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進城
兩個孩子口中的蓮姨叫做李翠蓮，是村長家的閨女，她對自己的心思，陸鴻剛也不是不明白，只不過他覺得自己本身就是個外來的獵戶，還拖著兩個孩子，怎麼配得上人家，所以只能假裝不明白。
紅苒瞥了一眼陸鴻剛臉上尷尬的神色，眉毛輕輕一挑，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陸嘉年，故意提高聲音問道：「小年，你覺得蓮姨好不好？喜不喜歡吃蓮姨做的山楂糕？」
陸嘉年聽後點點頭「喜歡！蓮姨做的山楂糕很好吃，」
紅苒繼續問道：「那要是讓蓮姨來咱家住你願意嗎？」說完還向著陸嘉年眨了眨眼睛，嘴角則向著父親努了努。
紅苒如此暗示，陸嘉年那還能不明白，他看向自己的父親，也故意提高嗓門道：「當然願意啊，蓮姨住過來我就能天天吃山楂糕了，也不用每天都吃阿爹做的飯了。」
陸鴻剛聽后滿頭黑線，哼了一聲：「我做飯難吃嗎？不愛吃以後別吃！」
木桶中的二個小傢伙卻是一唱一和起來。
紅苒道：「也不是難吃，就是太硬了。」
陸嘉年則急忙追問道：「為什麼太硬了？」
「因為缺少一個人美心善又會做飯的美嬌娘來軟化他呀。」
實在聽不下去二個小傢伙的話了，陸鴻剛把正洗著的衣服往大木盆里一扔，張牙舞爪的就沖向了兩個孩子。
「你們倆小東西，都敢拿你們爹開玩笑了，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們。」
兩個小傢伙在大木桶里無處可逃，一邊嬉笑著，一邊「嗷嗷」怪叫的求饒，只不過他們嘴上求著饒，手裡卻是不停的撩起水花潑向父親。陸鴻剛也毫不示弱，伸手瘙兩個小傢伙的癢，一家三口歡鬧在一起。 ……
一陣嬉鬧過後，陸鴻剛在兩個小傢伙屁股上各自輕拍了一巴掌后，便開始給他們搓背。
兩個小傢伙此時也老實了很多，兩人並排趴在木桶邊上，安靜地感受著父親的那有些粗糙卻溫熱的雙手。
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陸鴻剛眼底的溫柔再難掩藏，只不過作為父親，嘴上卻還是強撐著。
「你們倆長大了啊，都敢偷偷進山了，那是你們這個年紀該去的地方嗎？知不知道.……」
陸鴻剛的話還沒說完，就聽紅苒和陸嘉年同時開口接著他的話說道：「知不知道裡面有多少猛獸，我們兩個都不夠他們塞牙縫的，還有那些毒蟲毒草……」
「小兔崽子，別學我說話。」陸鴻剛哼了一聲，不過他臉上卻多了幾分笑意。
陸嘉年知道自己的父親不生氣了，便趕忙把一直縈繞在心中的疑問說出來：「阿爹，你是怎麼知道我們進山了？就因為我身上煙熏的味道嗎？」
陸鴻剛聞言嘴角一揚，神態稍顯得意的說道：「你們在山上烤肉，滅火的時候用水澆滅的吧？」
「是啊，那怎麼了？難道不該用水滅嗎？」紅苒聞言把腦袋架在木桶上，一臉不解的問道。
陸鴻剛看起來就像在跟兩人分享自己的經驗之談一般：「用水滅正常是沒問題，但是如果想要不被人發現，還是得用土來滅火。」
「為什麼？」兩個孩子同時問道。
陸鴻剛聞言沒回答，而是起身出門拿回了一根燃燒著的柴火，當著兩個小傢伙面取了一點水澆在了上面。
兩個小傢伙看到父親滅火的一幕後，都是一愣，隨即同時大叫起來。
「有煙！
這一刻，兩個小傢伙看向父親的眼神中充滿了崇拜，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有哪個父親不喜歡被自己孩子崇拜呢，陸鴻剛也不例外，他還特意配合著挺了挺身板，得意的道：「咱們靠山吃飯的，對山林的變化格外敏感，任何一些變化都可能造成影響，再說了，在山中生火可不安全，你們.……」
陸鴻剛在一邊說著，而兩個小傢伙卻完全將他無視了，在另一邊開始了新的討論。
「姐姐，下次咱們再進山的時候，千萬別用水滅火了。」
「嗯，不過這次還是賴你，要不是你吃相太難看，弄了一身，才讓父親聞到發現是咱們的。」
「好，那下次我慢點吃。」兩個小傢伙在一邊熱火朝天的計劃著下次溜進山的計劃。一旁的陸鴻剛則完全是另一幅表情了，他後悔自己沒事多什麼嘴，非要在倆小傢伙面前顯擺。
兩個小傢伙嘰嘰喳喳討論的火熱，而陸鴻剛則憋著悶氣給他們搓著背，好不容易搓完，陸鴻剛才打斷了兩個小傢伙的對話。
「沒完啦，告訴你們，下次不許再自己溜進山，保准讓你倆屁股開花！快點洗，洗完了去吃飯！」
「遵命！我們最愛的阿爹！」紅苒和陸嘉年異口同聲答應下來。
