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善木廬
紅苒就這麼以綁架的姿勢一直拖著陸嘉年走到村裡人看不到的地方才鬆開了手臂。手臂剛一鬆開，陸嘉年直接趴倒在地，捂著脖子乾咳了起來。
「咳，阿姐，你是要殺了我嗎？」那幽怨的小眼神，一般人被他這麼一瞧都得產生負罪感。
只不過紅苒並不是一般人，不單沒有任何負罪感，反而還抬手在陸嘉年腦袋上敲了一下
「你這笨蛋，要不是我給你打圓場，寶貝就被發現了，你到底還想不想去聚軒齋吃飯了？」
一聽聚軒齋三個字，陸嘉年臉立刻來了精神，忙說道：「想！當然想，阿姐，我們快去賣掉它！」
「那還不起來！」
說著，紅苒看向前方道：「我知道前面拐過去就有個大藥店，到那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我起，我起！」說著，陸嘉年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匆匆忙忙的撣了下身上的土，便討好的湊到紅苒身旁，摟著她的胳膊生怕姐姐把自己丟下。
紅苒沒好氣地白了陸嘉年一眼，不過卻沒有將陸嘉年甩開，在她的嘴邊，掛著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
善木廬，溪嵩城最大的藥店，這個時間集市那便雖然已經熱火朝天了，但城內的店鋪實際上卻是才剛剛開門營業。
一名正在善木廬門前打掃的年輕夥計，抬眼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向著自己的店鋪走了過來，從兩個孩子的穿著不難分辨出他們是附近的山民。
溪嵩城的繁榮，雖然絕大部分都是來自於附近山民的山貨，但對於山民的態度，城內還是有不少人保持疏嫌，覺得他們沒文化，都粗俗的山野之人，而恰巧善木廬的這名夥計就是這種人。
陸嘉年二人眼見就要走入善木廬時，夥計阿強突然伸手橫在二人身前道：「那裡的小孩，這可不是你們玩鬧的地方。」
紅苒聞言眉頭簇起看著阿強，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卻早已透露出不滿。
陸嘉年心性單純，倒是沒什麼感覺，還很禮貌地對著阿強說：「叔叔，我們是來賣東西的。」
「賣東西的？」阿強聽到陸嘉年的話后嗤笑一聲，伸手指了指善木廬的牌匾
「小孩，你要是不識字叔叔教你，這叫善木廬，是葯廬，不是當鋪，要賣東西你得去多寶閣。」
陸嘉年聽後有些慌張，趕忙解釋道。「可我們是來賣葯的……」
然而，陸嘉年話還沒說完，就被紅苒從旁打斷。
「你跟一個打雜的解釋幹嘛，他能懂什麼？」對著陸嘉年說完后，紅苒又瞥了一眼攔住自己的夥計阿強。
「打雜的，去叫個能做主的出來接待我們。」
阿強確實是個打雜的，但被一個山裡來的小丫頭這麼輕蔑的對待，他又怎麼能忍的下去，頓時嘴臉一變，話語中諷刺的味道也更濃了。
「呦呵，山裡來的野小丫頭，人不大譜還挺大，你知道我們善木廬是什麼地方嗎？我們這可是全城最大的葯廬，我們東家更是號稱活神仙的.……」
阿強話還沒說完，就被紅苒不耐煩地打斷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跟你這個打雜的有什麼關係？」說完，紅苒看向阿強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嘩眾取寵的小丑一樣。
從來都是他們看不起山裡人，此刻被山民瞧不起，頓時讓阿強的火氣躥高几丈，直接提高了嗓音呵道：「臭丫頭，你是來找茬的吧！」
阿強話音剛落，就感覺腳上傳來了一陣鑽心的疼痛，他猛地低頭看去，正好看到紅苒踩著自己的腳，並在他的注視下，還用力跺了三下，劇烈的疼痛瞬間從腳上傳遍全身，讓他一下摔倒在地，捂著腳發出痛苦的哀嚎，哪還顧得上再阻攔二人。
阿強這一痛呼，自然引起了其他夥計的注意，眾人紛紛圍過來查看，卻是把陸嘉年二人給漏了過去。
這時，內堂中聞聲走出一名穿著灰褐色短衫的中年人，見到夥計們都圍在門口，趕忙上前查看原因。
「阿強，你怎麼了？」
中年人一邊詢問，一邊小心翼翼的脫下阿強的鞋襪替他檢查，當他看到阿強的腳時，他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只見阿強的腳掌整個攤癟了下去，不用診斷就能看出他腳掌上的骨頭已經全部斷裂。雖然能不能接好還需要進一步檢查，但至少三個月內是沒辦法下地正常行走了。
「阿強，你這是被什麼砸到了？怎麼這麼嚴重？」中年人問著的同時，熟練的用手指按住阿強腿上的幾個穴位上，幫他緩解疼痛。
被中年男子這麼一按，阿強的慘叫聲算是暫時止住了，只見他雙目赤紅，伸手指著紅苒與陸嘉年道「王叔，是.……是那個野丫頭乾的。」
