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春平君
第23章 春平君
陰別華那天說的那句話時不時在耳畔響起，懷瑾的確很難忘記仇恨，可眼下卻是只有仇恨才能成就她。
她絕對不會忘記的，她絕對不會忘記項芷的慘死，不會忘記父王堂堂一國之君，被人用陰謀詭計害死！
她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讀完了莊子里所有的書。五年，她看著莊子外面的桃花開了又謝，看著春去秋來，走遍了方山的每一個角落。
陰別華也與五年前的她有了變化，她現在總是喜歡去山下去逛，然後買一堆菜回來讓懷瑾去做。偶爾懷瑾說了什麼，她聽到後會開心大笑，她笑起來的時候懷瑾也會跟著笑。只是，陰別華的身體沒有以前那麼健康，每隔幾個月她都會大病一場——懷瑾已經很會照顧她了。
每一年柏晉會回來幾次，在這裡停留幾天然後又離去。他會帶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送給懷瑾——屋裡已經堆滿了。
陰別華每次下山都會給她帶點外界的消息，她不能出去，因為這幾年，倡后一直沒有停止尋找她。在她可以保護自己之前，她不能出去。
今年冬天，方山下了很大的一場雪，懷瑾正在屋裡練字，忽聽陰別華在外面喚她。連忙放下筆出去，她還坐在古井旁，抱著一個手爐坐在冰天雪地里，笑道:「去煮壺茶，今天有客人來。」
懷瑾瞭然，陰別華是有名的術師，七國貴族皆想求她一卦，每年可以上山得見的不過寥寥數。記得去年，春天來的是秦國使者，夏天來的是齊國國君。不知道今天來的是哪位貴人。
取了桃枝上的積雪，就這今年的新茶煮了一壺。
茶剛煮沸，風鈴聲響了，不待陰別華吩咐，懷瑾就自發走出去帶客人進來。
在桃林中遠遠看見兩個人站在亭子中，看身形是兩個男子。再走近，只見一個穿著貂皮大衣的男子肅立在那裡，而他身邊的那個小廝似乎難以忍受這裡的寒冷，不停的呵手。
再走近一點，那個貂衣男子的臉逐漸清晰起來，懷瑾啊了一聲，居然是他。
春平君！徹骨的寒冷似乎都壓制不了她眼中的恨意，五年了，母親和歡娘臨死前的臉她一刻都沒有忘記。
「王叔，好久不見了。」懷瑾冷笑一聲走上前。
春平君看見她滿是震驚，指著她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你……你竟然……」
「想不到我竟然還活著么？」懷瑾那一笑，竟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那不是平日里溫暖如三月陽光的懷瑾。她立在雪地里，一席白衣比雪還要純潔:「托王叔的福，懷瑾還好好的活著，這五年的每一天，懷瑾都想著回去找王叔和倡后呢。」
「哼，」春平君漸漸冷靜下來「難怪怎麼都找不到你，原來躲到了這裡。」
「王叔，我師父從不為殘害手足的禽獸占卜，所以請回吧。」
「你！」春平君的手放在身邊的佩劍上，他怒視懷瑾:「你信不信本王會一劍斬了你！」
「我當然相信，不過……」她笑得十分詭異，突然把食指放在嘴裡用力吹了一聲，從莊子的四面八方湧來了許多猛獸毒蛇，更有一頭雪白的狼擋在她面前，齜牙咧嘴的看著春平君。懷瑾摸了摸白狼的頭，這些動物都是陰別華所養，她跟著陰別華自然也學了些獸語。
懷瑾帶著必勝的把握看過去:「王叔，你覺得你今天有本事離開嗎？」
她話音剛落下，一頭老虎就沖了過去咬住春平君的胳膊，他身旁的小廝剛想去幫他，白狼就上前咬住了他的肩膀。
「你怎麼敢！」春平君咬牙切齒「我若是在這裡出了什麼事，趙國一定會把方山移為平地！」
「是嗎？春平君好大的口氣！」冰天雪地里一個更為冷的聲音出現，野獸們自動退去，春平君還沒好好看看傷口，一團白練就已經纏繞住了他的脖子。
「山主，我並非有意……冒犯……」春平君臉慢慢漲紅，他對傳聞中的陰別華是畏懼太多。
「不管她過去和趙國有什麼恩怨，但是這裡只有我的弟子，任何人都不可以傷害我的徒弟。」陰別華護短得厲害，她收回白練，似笑非笑的看著春平君「去年秦國國君以十座城池請我入秦為相士，我本無意答應。不過怕有的人覺得我空有虛名，我倒是覺得可以試試看，秦國可是個好地方。春平君，你說是嗎？」
春平君咳嗽兩聲，惡狠狠的看了懷瑾一眼，然後對陰別華敬了一禮:「是我唐突了，請山主莫見怪。」
他說罷帶著那個隨從匆匆離去，頭也未回。
「對不起，師父，給你惹麻煩了。」懷瑾垂下眸子。
陰別華不以為意，轉身道:「這叫什麼麻煩，你也別擔心，趙國若是敢來，我便帶你去秦國。橫豎不會讓你被欺負。」
淡漠的語氣，卻叫懷瑾心裡一暖，並不是沒有人不願意讓她依靠。
「方山隸屬秦國國土，他們不敢對你怎樣，只是你最近不要下山了，我擔心他們會派人守在山下。」陰別華打了個哈欠回去睡覺了，她似乎越來越貪睡了。
懷瑾嘆了一口氣，她正想去韓國看看張良，怎麼偏偏生出這種幺蛾子？
據悉，秦國已經派兵駐紮在了韓國都城鄭都，這無疑是在挑釁韓國國威。懷瑾的記憶中，似乎韓國就是明年被滅的。
張良已經很久沒有來信了，他上一次來信還是半年前，也不知他此時在幹什麼，一定是為了韓國忙的焦頭爛額。
「師父，我很擔心他。」知道陰別華一閉上眼睛就很難搭理她，她還是忍不住自說自話，她坐在井邊抓起地上的一團雪，用掌心的溫度將雪融成水。
「我想去找他，想陪在他的身邊。」她如今個子長了很多，但也不過十歲而已，她五年沒有見張良，然而讀著他的信，她忍不住的去想念他。
突然的，陰別華睜開眼，眼神不帶波瀾:「明天起，我教你幻術，教你煉丹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