事拉回我們戀愛之前。
某天，我閑來無事在微博轉發抽獎，竟然中了。
獎品是兩張電影票。
拉著喬飛一起去看。
喬飛：「你這麼幸運啊。」
我：「那當然。」
路上塞車，我倆遲到了，到電影院的時候已經開場五分鐘了。
急急忙忙跑進去。
但不知道是電影院太小，還是電影的畫質本來就不好。
模糊的很。
喬飛：「我是不是近視了……」
我：「我的度數好像加深了。」
稀里糊塗的看完，才發現電影是3D的。
門口檢票的小哥哥：「我話都沒說完你倆就跑進去了，還以為你們自帶了3D眼鏡。」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跟同事們分享昨天的糗事。
老花：「原來你有男朋友啊。」
我：「沒有啊，就是同學。」
組長：「彼此都單身？」
我「對啊。」
陳姐：「可以發展發展試試。」
我：「算了吧，兔子不吃窩邊草。」
陳姐：「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後來我想了想，似乎自己跟喬飛走的過於接近了。
那幾個月我對他比較冷淡。
他也沒怎麼找我。
過年前放假，喬飛發信息問我什麼時候回老家。
我：「明天晚上的票，你呢？」
他：「有點事不回去了，在這兒過年。」
我：「自己嗎？」
他：「跟朋友們。」
我：「那阿姨呢？」
他：「等年後忙完了我再回去看她。」
我：「要不要我幫你帶點東西回去給她？」
他：「不用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我：「好，你在這兒也是。」
【六】
回家以後的第一天，我獨守空房。
二老在三亞，訂錯了機票還沒回來。
我煮了一包泡麵，把圖片給我媽發過去，說道：「我的晚餐。」
媽：「太慘了，等媽媽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我：「我要吃排骨。」
媽：「得嘞！」
其實我一點都不慘。
放下電話，我把鍋里煎好的雞蛋，午餐肉，大蝦仁放到泡麵里。再拿出上午逛超市買的醬牛肉，拌豬耳朵和炸蘑菇。
嘖嘖嘖.……太香了！
吃了一半，啵啵按門鈴。
她：「我拿了些自家包的餃子過來，煮給你吃。」
哇哦~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山珍海味不如自己的啵啵。
我媽回來的時候是第二天下午，做的第一頓晚飯，就是排骨燉豆角和排骨土豆湯。
第二天，是排骨燉酸菜和排骨燉土豆。
第三天，是糖醋小排和紅燒小排。
第四天，我：「媽，換個菜吧。」
媽：「別啊，我都把排骨清理好了，一會兒做蒜香烤豬排和粉蒸排骨肉。」
我：「我要吃吐了。」
媽：「吐完了再吃。」
回家五天，我胖了四斤。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狂吃青菜，肉沒吃幾口。
媽：「白瞎我的一番心意。」
我：「這幾天給我吃頂著了，緩緩。」
媽：「你明早就走了，還不多吃點。」
爸：「就是，世上只有媽媽好.……對了！喬飛跟你一起回去嗎？」
我：「他壓根沒回來，說有事。」
爸：「哦……這孩子怪可憐的，估計回來也是一個人，心裡難過。」
我：「啥意思？」
爸：「喬飛媽媽去世了，我聽在醫院上班的小王說的。」
我：「啊？什麼時候的事啊？」
爸：「就前兩個月，聽說是車禍。」
我頓時什麼胃口都沒有了，燦燦地離開餐桌。
回到房間，拿出手機，微信的聊天界面里，是過年那天我給他發的「新年快樂」。
他一直沒回我。
我也沒當回事。
【六】
回到長沙以後，我去找了喬飛，他不在家。
沈帆說這幾天都沒見到他，還以為他回老家了。
我把特產遞給他：「這是我從老家帶來的吃的，你們倆留著吃。」
沈帆：「姑娘太客氣了，請先留步。」
不一會兒沈帆遞給我一個袋子，說道：「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哇謝謝。」我接過來：「好香啊，是燉豬蹄嗎？」
「姑娘真是好鼻子，一聞便知是何物。」
「額……你說話咋文縐縐的？」
「小生最近在看《甄嬛傳》，不免有些入迷，還望姑娘見諒。」
