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魔前番外二
不知不覺，這是阿爹走的第四年，我還是沒有搬家，繼續住在曾經我和阿爹一起住著的屋子裡。
剛開始那個婦人見阿爹不在了，便想著欺負我。
有一天，那婦人便直接帶著一個男人，想要直接把我打暈杠走，可是他們太小瞧我了，自從上次的那場大病之後，我就不一樣了。
我的身體里老是不由自主地冒出黑霧，我不管是把自己泡在水裡，還是埋在土裡，那些黑霧就是不停地從我身體里往外冒，無論我怎麼樣都擺脫不掉。
那黑霧在我生氣地時候，煩躁地時候還會更加濃地往外冒出來，甚至還能把我周圍地花花草草給壓死。
我整整悶在屋子裡兩天都不敢出門，不過好在，我發現那些黑霧只要我不要太開心或者太生氣，就都不會冒出來，所以我每天不能笑也不能哭。
但是我沒料到在我以為我定會被那婦人帶走地時候，是這團暗摸摸地黑霧救得我。
當我被抗在那個男人地肩上時，我心裡很生氣，想著要是能有條繩子能把他們拖走，把他們拖得遠遠得，再也不敢來打我得主意。
我就這般想著，那黑霧就自己冒了出來，在空中擰成一股繩子，無聲無息得穿過他們得脖子。他們低頭一看被嚇了一大跳，而後黑繩直接扣緊他們得脖子，一股力道直接把他們放倒在地上，往門外拖。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被拖到了百米之外。
我被丟到了地上，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就見黑霧慢慢得飄回來，重新變做空氣中瀰漫分散得黑霧，鑽進我地體內。
自此以後在那婦人再也未來過，但是村子里卻多了則我是妖怪地流言。
要是阿爹還在，我一定會義正言辭地反駁他們，可是他不在了……這流言或許能保護我，會少了很多麻煩。
我就這樣還算平平安安地度過了四年。
在一個安靜到連蟬都未鳴的夏夜，我抱膝躲在床底下，聞著屋子外頭不斷傳來的血腥味。
那些血腥味很熟悉，有隔壁王嬸子的，總欺負我的王牛兒的，前面路口住的村長爺爺的，老跟著我的野狗的，還有那婦人的。
我還聞到一股從未聞到過的腥臭味，像是山間的野狼的味道。
這一夜我未合上過眼睛，直到陽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照在了地上，我才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那腥臭味散了，我才敢推開門，走了出去。
我一眼就見著趟在我院子門口的野狗，那狗血撒的院子的籬笆上到處都是，想必村子里的人下場也比這條狗好不了哪裡去吧。
不知為何，我看到這一幕，一點也不驚慌害怕，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靜。
好像自從老爹走後，我就再也提不起一絲興緻，我的臉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去笑，怎麼去哭。
我正低頭思索著自己的不對勁，身前便無聲無息的站了一個人。
那人俯下身，溫聲問：「小姑娘怎麼在這兒？」
我抬頭進入眼帘的便是一張好看的臉，這張臉也是我有記憶以來見過最好看的臉，不得不說，比阿爹還好看。
我獃獃地回答：「我住在這裡。」
那人一頓，面色多了些許複雜，接著又溫柔地問我：「那你家裡人去何出了？」
「我家裡沒有人。」
那人聽罷，摸了摸我地頭，看著我目光越發溫柔，還帶了些許不易察覺地心疼惋惜，「小娘子這個村子發生了點事情，如今已經不能在住人了，哥哥帶你去別處安頓下可好？」
哪怕他在好看，聽了他地話，我立馬搖頭，「不行，這是阿爹和我的家，我哪兒也不去。」
那人似也料到了小姑娘給的拒絕，便耐心的勸著：「只是離開一段時間，過一段時間，哥哥便帶你回來可好？」
