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各個擊破
杭山縣內一片風平浪靜,相比於芸芸眾生的汲汲營營,顧行止簡直是清閑過了頭,他同薛引歌在府內溜達,王縣丞有時候過來串個門,像是查探情況一般,也被兩人擋了回去。
顧行止則任命江衍為杭山縣教諭,負責縣內的教育,尤其是書塾書院之類的管理以及歷年生員的案籍,縣尉則由裴昊然擔任,管理縣內轄區治安,也管理著手下的捕快等人。齊燃有生意頭腦,對錢財的管理頗有心得,於是就成為了杭山縣的典吏,負責杭山縣的財政大權。
王縣丞雖然對此有所不滿——他推舉的一些人都被顧行止擋了回來,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王縣丞只能認栽。
薛引歌正在院子內同顧行止閑聊,一旁的齊燃正在彙報他打探來的消息,這個時候小廝來稟報說,孫香香來了。
薛引歌一口茶差一點噴了出來,顧行止神色淡定:「不見。」
「她正在門口鬧呢。」
薛引歌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說:「讓我會一會她。」
顧行止拉住她的衣袖說:「那人刁蠻無禮,粗俗不堪,力大如牛。」
這個形容讓薛引歌越發好奇,她拉起一旁的圓兒,指揮著像鵪鶉似的茉莉就出了門。
孫香香如江衍所說,確實肥頭大腦,站在那裡就像一座小山,她身後跟著凶神惡煞的小廝,儼然地痞流氓的做派,旁邊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薛引歌站在大門口,看著孫香香便開口:「你就是那個恬不知恥說要嫁給顧大人的孫香香?」
「你這個醜八怪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圓兒捲起袖子,一副要干仗的架勢:「說我家小姐醜八怪,你怎麼不自己照照鏡子,像頭肥豬一樣,走出門都不覺得丟人現眼的嗎?」
孫香香指著圓兒,半天說不出話來,她平生最濤談別人說她胖,更別說提到「豬」。
「你們給我撕爛那個賤蹄子的嘴!」
孫香香指使小廝上來打圓兒,但是裴昊然帶來的護衛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將那幾個不中用的小廝扔在了門口幾丈遠。
「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讓我爹把你賣到青|樓去!」孫香香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薛引歌,罵罵咧咧,「整個杭山縣都是我爹說了算,我爹讓顧大人娶我,就必須娶,不然你們都別活著出杭山縣!」
孫香香的話並沒有引起眾人的議論,路人都是一副漠然的神色,似乎習以為常,薛引歌心下有了計較:「怎麼,孫員外在杭山縣就手可撐天?」
「那是當然,整個杭山縣,有哪個人不敢聽我爹的話。」
薛引歌笑了笑:「那你爹怎麼不去做縣令啊?」
孫香香嗤笑一聲:「做縣令做什麼?屁大點官,還被呼來喝去的。」
薛引歌看著不遠處的衙役說:「官差大哥,有人辱罵朝廷命官,按律這可是要打板子的!」
衙役想要充耳不聞,薛引歌繼續說:「你要是不給個交代,可是瀆職,縣令有權撤職。」
路人齊刷刷地看向那兩個巡視的衙役,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也無法徇私,於是走到孫香香面前,作勢要緝拿她,孫香香指著他們大罵:「我爹是孫員外,你們敢!」
「怎麼,你還要藐視王法嗎?」
孫香香氣不打一出來,正要衝上來打薛引歌,一旁的小丫頭拉住她對她耳語之後,孫香香才冷哼一聲:「哼,走就走,我看你們到頭來是不是還要跪著請我出來!」
孫香香被押進縣牢,衙役們不敢怠慢她,小心地伺候著。
薛引歌想了想,對一旁的齊燃進行耳語,然後自己就回了院子內。
沒過多久,孫員外就親自拿著銀子登門賠禮道歉,對著顧行止就是一番話:「小女不懂事,都是誤會,還望顧大人不要見怪,這是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顧行止品了一口茶說:「孫員外客氣了,只是你也知道,我初來寶地,雖然只是個芝麻官,到底還是要立威,孫小姐公然挑釁,作為杭山縣的父母官,總要面子上過得去,孫小姐關個一日就會放回去,孫員外不必擔心。」
孫員外臉上的笑立馬消失,語氣之中有威脅閃現:「顧大人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給你面子,你就真當自己是這杭山縣的官了?」