被叫王叔的中年男人名叫王守楓，是善木廬的管事，他順著阿強指向的方向一瞧，只見兩個孩子正坐在櫃檯前，其中年齡大幾歲的女孩，竟然還自來熟的還把自己剛才沏好的茶，倒給小男孩喝。
「是這倆孩子？」
王守楓眉頭皺了皺，隨後又看向阿強的腳，遲疑了片刻后，對著其他人說：「你們先把阿強帶到後面讓葛大夫看看，我去會會那倆孩子。」
「是」眾人也不敢耽誤，急忙抬著阿強離開了。
待眾人離開后，王守楓從另一側進入櫃檯走到紅苒和陸嘉年面前，他先是打量了一下二人，才用低沉的聲音開口說道：「兩位不知來我們善木廬有何貴幹，我們夥計又有什麼得罪之處，以至於要如此傷他？」
正在飲茶的陸嘉年聞言抬頭看向王守楓，王守楓看上去五十歲左右，打理整潔的頭髮中隱約可見幾根銀絲，穿著雖然和其他夥計相差無幾，但劍眉下那一雙深邃的雙眸，卻藏滿了滄桑。
就在陸嘉年與王守楓對視的一剎那，後者的瞳孔突然亮了一下，他的目光也在瞬間變得凌厲起來，直擊心靈。這是王守楓的一項絕技，探惡之眸，作用就是讓對方心裡防線便薄弱，無法隱藏自己卑劣的行徑。
然而，在陸嘉年那通透無暇的童心面前，王守楓的探惡之眸沒有發揮任何用處。甚至陸嘉年完全沒聽明白王守楓話中的意思，他那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眨巴了兩下道。
「伯伯，我們是來賣東西的，沒有傷人呀。」這還真不是陸嘉年故意隱瞞，而是在紅苒有意的在阻擋下，他並沒有看到姐姐踩阿強的那一幕。
王守楓沒想到自己的探惡之眸竟然沒有用處，這種情況要不是對方問心無愧，要不就是對方有方法可以防禦。可阿強明明受了傷，王守楓自然不肯相信是前者，只能繼續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說道。
「不是你們乾的，難不成我們那位小夥計的腳會自己骨折？」
陸嘉年聽后低下了頭，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在王守楓看來，他是在想託詞，同時心中也更加認定了就是他們所做。
「這兩個孩子到底有什麼背景？為什麼要來此搗亂，看來我得好好查查了。」
就在王守楓心裡想著怎麼來繼續逼問陸嘉年的時候，後者卻抬起了頭，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對他說道：「那可能是他自己骨折的吧？」
這話一出口，要不是王守楓素質好，聽到陸嘉年的話恐怕已經氣得開罵人了，即便如此，他也是氣得面色鐵青，咬著牙道：「自己骨折？難不成你見過？」
陸嘉年聽后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這我還沒見過，不過我見過一隻牛，它因為犄角長得太長把自己扎死了，所以骨折也應該有可能吧？」
陸嘉年話一出口，只聽旁邊傳來「噗通」一聲。
陸嘉年和王守楓同時看去，只見坐在邊上的紅苒被陸嘉年的話逗得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去，此時正捂著肚子在地上哈哈大笑著。紅苒這麼一笑，王守楓的臉更加就掛不住了，他也不願意再跟兩個孩子扯皮，一股無形的氣息瞬間爆發而出，將陸嘉年和紅苒包裹起來。
王守楓雖然看上去只是一位老夥計，但實際上卻是一位馭氣境中期的強者，這種強者在溪嵩城這種偏僻的小城市裡可找不出幾個。
在王守楓看來，兩個孩子並不簡單，所以他決定用自己馭氣境中期的修為來試探一番，只要二人有修為，那在他的壓迫下，就一定會露出馬腳，屆時他便能順藤摸瓜，找出到底是誰派他們來搗亂的。
可惜，王守楓不管如何釋放自己的氣息，兩個孩子卻依舊如常，該喝茶的喝茶，該笑的笑，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
感受不到王守楓這股氣息的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完全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人，另一種就是境界高於自己。王叔自然不認為會是後者，畢竟陸嘉年和紅苒，年紀大的看上去也不過十歲，如果這個年紀修鍊的境界就高於自己，那這種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肯定會被雪藏起來，以免修鍊有成之前夭折。
所以結果只能是前者。可這又如何解釋阿強受傷？就在王守楓想著的時候，陸嘉年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索。
「伯伯，你怎麼不說話了？我們來賣葯的你收不收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