聽到這兒，我便有些猶豫，這個村子死了那麼多人，我一個人留下好想的確不太安全，便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
那人寬心一笑，牽住我的手，拉著我走。
那人說他叫岳楚，是個修仙的人。
不知為何，那人一路上都在逗我笑，可我實在是笑不出來，還感覺有些累，便不知不覺的走著走著打起了瞌睡。
我能感覺到那人把我背在了背上，他身上有一種很讓人安心的味道，很好聞。
修仙者應該不是壞人，我這般想著，便真的在他背上徹底睡了過去。
醒來時是在一張溫暖的床上，岳楚還在，看到我醒來便給我了遞了一杯水，又給我送來一碗熱騰騰的湯麵。
我獃獃地接過，吃著的時候，岳楚陸陸續續問了我不少問題，我猶豫了再三，還是老實交代了自己身世，除了黑霧的事情，直覺告訴我這件事還是不要與他們為妙。
岳楚聽了我的身世后，便不自覺對我更加友好了，從懷裡掏出一枚珠子，遞給我，道：「這是我們點蒼派的驗靈珠，你拿在手上，閉上眼睛，看看能從中看到什麼。」
我獃獃地接過那顆透明地小珠子，按著他說地做，閉上了眼睛，我以為我只能看到一陣漆黑，但是閉上眼地那一刻我看到了一隻帶著火的大鳥。
「火！竟然是火！」岳楚激動的看著小姑娘手中的珠子變成耀眼的紅色，他握住小姑娘的手，「跟哥哥回點蒼山好不好？從此以後點蒼山便是你的家，再也沒人敢欺負你。」
睜開眼睛，我低頭不知該如何回應他，想了許久，最後抬頭問他：「我會變得和你一樣厲害嗎？」
岳楚眼神亮晶晶的，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會的，棲梧說不定會變得比我還厲害。」
「那我跟你回點蒼山。」
就這樣我跟著岳楚到了點蒼山，經過了重重考驗，我也算是險險過關，但是我拜進了和岳楚相同的師門，正式成為了岳楚的師妹。
我從未見過我那個所謂的師尊，但是好在岳楚對我很好，但是壞就壞在了太好。
岳楚很受門派里女弟子們的歡迎，所以我也無意間變成了那些女弟子們的敵人。
久而久之，在這個點蒼派里除了岳楚沒有人會對我好。
今天好像又是被欺負的一天，因為我的佩劍找不著了，我快找遍整個點蒼派都未找著，最後還是在一個「好心人」的提點下，在茅房找到了我的佩劍。
我正準備拿著剛撈出來的佩劍回自己的住處去清洗一番，結果剛回到山門，便看到院子里冷著張臉的便宜師父。
我和我的劍就這般髒兮兮、臭烘烘的站在了我從未謀面的師尊面前，結果毫不意外，便宜師尊只是睨了我一眼，便冷著一張臉，教訓我一頓，罰我站在院子里罰跪了一整天。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天受著各種各樣的欺負，接受著萬年如一日的懲罰。
這生活好像並沒有岳楚當初描繪的那麼美好。
不過好在我聰明，學什麼都學的特別快，一下子我就成了別人口中的天才，欺負我的人，自然而然地就少了。
時間很快，又是三年過去了，我十五歲了。
我發現岳楚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雖然還是如以前一般溫柔，但這溫柔中還夾雜了一些之前沒有的情愫。
經過這些年，我也知道有時候看破不說破，才是對所有人最好的行為，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又有一些女弟子開始難為我了。
不過她們用得都是些小伎倆，根本不值得我放在眼裡，就當是同門間的小玩笑。
可她們千不該萬不該拿老爹與我開玩笑！
她們拿著老爹給我縫的唯一的小腰帶再我面前耀武揚威，嘲諷著上面的針線，嘲笑著老爹的過去！
我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在她們面前無法掩蓋我的憤怒，壓抑了許久的黑霧終於冒了出來。
