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浪漫基本靠想象
【一】
很快我就適應了異地戀。
也不能說適應，主要最近的工作量實在實在太大了……
忙得連飯都吃不上，哪裡還有空悲傷。
我經常加班到深夜，等回過頭來，才看到手機顯示喬飛的好幾條信息。
不過每條都很短。
基本都是「一會兒要開會。」「成都話很上頭。」「今天下雨了。」 ……
等等。
有時候角色也會反過來。
我給他發信息，過幾個小時甚至第二天清晨才回復我。
我知道，那時候他一定才剛準備睡。
每當這個時候，難過就會重新席捲歸來。
我就像站在海邊的礁石上，看著漲潮的海面無力又無奈。
【二】
算了算，他已經離開三個月了。
組長說最近大家辛苦了，今天可以正點下班。
他組織聚餐，請吃飯，我沒去。
太累了，只想回家洗個熱水澡睡一覺。
晚上我躺在沙發上。
結果太困了，敷著面膜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抓我的臉。
睜開眼，是喬飛。
我嚇的一激靈坐起來，茫然地看著他。
他頭髮長長了一點，似乎又瘦了。冷俊的臉充滿疲憊，深邃的雙眸卻亮晶晶的，如繁星閃爍。
我驚訝：「是……是你？」
他笑道：「噗，那還能是誰？」
接著，柔情的眼神突然變得惡狠狠：「誰讓你不吹頭髮就睡覺？」
然後他白了我一眼，起身去衛生間拿吹風機。
我愣愣地坐在那兒，始終不敢相信他竟然回來了。
「喬飛？」
我喊道。
他沒回應。
我起身跑過去，但衛生間卻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他。
「叮叮叮……！」
電話響了。
我醒了。
原來是夢。
電話是我媽打來的，她說給我發信息沒回，有點擔心。
寒暄了幾句，就掛掉了。
我撕掉乾巴的面膜，來到洗手間。
照鏡子時沒忍住哭了。
嗚嗚嗚.……面膜敷太久了……感覺皮膚更幹了.……
【三】
從洗手間收拾完，看到喬飛發來一條信息：「我忙完了，你睡了嗎？」
我看著那條簡訊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好夢寶寶。」
我鼻子一酸。
他從來不叫我「寶寶」「寶貝」之類的。
剛在一起時，我跟他抗議，他皺皺眉頭：「肉麻。」
努力了幾次我就放棄了。
後來他經常說什麼「白蓮花」「綠茶」「小聖母」.……一些莫名其妙的詞，嚇得我根本不敢再提要求。
緩過勁兒，平復了心情。
我：「還沒睡，你吃飯了嗎？」
他：「開會前吃過了。」
我：「適應了嗎？」
他：「還沒有。」
這三字就像大石頭。
多希望他說的是「適應了」，這樣我就可以立馬辭職飛奔去找他。
喬飛：「你最近太辛苦了，早點睡吧。」
我：「好。」
哪裡能睡得著，我給啵啵發信息。
啵啵：「醒醒！我知道異地戀很辛苦，但如果你為了辭職他去成都，找工作重新開始，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我：「當初我也是這樣想，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做的決定就要自己承擔後果，所以也沒一股腦的跟他走。可是.……直到剛剛夢見他，夢醒以後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失落的感覺就像深海一樣讓我窒息。」
啵啵：「筱筱你想啊，你離開的前提，不是喬飛，而是喬飛在那邊安頓好。說明你把重心還是放在他身上的，這是對自己的不自信。雖然男人都喜歡被女人依靠，可是如果你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那就是依賴，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想想也是。
道理我都懂，只是真正實踐起來，總是要勇氣。
啵啵：「如果真的想他，那就休息日去看看他。」
我：「他都不來看我.……」
