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張鶴齡一愕,心下震驚不已,這小子竟然一語中的!

  都說他腦子不好使,看來純屬胡扯。

  他要是腦子不好使,這世上就沒有誰腦子好使了。

  聯想到江小川最近的所做作為,他迅速做出判斷。

  這個人憎狗嫌的敗家子,絕對比自家那個只會賭博坑爹的逆子強!

  江季雲從張鶴齡的表情看出江小川說中了,也暗暗心驚,我兒子竟然這麼聰明?

  這怎麼覺得有點不合理,我的種沒理由比我還聰明啊!

  張鶴齡收起眼底的震驚,恢復了之前的傲慢和威壓。

  冷聲問道:「這麼說,你是不想撤案?」

  語氣里已經透出了濃濃的殺意,讓江家在場的下人們都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不錯。」江小川十分乾脆地回答,「張松殺人放火,喪盡天良,可謂是罪有應得,我要是輕易放過他,天理難容!」

  江小川話音剛落,一個冷厲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原以為你是胸有丘壑之人,卻沒想到如此不識抬舉。」一聲淡淡的聲音傳來,接著一個身穿蟒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此人,正是譽王趙凱。

  譽王本來是不想出面的,畢竟要是出面的話,被太子那邊的人抓住把柄,他將會很被動。

  但為了不讓支持他的人寒心,他只能硬著頭皮走這一趟。

  還以為張鶴齡出馬,江小川就會乖乖就範。

  沒想到他們都想多了,不得已之下,譽才會親自露面。

  別看他是在為張松說話,實際上他已經恨死這個王八蛋。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累自己不得不大半夜的來找這個敗家子。

  看到來人是譽王,江季雲不由倒抽涼氣,竟然連譽王都出面了,看來不撤案都不行。

  這可是譽王啊,還極有可能會是未來的皇帝,他說話了天下有幾個人敢不服從?

  「素聞譽王賢明,張松犯罪鐵證如山,難道譽王想要包庇他嗎?」江小川眼神微微眯起。

  這個譽王,為了拉攏棋子,三番五次對自己出手。

  如今一見可謂是仇人見面。

  江小川自然不會給什麼好臉色。

  感受江小川的態度,譽王目光驟冷。

  「見到本王,你江家人應該跪下回話,而不是站著!」

  江家的下人早就已經跪伏在地。

  江季雲也不敢怠慢,連忙就要下跪行禮,卻被江小川一把拉住。

  沒辦法,紅旗下長大,實在做不到隨便對人下跪。

  「不好意思啊,我們江家封有爵位,只跪君,不跪王。怎麼,難不成譽王殿下把自己當成皇帝了嘛?」

  嘩……

  此言一出,所有人無不倒吸涼氣。

  這江小川扣的高帽子實在是太高了。

  如果被有心之人做文章,哪怕是譽王,也是不能承受的。

  趙凱臉上微變,但很快便收住:「你江家確實有爵位,但男爵是江季雲,不是你江小川,所以,你若不跪,便是對本王不敬!」

  江小川心神一斂,心知趙凱就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可按照大梁律法,自己尚為平民身份,如果見到這種王爺級別的人,不行跪禮的話,還算得上是一條重罪。

  所有人都看向江小川,都等著他給譽王下跪的樣子。

  江季雲看著沉默的江小川,笑著安慰道:「兒子,給譽王殿下行個禮不算什麼。」

  趙凱一聲厲喝:「江小川,本王叫你跪下!」

  其實,按常理,一個世家公子哥,給一個王爺下跪,根本算不得羞辱。

  可或許是江小川素來太高調了,所以看他下跪,別有一番風味。

  「好吧。」

  江小川嘆了口氣,什麼狗屁的國法,一個道德敗壞的王爺而已,竟然要強迫自己下跪。

  罷了罷了,怪就怪自己重生在了這封建的古代吧。

  總有一天,老子就算不改了這條國法,也要整個豁免特權出來。

  無可奈何之際,江小川忍受著噁心,慢慢的彎了膝蓋。

  「等等!」

  就在這時江季雲突然攔住了江小川。

  江小川一臉懵,不是老爹你勸我下跪嗎?現在攔著我作甚?