「孫員外此言差矣。」顧行止笑意不改,「孫小姐必定安然無恙,關於修堤款,我也可以多照拂孫員外一二。」
孫員外眸光發亮:「此事可當真?」
「自然當真。修堤款事關重大,先前孫員外提點一二,在下自然明白,只是我們若私下聯繫,只怕其他人會有異議,不得以只能委屈了孫小姐,勞煩孫員外跑這一趟。」顧行止對著孫員外比出一個手勢說,「關於修堤款,我可以給孫員外多出這個數。」
孫員外喜出望外:「我倒是想不到顧大人如此明白事理,倒是我過於見外了。」
「這是你我二人的約定,萬不可告知其他人。」
送走孫員外之後,顧行止臉色的笑意立馬煙消雲散,薛引歌從屏風外走了出來道:「沒想到你也這麼長袖善舞。」
顧行止嗤笑一聲:「這些人貪慾深重,不過輕輕一勾就釣上了。」
薛引歌喝了一口茶,說:「現在就等齊燃那邊的好事登場了。」
如薛引歌所說,第二天的杭山縣確實雞飛狗跳,孫員外去接孫香香出獄的時候,湊巧遇上林大地主的公子林望才帶著自己的獵犬在城裡遛彎,哪知那惡犬突然襲擊上了孫香香,驚得孫香香直接跌入了一旁的河中,孫員外呼天搶地地讓人去撈孫香香,但是孫香香實在是太重,幾個小廝拔河一樣吊著才把孫香香從水裡撈了出來,孫香香因此嗆了幾口水。
發生這事的時候,薛引歌正在視角最好的地方喝著茶看戲,十分愜意。
眼看著孫員外想要教訓林望才,他的惡犬對著孫員外的大腿就咬了下去,尖叫聲瞬間響徹杭山縣,聽得眾人是大快人心。
這邊城西狗咬人,那邊城東打成團,丁財主捆著趙掌柜的小兒子趙添喜就上了趙掌柜的門,趙掌柜看著被打得不成樣子的兒子,氣得鬍子豎起來,丁財主卻破口大罵說他兒子糟蹋了他的寶貝女兒——誰不知道丁財主養了一個寶貝女兒,就是準備嫁入京城之中,誰知道會被趙添喜給糟蹋了。
說起來,這事情就是那麼湊巧。趙添喜在杭山縣一向無法無天,欺男霸女,這一天讓人去綁個良家女子,誰知道小廝不長眼,居然捆來了迷暈的丁財主千金,趙添喜餓狼上身,根本沒顧忌那麼多,把人家女兒折磨了個半死。丁財主知道消息之後,立馬帶著家丁就將趙添喜捆了,打了個半死送到趙掌柜面前。
這事情本就是趙家理虧,丁財主也不能真把人打死,只能咬牙吃虧,把女兒嫁給趙添喜,但是他女兒卻在回來之後直接吞金死了,兩家就這樣成了死敵。
而另一邊,林家賠禮道歉,給了好大一筆錢,才安撫了孫員外,但是經過這事情之後,兩家的關係到底不如從前。
顧行止府上,裴昊然不動聲色地將一排排賬本放在桌面上,薛引歌拿過一看,忍不住驚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我本想讓你趁亂去偷他們行賄縣令的賬本,沒想到這些花名冊你也一併帶來了。」
江衍查看了賬簿,不由得感嘆:「難怪有人感嘆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僅僅一個杭山縣,地主豪紳的的腰包就如此之厚,都抵得上一個一品侯爺了。」
「你且看看還有多少流入了京城?」齊燃指著賬簿說,「孫員外在杭山縣手可遮天並不是玩笑,他收買了許多京城高官,換縣令還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孫員外也不是個沒腦子的人。」顧行止拿出另外一本冊子說,「這裡記錄了他行賄對象的喜好以及各種陰私之事。」
齊燃瞭然道:「難怪我聽聞孫員外一直致力於搜尋各種美女,原來不是為了自己享用,而是為了賄賂京城那些官員。」
「確實如此。」薛引歌補充說,「他送出去的美女要麼成為了那些官員的侍女,要不就是小妾,深入後院,能及時為他探聽消息。」
這樣的手段並不高明,但是十分有效。床榻之間,醉生夢死之時,男人最容易暴露秘密,而這秘密剛好能被掌握。
江衍嘖嘖道:「這人還真是慣會鑽營,腦子也靈光。只可惜沒用在正道上。」
裴昊然接著稟報他去偷賬簿的所得:「杭山縣這四大家府上的戒備都比較嚴,護衛家丁可以看出來都是練家子,府內有人輪值換班,訓練有素,要想拿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顧行止點頭說:「這也是我當初忌憚的地方。這些地頭蛇的勢力不可小覷,我們現在勢單力薄,不可與之硬碰硬。裴首領這次拿到賬簿,只怕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我們必須要有所準備。」
薛引歌思考片刻說:「其實,倒不如讓他們繼續狗咬狗。」
「你這法子倒是可行,只是這兩天鬧出這麼大動靜,我怕他們已經起疑了,只怕沒那麼容易上鉤。」
薛引歌說:「我還有一個辦法,只是可能有些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