啵啵：「你又開始任性了！我聽說他在那邊也挺難的，畢竟分公司是剛成立的，喬飛在那邊也沒有親戚朋友，孤身一人壓力很大。現實跟小說不一樣，不是隨便一個霸道總裁般犀利的眼神就能把業務談下來。你工作這麼久了，也知道，能力是一方面，打人脈，站住腳……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我：「你說話的樣子好像未來的婆婆。」
啵啵：「傻兒媳，我是把你當親閨女看待啊。」
我：「哼！等等.……你怎麼知道他在那兒挺難的？」
啵啵：「額……」
我：「快！誰告訴你的？」
啵啵：「你抓緊時間訂票吧。」
我：「是不是沈帆！」
啵啵：「您好，我現在有事不在，稍後跟您聯繫。」
嘖嘖嘖.……
其實之前沈帆問我項鏈的事，我就覺得不對勁了。
尤其是後來跟啵啵視頻時，看到她脖子上戴的那條，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
嘻嘻，不說拉倒。
姐妹長大了，有豬來拱白菜了。
【四】
周末，我踏上了去成都的旅程。
飛機上，我看著窗外的雲層，感覺腳好像踩在棉花上，心裡緊張的咚咚直跳。
我沒告訴喬飛我要來。
只說周末要加班，會比較忙。
下了飛機以後，我跑到喬飛的公寓樓下。
站在樓下突然束手無措……
因為沒有門禁卡，上不去……
保安大叔走過來問道：「沒帶卡嗎？」
我點點頭：「忘記帶了。」
保安大叔：「住哪層？」
我：「A棟五零八。」
保安大叔用對講喊著：「A棟五零八，沒帶鑰匙，一個女娃娃。」
過了一會兒，對講裡頭喊道：「五零八住的是一個男人。」
保安大叔抬頭眯起眼，一臉狐疑地打量著我。
我抓抓頭：「額……那是我男朋友。」
保安大叔：「讓你男朋友下來接你。」
我：「他不在家。」
保安大叔：「那你等著吧。」
我：「大哥，你就刷哥門禁讓我進去吧。」
保安大叔：「沒有鑰匙你也進不去屋啊。」
我：「但是樓道里涼快啊。今天的太陽這麼毒，我在這裡站著太可憐了。」
保安大叔：「我也站著，我不覺得可憐。」
我：「你是工作嘛，行行好，讓我進去吧。」
保安大叔：「你也說了我在工作，那我得履行好職責，不行不行。」
嗚嗚嗚故事的發展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按照小說里的情節，我應該順利地抵達喬的公寓，站在門口看到他一臉錯愣的表情，然後撲進他的懷裡才對嘛！
【五】
算了，如果不能在門口撲進他懷裡，那就去他公司樓下等著，然後撲進他懷裡。
給喬飛發信息：「在公司？」
喬飛：「在家。」 ……
算了，既然不能在公司撲進他懷裡，那就在小區撲進他懷裡吧。
我：「我看氣象查詢，今兒成都太陽很足，忙完了下樓溜溜彎吧。」
他：「太熱了，不想去。」 ……
靠！
這接下來的情節還怎麼編嘛！！
【六】
等了一會兒我有點餓了，心想要不先吃點飯吧。
我想到了喬飛所說的那家干鍋鴨頭。
保安大叔還是在我附近溜達，他面對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又美艷動人的弱女子，十分警惕。
我：「咳咳.……那個請問，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家很好吃的干鍋鴨頭？」
保安大叔：「出了小區門右轉，一直走，大概十分鐘吧。」
我：「謝謝。」
保安大叔：「歡迎再來啊。」 ……
你真的歡迎我嗎？？
【七】
路上，我看著街邊小巷，賣水果的小販，遛彎的老太太，扇風下象棋的老大爺.……濃郁的生活氣息，想著這就是喬飛走過的路，他每天看過的風景，腳步走得格外慢。
走到餐館門口，還沒等進門香味就撲面而來，把肚子里的饞蟲都勾起來了，更加餓了。
啵啵發來信息：「情況怎麼樣？」
我跟她吐槽了一番。
啵啵：「你怎麼這麼笨，跟保安說那麼多幹嘛！直接在附近等著，看誰進出跟著進去不就得了！」
對吼！
失策失策……
我：「手機也快沒電了……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把肚子填飽。」
