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她的深情
顧景之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家客棧的客房,他起身環顧四周,陌生得很,看裝飾應該還在蘇州城內,只是不知道距離寒山寺多遠。
走到桌前拿過茶水,發現還是溫熱的,顧景之思量片刻,還是飲茶,坐在一旁等候將他擄走的人。
顧景之隱約記得自己正在禪房讀經書,後來覺得有些困頓,便稍事休息,等他醒來的時候就在這間客棧。
前塵往事盡忘,顧景之手捻佛珠,心中一片清明。
推門聲傳來,顧景之聞聲望去,卻見一位妙齡少女,她帶著帷帽,看不出容顏,身著鵝黃色衫裙。
顧景之起身雙手合十道:「阿迷佛陀,不知道施主將貧僧請來此處所謂何事?」
少女走到顧景之身側,打量許久,喃喃自語道:「你真的失憶了么?」
顧景之微微嘆息說:「不過前塵往事盡塵土,貧僧法號了塵,已遁入空門。」
「我不信!」少女突然大喊,「你怎麼能忘了!」
顧景之微微皺眉:「不知施主何出此言?貧僧已入佛門,凡塵與貧道皆無瓜葛。」
「你怎麼能忘了呢,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少女垂淚,語氣之中滿是激憤,「我為了你啊,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你卻什麼都忘了,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顧景之語氣平靜:「你就當你以前認識的那個人死了吧,現在在你面前的是了塵,一個隻身入佛門之人。」
少女一把抓住他的手,語氣之中有依戀:「你知不知道我暗戀你多久了?不過,你怎麼會知道呢,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顧景之對眼前的少女越發覺得陌生,語氣之中卻還是依著耐性說:「施主心中有結,而貧道卻不是那個解開心結之人。」
「你怎麼會不是……」少女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說,「我一直戀慕你,你知道的,愛上一個人以後,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人,再裝不下其他。為了得到他,什麼都願意去做,不管什麼代價。可是,你怎麼能失憶呢,你失憶了,我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顧景之將手中的佛珠遞給少女說:「你若心思鬱結,無處排解,便可以此問佛。」
「呵,什麼佛,不過自欺欺人而已。」少女嗤笑一聲,「若是佛有用,世上何來那麼多悲苦,人人要佛來渡,可佛偏偏說要自己渡,既然如此,還要那佛做什麼?」
顧景之嘆息一聲:「施主怨念太深。」
「怨念?」少女語氣悲涼,「深情也可說是怨念么?那你告訴我,你對洛雪的深情是什麼怨念?為了她,你自閉心門多年,可曾看過他人一眼?」
聽聞洛雪的名字,顧景之心頭微微一痛,他茫然地看向少女說:「洛雪是誰?」
「呵,沒想到深情如你,也有一天會忘記洛雪啊?若是如此,你失憶便也沒有什麼了。」少女如釋負重,「我可以不必和一個死人相爭了,既爭不出輸贏,即便有了結果也無意義。」
顧景之念著洛雪的名字,他看向少女說:「她是不是我很重要的人?」
「你既然說前塵往事盡忘,那還念著她做什麼。」少女挽住顧景之的手臂說,「不如我們重新開始?我們從沒有正式認識過,不過是我遠遠地看著你,一個人從容淡定,卻是世間萬物卻是虛無的模樣。」
顧景之將手從少女手中抽開說:「施主請自重。」
「你說你遁入空門,那我偏要將你拖入紅塵萬丈之中!」少女伸手撫上顧景之的臉,一臉眷戀說,「從此以後,你就是獨屬於我也一個人的了。」
顧景之躲閃不及,但是神色之中已經有厭惡閃現。
「施主,還請自重!」
「我偏不自重,你又能耐我如何!」
少女步步緊逼,顧景之雙手合十,口中經文不斷,但是卻被少女逼得步步後退,一直退到了床邊的位置。
「你說,你還能逃到哪裡去?」少女櫻唇輕啟,伸手去扯顧景之的僧袍,卻被顧景之一把抓住手。
「施主,你心魔了。」顧景之對著少女語氣鄭重說,「一念成魔,現在還來得及。」
「我從不信佛,要入魔便入魔罷了。」少女語氣之中滿是無所畏懼,「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刻我也滿足。」
說完少女直接將顧景之推倒在床上,顧景之欲起身,少女直接趴在他的身上,他伸手想要推開,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迷藥藥效尚未散盡,而且四肢開始綿軟無力。
「別人總愛說什麼得到了人也得不到心,為何偏要兩全?」少女掀開自己的帷帽,露出一張清麗而不失端莊的臉,與眼前有些妖嬈的言行形成鮮明的對比,卻自有一種風情。
「得到了你的人,心也可以慢慢圖之。」少女將臉貼在顧景之的胸口,閉眼聽著他的心跳聲說,「即便真的得不到你的心,回憶這一夜,我也可以度過餘生。」