  方才,江季雲在自己兒子眼中,看到了無盡屈辱和不甘眼神。

  這種眼神,他從來沒有在江小川眼中看到過。

  從兒子被打醒過來以後,製冰,買炭,驗屍等等,一直都是運籌帷幄的樣子。

  可今日竟然露出這樣的眼神。

  難道僅僅是因為下跪?

  自己的兒子就這麼不想跪?

  「江季雲,你是何意?」趙凱面露不悅的道。

  江季雲臉色變得一片肅容,目光堅定,咬牙道:「從今日起。我江季雲將江家男爵之位和家主之位,傳給我的獨子江小川。」

  說罷,江季雲跪下了:「江季雲拜見譽王,還請譽王做個見證。」

  老爹!

  感受到江季雲的理解及父愛,江小川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自己的老爹雖然經常下跪,但回想起來,幾乎每一次下跪,都是因為自己。

  父親如此體諒愛護自己!

  自己卻讓他屢遭羞辱!

  簡直是不孝!

  江小川雙拳緊攥,心中更是暗暗發誓,一定要為自己父親洗刷掉所有為自己承受的恥辱!

  趙凱氣的肺都快炸了,黑著臉擺了擺手:「起來吧!」

  江季雲無所謂的笑了笑,起了身:「多謝譽王。」

  不再理會江季雲,趙凱看向江小川:「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沒有必要結仇,當然,你也不配被我放在眼裡。」

  江小川冷笑:「那我家房子白燒了?我被暗殺又被誣陷,都一了百了嗎?」

  譽王道:「當然,張松畢竟給江家造成了損失,該賠的你張家也必須賠。本王可以擔保,只要你撤案,大家便可化干戈為玉帛,否則……我可以當做你在跟我做對……」

  聽到譽王這話,張鶴齡頓時就激動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譽王竟然能袒護張松到這個份上,遠遠超出了他的期待。

  如此的話,等譽王得了大位,張家豈不是就要跟著雞犬升天嗎?

  「多謝譽王殿下,多謝譽王殿下。」張鶴齡激動得淚流滿面。

  隨後保證道:「以後殿下但有所命,我張鶴齡定然無所不從。」

  這就等於說是,未來我張家會堅決支持你。

  張劉唐三家,雖然不是什麼頂級官職。

  但目前是朝堂的新鮮血液,更是實打實的實權人物。

  未來新朝局的棟樑。

  所以趙凱才會下血本拉攏。

  江小川正要開口,卻被江季雲拉住。

  江季雲對著江小川搖了搖頭,隨後開口道:「我們願意撤案!」

  「譽王殿下您放心,明天升堂,我們會向縣令主動提出撤案。」

  「小川可能暫時想不開,但今晚我一定會好好做他的工作。」

  江季雲拍胸脯保證。

  譽王滿意地點點頭,看著江小川和江季雲道:「如此最好,你們可要想清楚了,明天要是不撤案,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後果?」

  江季雲嘿嘿笑了笑:「我懂,我懂,明天一定不會讓殿下失望。」

  譽王和張鶴齡走後,江小川十分無奈「爹,狀告張松的人是我,你為啥要替我答應?」

  江季雲苦口婆心:「小川,爹知道你委屈,可那是譽王!大梁未來最有可能成為天子的人!你還年輕,等你到了中年,他成了天子的時候,你能想象你會遭到怎樣的對待嗎?」

  江小川搖了搖頭:「可要是放過了張松,以後他們豈不是更加囂張?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將會肆無忌憚地欺辱咱們?」

  江季雲頓時無言以對,道理他何嘗不懂。

  以江小川賺錢的手段,未來肯定能賺更多錢,要是放過張松,必然會有無數權貴以為江家好欺,然後肆意欺凌盤剝。

  但是,譽王這個對手太強大了,江家真的惹不起啊!