陸鴻剛當然不會這樣就相信這倆鬼精靈的話，他很清楚兩個小傢伙答應的越爽快，也就越敷衍，可對這倆孩子，他也沒什麼好辦法，只得搖著頭，嘆了口氣道。
「如果想進山跟阿爹說，找個好天氣阿爹帶你們去。」
說完，陸鴻剛沒等二人反應過來，就逃跑般的拿著剛洗好的衣服出了房間，隨著身後傳來的兩個小傢伙的歡呼聲，他臉上掛滿了慈愛的笑容。 ……
溪嵩城位於蒼龍國的最北方。
在蒼龍國內，溪嵩城算不上一座重城，但對於附近山村的人們而言，這裡卻是他們最重要的貿易地點。
每個月月初的第一天，都是溪嵩城最熱鬧的時刻，城內東側會騰出一大片空地開辦集市，供給附近而來的山民們來交易自己的貨物。除了山民外，還會有很多外來的商旅和宗族子弟來此進貨亦是淘寶。
天還未全亮，李家村的眾人就已經進入了溪嵩城中，趁著到此的人還不算多，率先佔到一塊人流不錯的位置，布置自己的攤位。這個月的收成不錯，每個人都拉了滿滿一車的山貨，足夠確保他們除了兌換正常生活所需外，還能提前囤積一些乾貨，為幾個月後最難熬得冬三月做準備。
紅苒躺在父親拉著山貨的車上，閉著眼睛愜意的睡著覺，只有周圍動靜大的時候，才不情願地睜開一道縫，發現與自己無關后，便繼續閉眼睡去。
至於陸嘉年，卻是一反常態，既沒有去跟其他同行的孩子玩耍，也沒有賴在車上睡懶覺，而是特意挑了一個附近人少的地方獨自待著。並警惕地用目光環顧著四周，見有人過來，就急忙躲到另一處人少的地方，怎麼看都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
陸嘉年之所以這個模樣還不是因為他懷中就揣著那株可以讓他去聚軒齋飽餐一頓的千年靈芝，為了擔心被人發現，他這一路上都保持著這個狀態，反倒是格外顯眼。
大人們當然早就發現陸嘉年的異樣，不過對於這種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畢竟在場的這些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只不過，這些大人可不知道陸嘉年懷中的是一株千年靈芝，否則早就搶過來給保護起來，這種貴重物品怎麼會任由一個孩子拿著。
天漸漸亮了，市集也逐漸變得熱鬧起來，吆喝聲，討價聲此起彼伏，李家村的眾人也沒閑著，紛紛向來往的路商推銷著自己的貨品。
大人們開始忙碌，自然對陸嘉年的注意力就降低了，早就翹首以待這一刻到來的陸嘉年，偷偷來到紅苒身旁，一邊警惕著四周，一邊壓著聲音伏在紅苒耳旁說：「阿姐，咱們該行動了！」
紅苒睡眼惺忪的看了陸嘉年一眼，打著哈氣說道：「瞧你這點出息，你就不能自然點嗎？你現在這樣，就是在告訴別人你懷裡揣著個寶貝。」
陸嘉年聞言面色驟變：「你胡說，我……我一點，一點都不緊張！」
紅苒揉了揉還沒睜開的眼睛，懶洋洋地開口：「你靈芝露出來了。」
「啊！」陸嘉年頓時發出驚呼一聲，雙手迅速捂在自己胸口蹲在地上。被他這麼一叫，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過來。
「臭小子，亂叫什麼？」陸鴻剛的呵斥聲緊接著而來，在外人面前，他這個父親總是顯得十分嚴厲。
原本就緊張萬分的陸嘉年，聽到父親這一喝，一下就認定自己的寶貝暴露了，趕忙捂著胸口辯解：「我沒有，我什麼都沒藏……唔」
這個「藏」字還沒完全出口，陸嘉年就被紅苒一把捂住了嘴，後者滿臉尷尬地沖著眾人解釋：「阿爹，小年他肚……肚子疼，我帶他去上方便。」
「去吧，別走遠了。」說完，陸鴻剛瞪了二人一眼，不過倒是也沒阻止，孩子們的那小心思他都懂，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隨了他們。
「好嘞！」
紅苒說完，一手捂著陸嘉年的嘴，另一隻手勒在弟弟的脖子上，也不管弟弟反抗的多激烈，拖著他就往集市外走去，看起來哪裡是領弟弟去方便，分明就是在綁架。見二人離開的樣子，眾人都是一陣鬨笑，同為李家村的鄉親更是紛紛打趣起來。
「陸哥，你說你家這倆娃撿到什麼寶了？」
陸鴻剛搖頭笑道：「他們倆能認識什麼好東西，去了也得碰壁回來。」
「哈哈哈，那也未必，萬一他們運氣好挖個人參靈芝的，也能賣十幾個桑幣了。」
「別說人蔘靈芝了，這倆小傢伙不闖禍，我就算謝謝他們了。」陸鴻剛說著，將一根煙捲塞入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