「哦……姑娘謝過公子，劇雖好看，但要保重身體，切莫痴迷。」
「多謝姑娘關心，謹遵教誨。姑娘回府後把豬蹄熱熱再吃，小生親手買的，望姑娘喜歡。」
「公子真是多才多藝。不僅幽默風趣，還會花銀子，破費了。」
「哪裡哪裡，投資罷了。」
「投資？」
「花銀子買豬蹄，賺得幾斤脂肪，不足掛齒。」
「公子天資聰慧，以後定當財滿缽盆，大腹便便。」
「姑娘慧眼如炬，借你吉言。」說著，沈帆雙手作揖，對我行禮。
「就此別過，公子保重。」我也學著古裝里的樣子，小手一甩，扭了扭腰。
一轉頭，喬飛一臉呆愣的站在樓梯口。
「你倆幹嘛呢？」他問。
「將軍回來了！」沈帆激動道：「軍中事務繁忙，將軍一別就是數日。」
我：「多時未見，奴家挂念的很，不知將軍近來可好？」
喬飛：「啥玩應啊？」
沈帆：「將軍還是一如既往的憨厚老實，新的一年當有新的氣象才是。」
我：「將軍性情豪邁，敢笑敢玩。只是礙著身份不敢胡鬧，唉，也是難為了。」
喬飛：「.……」
沈帆：「將軍戰場殺敵，英勇無畏。這次又贏得了勝仗，皇上大喜，要給將軍說親。據說對方是宰相府的千金，恭喜將軍了。」
我：「聽聞這位千金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將軍真是好福氣。」
喬飛：「.……」
外賣小哥氣喘吁吁的跑上來，看到我們三個，問道：「麻煩問一下，這裡是2號樓嗎？在外面轉了一圈沒看到標誌。」
喬飛：「來人！就是你了！」
外賣小哥：「誰？？？」
喬飛：「把這兩個胡言亂語不懂規矩的奴才拉出去斬了！」
外賣小哥：「啊？？？」
說完喬飛大步跑上來，拉著我就進屋了。
「對了。」喬飛把頭探出去，沖著外賣小哥說：「這裡是2號樓。」
「砰」！的關上了門。
【七】
屋子裡我們三個面面相覷，喬飛有點不好意思：「你倆都把我帶跑偏了，瞎胡鬧。」
沈帆接過我手裡的袋子：「正好喬飛回來了，你就在這兒吃晚飯吧。」
說完他就很識趣的去廚房忙活了。
喬飛：「你找我？」
我點點頭：「好久沒見你了，過來看看。」
喬飛：「看來回家的伙食不錯啊，圓潤了不少。」
我沒說話，看著喬飛。
他滿臉鬍子茬，頭髮似乎也好久沒打理了，就像那年在同學聚會見到他那樣，邋遢，消瘦。
喬飛：「怎麼了？」
我：「你最近怎麼樣啊？沈帆說你好幾天沒回家了，去哪了？」
喬飛：「在公司忙活了的，直接住那了。」
我：「過年都不放假，太過分了。」
喬飛：「不是，我自己要求留下來的。新人嘛，要學要做的事有很多。」
我：「明年你跟我回家吧！一起過年。」
沈帆拿著紅腸跑出來，剛想問什麼，聽到我倆的對話，又跑回去了。
喬飛：「我去你家算怎麼回事啊？」
我：「什麼怎麼回事啊，你跟我這麼見外幹嘛。」
喬飛：「.……你都知道了？」
我點點頭：「怎麼不告訴我？」
喬飛：「沒必要知道。」
我：「雖然幫不上你什麼，但至少你難過時，還有人能陪著你。」
喬飛不說話。
我：「咱倆認識這麼久，又背井離鄉在同一個城市。喬飛，你不要把我當外人好不好？」
喬飛：「有些事情說出來，只會徒增別人的煩惱和傷感。不過你的心意我領了，謝謝。」
我：「這不是煩惱跟傷感，是信任。那個.……你是不是不信任我啊？」
喬飛：「不是，只是不想你有這樣的信任。」
我：「我又不是外人！」
喬飛：「那你是什麼人？」
我：「我是你的內人啊。」
沈帆跑出來，看了看我倆，又跑回廚房了。
喬飛：「.……？」
我：「.……『外』的反義詞不就是『內』嗎？.……」
喬飛：「內人，去洗手吃飯吧。」
【八】
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我倆在一起了。
在一起的第一天，他給我買了個新手機。
iphone5。
我：「我還沒給你買禮物呢……」
他：「沒事啊，你表白了，這也是禮物。」
喬飛總說是我追的他，我不承認，他就說我是渣女。
他：「哼！你都不喜歡我就隨便表白，渣女！」
我：「那你呢？不喜歡我就答應跟我在一起，渣男！」
他：「誰說我不喜歡你？」
我：「那你什麼時候喜歡的我？」
他：「很早，我也忘了。」
我：「那還是你追的我。」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