  「我不管,雖然現在我把家主之位傳給你了,但明天你要是不同意撤案,我就死在你面前。」江季雲一咬牙,發狠地威脅道,「我絕對不會讓你害了整個江家。」

  岳風韓三千等幾個清北書院的學生,還有江家的其他人也紛紛向江小川勸說。

  都希望江小川就此把失態平息下去。

  而且,他們還提出另外一個理由。

  有譽王出面保張松,呂昌那邊也定然扛不住壓力。

  就算要堅持狀告張松,也將無濟於事。

  「好了,你們的意思我都知道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去縣府呢。」江小川也覺得心有些亂,不想再聽他們說什麼了。

  於是說完便離開了。

  翌日,萬年縣。

  一大早這裡就人山人海,都是來看審張松的。

  不只是因為此案重大,還因為此案的主犯張松背景強大。

  在百姓的眼裡,江家這種小門小戶,想要告倒張家,幾乎不可能,於是都想看看這小小縣令會怎麼審理此案。

  甚至都在義憤填膺地咒罵張松,都希望這個殺人放火的惡賊不得好死。

  而且這些年張松囂張跋扈,無惡不作,恨他的人不比恨江小川的人少。

  江小川帶著江家人一到,百姓們竟然自發讓開一條道,讓他們過去。

  同時還有人大喊,「江小川,一定不要放過那個惡賊,他害得我們已經無家可歸了。」

  「對,一定不要放過他,還我們一個公道。」

  「你是個男人就跟他干到底!」

  這幫人一來是真的恨張松,二來也是拱火。

  反正兩個紈絝,誰死都是好事!

  江季雲聽得心驚肉跳,連忙湊到江小川身邊道:「小川,你可不能聽他們胡說八道,千萬別忘了昨晚我對你說的,這官司咱們不可能打贏的,不能給咱們家惹禍。」

  「行了,你都說了八百遍了,我知道怎麼辦。」江小川打斷江季雲說道。

  很快,張家的人也到了,劉文彥和唐靖也在其中,甚至譽王都穿著便裝出現在了人群里。

  江季雲看著這些人,頓覺亞力山大。

  譽王帶著劉文彥和唐靖,冷笑著走向了江小川。

  冷冷地道:「希望你不要不識好歹,做出正確的選擇。」

  江小川淡然一笑,「當然,我肯定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江季雲聞言鬆了一口,發現竟然擔心出了一頭冷汗。

  生怕江小川冥頑不寧,害了所有人。

  呂昌看著張家的陣容再看看江家,目光最後落在了江小川身上,顯得無比凝重。

  他已經知道譽王去過江家,若是江小川當堂撤案,自己所有的堅持都將白費。

  就算江小川不撤案,真要按律懲處張松只怕也不容易。

  他和家人已經受到了死亡威脅,這個案子可不是一般的棘手。

  見時間差不多,他收起心緒,然後啪地拍響驚堂木,正聲道:「升堂,帶嫌犯張松上堂。」

  很快,張松被帶了上來。

  呂昌剛想問案,張鶴齡就起身阻止,「縣令大人且慢,我已經私下與江家協商過,願意對江家作出賠償,他們已經同意撤案,所以今日無需審理此案。」

  聞言圍觀的眾人皆是錯愕,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什麼?江家要撤案?這怎麼能行呢?」

  「江家要是撤案,那張松豈不是就能逍遙法外了嗎?」

  「哼,我就說那個敗家子不靠譜,肯定沒膽跟張家斗你們還不信!」

  「虧我這兩天還把那個敗家子當成財神,等我回去,不把他的畫像扔茅廁才怪!」

  眾人既是惋惜,又是痛心疾首。

  都在期待江小川能真的告倒張松,替他們出口惡氣呢,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結果。

  張松似乎早已經知道此事,臉上並無任何驚訝,傲慢地掃過憤憤不平的眾人,目光最後落在江小川身上。

  眼神玩味,充滿了不屑。

  暗道:「想跟老子斗,你這個敗家子還不配。等老子出去,不找機會弄死你才怪!」

  呂昌先是錯愕,然後便是憤怒和惋惜。

  雖然猜到江家可能會屈服,但想到江小川特立獨行的行事風格,以為他應該不會讓自己失望。

  沒想到,自己竟然看錯了他。

  他很想說不許撤案,必須追究到底。

  但是張家願意作出賠償,若是江家硬要撤案,他也無能為力。

  只能按照正常流程正聲問道:「江小川,你可真要撤案?」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江小川身上,都在等著他的回答。

  甚至不少人都已經屏住了呼吸。

  張家人更是恨不得上去掰開江小川的嘴,讓他快說要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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