啵啵：「不是應該先把手機充電嗎？」
我：「對對，這也是我來餐館的主要目的。」
啵啵：「哼，是之一。」
我：「跟鴨子相比，我還是更喜歡喬飛。」
啵啵：「這話咋這麼彆扭？」
【八】
我借了個充電寶，低頭打量著菜單，猶豫著到底吃哪個。
好像哪個都很好吃。
（好像忘記了此次成都之旅的重要任務。）
看著看著，感覺有人在看我。
一抬頭，竟然是喬飛。
他站在我桌前，一臉錯愣的看著我。
真沒想到，故事的發展，是這樣的。
喬飛跟我夢中的一樣，頭髮長長了一點，也瘦了許多。
不一樣的是，他俊朗的臉上滿是胡茬，看起來十分滄桑。
雙眼深邃且通紅，布滿了疲憊和不可思議。
對視的這幾秒，無比漫長。
我：「咳咳.……好.……好巧……」
啊啊啊該死的……我為什麼要說這句話啊！！！
計劃中，我應該很瀟洒地撩下頭髮，酷酷地看著他：「嗨，驚喜嗎？」
現在卻慫的如此被動，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他還是看著我，張著嘴驚訝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副樣子，可愛極了。
可愛到我想趕緊拍下來。
低頭拿手機，還沒等解鎖，突然腦袋被狠狠地砸了一下。
這猝不及防的重力疼得我眼淚都流出來了。
捂著頭抬起朦朧的雙眼，喬飛拿著礦泉水瓶獃獃的看著我。 ……
合著……他用礦泉水瓶砸我？？？
他竟然.……砸我？？？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十】
我：「你神經病啊！幹嘛！」
喬飛：「我……我以為我在做夢.……」 ……
做夢？？？
他以為他在做夢？？？
我：「做夢為什麼不打你自己！打我幹什麼！」
說著，我站起來上去就給他一腳！
結果一下踹在桌子腿上。
疼的我呲牙咧嘴.……
嗚嗚嗚.……浪漫的言情故事，怎麼發展成這樣了.……
太丟臉了！
辛苦策劃不辭勞遠的奔波過來找他，結果卻被他打，還踹到了桌子腿……
這時，有力的臂膀從我身後摟過來，帶著好聞的洗衣粉清香和陽光的味道。
熟悉又溫暖的懷抱。
他的心跳聲緊緊貼在我的耳朵上。
咚咚咚.……強而有力。
喬飛：「太好了，真的是你。」
我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流。
不是感動，是疼。
腿疼腦袋疼.……但是這廝摟我摟的特別緊，想伸手揉揉也掙脫不了。
他：「你瘦了。」
我：「你也是。」
他：「我好想你。」
我：「我也是。」
這才是故事應該發展的趨勢。
男女主終於見面，彼此相擁，訴說著思念。
后桌的大媽敲桌子不滿：「哎呦你們倆要咋子！娃娃還在這頭看著！現在的年輕人朗拐子搞地，弄不懂！」
我貓出腦袋，看到一個戴著紅領巾的小男孩滿臉尷尬地看著我們。
咳咳……
果然現實跟想象不一樣。
【十】
我們倆打包了一份鴨頭，溜達著回他公寓。
路上，我們沉默。
無言漫步，享受愜意。
似乎回到了當初同學聚會完，他送我回家的那個夜晚。
此刻的成都氣候很舒爽，太陽褪去強勢的光，變成淡粉色的夕陽懸挂在空中。
嘈雜的茶館時不時傳出爽朗的笑聲。
他牽著我的手，寬大有利的手掌握住我的小手，說不出的安全感。
我扭頭看喬飛的側臉，他高挺的鼻樑，纖長的睫毛，薄唇微抿似乎在笑。
感覺到我在看他，他停住腳步轉過來問我：「怎麼了？」
下巴上的胡茬增添幾分成熟，眉宇間卻還是熟悉的少年。
不知他是太熱還是其他原因，臉頰微微泛紅。
在金輝灑滿大樹下的黃昏里，可愛極了。
我：「你臉蛋紅紅的。」
他：「嗯……嗯。」
我：「害羞嗎？」
他：「不是。」
我：「切！難道是太熱？」
他搖搖頭，臉卻漲得更紅了。
言情劇也好，瑪麗蘇也罷。眼前的大男孩，不管是什麼樣的身份，他始終是我的大男孩。
喬飛：「我是著急上廁所，快點走吧。」 ……
浪漫不過半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