「施主,回頭是岸!」顧景之語氣之中有些慌張,而他呼吸之中略帶急喘,漸漸地有心無力,「貧僧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何必強求!」
「即便強求又如何呢?」少女漫不經心地起身,她跨坐在顧景之的身上,拔掉自己的發展,秀髮如飛瀑落下,她俯撐著身子看著身下的顧景之,任由自己的發尾輕\撫過顧景之的臉龐,語氣之中有幾分惑人之意,「即使強求,我也得到了不是么?」
說完,少女俯身欲吻顧景之,可被他直接側頭躲過,輕吻就落在他的臉頰,留下一個丹紅的唇印。
「你在躲什麼呢?」少女雙手捧住顧景之的臉,兩人四目相對,顧景之這才看見少女眼中的絕望與決絕。
「顧景之,我愛了你這麼多年,真的太累了。」少女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日夢想成真,反而覺得是一場夢,可即便是一場夢,我也不願意醒呢,就這樣醉生夢死也好。」
顧景之一言不發,他逐漸蓄力,終於直接將身上的少女推下了床,而他扶著床頭的位置,逐漸跌坐下來。
「她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還守身如玉做什麼?」
跌坐在地上的少女,伸手解衣,露出纖細的脖頸與圓\潤的肩頭:「你捨身成佛,就來渡我好不好?」
顧景之搖晃著頭腦,越發覺得頭昏腦漲,語氣之中有些不確定:「你給我下了什麼葯?」
「迷情散。」少女走到顧景之的身側,俯身貼在他的身後,伸手探尋著顧景之胸口的位置。
「滾開!」顧景之終於沒了從容,他伸手想要揮開身側的少女,卻半分力氣都使不出,反而像是在扇風一般。
「那我們一起滾好不好?」少女沒了最後一分羞怯,「一起滾到床上去。」
顧景之臉色通紅,他自從醒來之後,事事皆忘,只想遁入空門,可基本的羞恥還是有的,眼前的一切匪夷所思,也讓他心生難堪。
「施主,貧僧……」
「你要當僧,那我便做那讓你犯戒的女妖。」少女在顧景之耳旁吐氣如蘭,「十丈軟塵,就此沉淪。」
顧景之手捻佛珠,語氣之中滿是決絕:「你若執意如此,貧僧自是只能以死謝罪。」
說完,顧景之便欲以頭撞向架子床,卻被一臉焦急的少女連忙拉住衣袖。
「我不逼你了!」少女終於急了,「你要是死了,我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顧景之有些力竭,他看向少女說:「給我解藥,讓我離開。」
少女起身,撿起散落的上杉,慢慢地穿好。
「我終究是不願意逼你。」她苦笑說,「大抵被愛的人都是有恃無恐,顧景之,你贏了,因為我不忍心。」
顧景之輕輕舒了一口氣,然後少女卻突然蹲下,捧住他的臉就直接吻上了他的唇。顧景之滿是驚愕,都來不及推開少女,她便施施然離去。
顧景之看著房內的一切,恍然以為一切只是一場夢。
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
失憶前的他和她又有什麼糾葛?
顧景之苦笑,他的年齡都可以作她的父親了,她這又是何苦?
漸漸恢復了力氣的顧景之,收拾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袍子,到底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原本以為自己遁入空門之後,可以遠離凡塵紛擾,可身在佛門的他,還是會被拉入這糾纏之中。
顧景之和薛引歌等人找到客棧的時候,顧景之正躺在床上,恍若已經離世,顧景之的腳步頓在房門前,薛引歌看出他不敢去探聽顧景之的氣息,於是握緊了他的手,然後走到床頭,食指放在顧景之的人中處,然後才徹底鬆了一口氣,看向顧行止。
顧行止慌忙進來,薛引歌告訴他說:「顧伯父只是暫時昏迷了,看樣子並無大礙。」
隨行的大夫檢查了一番之後,也只是對顧行止說:「患者只是中了迷香,還有……迷情散……我這裡開一方清風散,等藥效散了,他便會醒來。」
薛引歌與顧行止面面相覷,迷情散?
那人對顧景之下迷情散做什麼?
薛引歌心中雖然疑慮多,但還是小心查看著顧景之,她給顧景之掖好被角之後,卻發現顧景之的領口處有一個綠色的小東西,她拿起來一看,發現十分小巧,瑪瑙不過米粒大小,但是耳環的樣式卻是微雕的蘭草,雖然整體看上去這耳環價值一般,但是這技藝絕非尋常人家所有,非富即貴。
薛引歌隱約覺得這耳環上的蘭草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來,只能先把它收了起來,而這時江衍急匆匆趕來:「清安怎麼了?」
薛引歌對江衍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江衍連忙噤聲。
「他一切安好,只是暫時昏迷。」
江衍心安,這才對薛引歌說:「你說,這次擄走清安的人會是誰?」
薛引歌搖頭:「我毫無頭緒。」
「你說,會不會是宋思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