黑霧出現在我的四周，把那群女修嚇了一大跳。
我聽到其中一個女修吃驚的指著我的眼睛，「你…你的眼睛，怎麼是紅的？」
可我也就當她們又在耍什麼花招，拔出腰間的佩劍，指著她們，「把腰帶還給我！」
黑霧和劍氣成功她們給嚇住了，哆哆嗦嗦的把腰帶丟了過來。
我小心翼翼的接過，黑霧散了一些，卻還是沒有收回劍，警告著她們：「沒有下次。」這才收回劍。
第二日清早，我推開屋子的門便見滿臉複雜的岳楚，他看了我半晌，才對我道：「師尊讓我帶你去靜過堂。」
靜過堂，顧名思義靜思己過，只有犯了大錯的弟子才會去的地方，在那裡被審問，被懲罰，被關押。
「為何？」我知道定是昨日之事傳進了那些長老的耳朵里，但我不懂他們為何都不問問究竟發生了何事，就要把我帶到靜過堂審問。
「是師兄的錯，讓師妹淪落到如此地步。」岳楚低著頭開始自責內疚。
我看著他這副模樣，便躲開了他的手。
我本以為他會是這個門派里唯一相信我的人，結果他不是。
我拋下他獨自一人進了靜思堂，看著滿座的長老還有主坐上的掌門師尊，我開始好奇了，她們到底編了什麼假話，惹出了這麼大的陣仗來對付我。
我恭敬的對他們行禮，他們便直接開始質問我，「大膽逆徒，你是何時入魔的？」
入魔？竟然以這種原因來編排我嗎？那些個小女修心還真是狠呀。
我矢口否認。
可他們根本不信，幾位女修站出來作證，指認我昨日周身都是魔氣，連瞳孔都是紅色的，這分明是入了魔。
他們還拿來了一面鏡子，照在我的身上，我獃獃的看著鏡子里的我。
以我為圓心的方寸之地竟是被黑霧籠罩，還有鏡子里陌生又熟悉的紅色瞳孔。
這下人證物證俱在，我知道我根本逃不掉了。
下場應該比之前死在我劍下的魔修好不了多少。
我還是忍不住，對著我所謂的師尊問：「那些女弟子三番五次欺負同門，為何你們不罰？」
師尊並未作答，倒是一旁看熱鬧的長老率先維護起了她們，「她們年紀還小，不懂事，不過都是些孩子們的玩鬧，更何況就算她們對你做了何事也算是懲惡揚善！除魔衛道！」
如此我才知道，原來一直忍氣吞聲的我，是惡，是魔，是他們的敵人。
可我明明什麼也沒做，怎麼就成了惡，成了魔。
但是已經沒有辯解的機會了，我被我的師尊親自逐出師門，親手給廢了修為。
那個帶我上山的好師兄只是紅著眼眶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在與我對上視線時，立馬移開了視線。
我突然發現他長得其實一點也不好看，為何當年我會覺得他生得好看？
他三年前到底為何要帶我回來？還用那麼好聽假話來哄騙我！
我的身體好痛，我能感受到我三年來的努力就這麼在別人手中付之一炬，靈力在我體內消散。
我又成了三年前什麼都沒有的姜小五，只有一團無法控制的黑霧來陪著我。
我被打入了水牢，等著他們商議好對策來發落我。
我渾渾噩噩的被困在水牢，只有我知道我的腦子裡一直有一道聲音在誘惑著我，試圖操控我。
那道聲音在說，「看吧，你再怎麼抗拒，都無法逃脫任人宰割的命運。」
「看吧，那些人不會放過你，你的下場便是死在外面那些人的酷刑上，他們還會把我吊起來，給外頭魔界的那些人示威！」
「你又何必苦苦掙扎，這世上沒有人在乎你，不必守著你那可悲的本心。」
直到腦海里這些話我都聽膩了，我才見到了一個活人，是岳楚。
岳楚扶著欄杆對我說著那些痛心疾首的話，最後告訴我，「師妹你放心，師尊他們並未要處死你，只是要把你關上一段時間，師兄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後來，我才知道，那關的地方是鎖妖塔。
的確不用死了，只是會生不如死。
鎖妖塔是押妖的地方，我就算沒被廢了修為，估計也在裡頭呆不了多久。
怕是這輩子都等不到岳楚來救我了。
或許，這一次我可以見到阿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