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槐樹爺爺
開什麽玩笑，這世上哪有公公給兒媳婦找下家的道理？
張成可是村裏有名的老實人，一輩子謹言慎行，今天這是怎麽了，說出這樣石破天驚的話來？
“小白，你叔是個農民，沒見過世麵，不太會說話。”張成重新坐了下來，臉上竟然顯出一絲落寞，說道：“但是叔是個直性子，不會說瞎話，更不會拐彎抹角。”
江小白越發糊塗了，說道：“叔，你說。”
“你爸媽活著的時候，我們兩家的關係最好，有一次我和你爸喝酒開玩笑，說是如果兩家有了孩子，而且是一男一女的話，就結個兒女親家。”回想往事，張成臉上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道：“可惜了，這個願望沒達成，我們兩家都是兒子。”
還有這種事情？
江小白心中泛起一陣酸楚。
江小白上高中的時候，父母因為一次車禍雙雙離世，他一下子變成了孤兒，要不是張成時不時的接濟一下江小白，並想方設法送江小白參了軍的話，江小白估計現在成流浪漢的可能性都有。
張成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知道，我一直都把你當幹兒子看待。”
“我知道。”江小白眼圈有些發紅。
張成繼續說道：“小寶就和你就像親兄弟一樣。”
“上學的時候我倆關係最好，我倆聯手，打遍學校無敵手。”江小白笑了笑，但想起已經去世了的張小寶，心中又有些發酸。
“你們小的時候一起活泥巴，一起抓知了猴，就連衣服也換著穿。”張成頓了頓，說道：“小寶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你的東西，也是小寶的東西。”
江小白點點頭，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句話是正確的，他和張小寶之間真的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兄弟。
張成繼續說道：“因此，小寶的家就是你的家！”
“這……”江小白糊塗了。
張成說道：“小寶不在了，他的老婆也應該成為你的老婆！”
“啊！”江小白差點跳起來。
這是什麽邏輯，東西可以不分彼此，老婆怎能共享？
“你別急著表態，我先問你幾個問題。”張成前所未有的平靜，問道：“玉珠漂亮不？”
這樣的問題，江小白隻能點頭認同。
不說江小白，就是十裏八村的人，也都承認陳玉珠是百裏挑一的美人。
“那玉珠的人品怎麽樣？”張成繼續問道：“我的意思是，她是那種不三不四的風騷女人嗎？”
“絕對不是。”如果陳玉珠是風騷的女人，那麽整個江家營就沒幾個好女人了。
“正經女人，漂亮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孝順的女人，這樣的好女人哪找去？”張成說道：“這樣的女人嫁給你，你不虧！”
“可是……玉珠是我嫂子啊！”江小白急得滿頭大汗。
“正因為她是小寶的媳婦，我才不能把她隨便交給一個我不熟悉的男人。”張成再次站了起來，說道：“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的人品我認，把玉珠交給你，我放心！”
江小白實在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承認自己很認可陳玉珠這個人，或者說自己曾經羨慕張小寶娶了一個這樣漂亮的媳婦。
但是尊敬是一回事，從內心深處，張小寶卻從來沒有起過取代張小寶位置的念頭。
“你一定是嫌棄玉珠是二婚。可你更應該清楚，小寶在結婚的當天就去世了，玉珠現在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張成內心也很激動，目光中竟然有了一絲凜然之氣。
江小白很清楚，張成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這樣說的，如果直接拒絕，這個老實人內心會很受傷。
可是讓江小白答應娶陳玉珠為妻，卻一時難以接受。
“玉珠這孩子，這些年苦啊！”張成突然眼圈一紅，說道：“剛過門就守寡，是我們張家害了她。”
江小白不勝唏噓，說道：“小寶有心髒病，怎麽沒檢查過呢？”
“這話就不用說了，人都死了。但是，我們張家可以耽誤玉珠兩年，總不能耽誤玉珠一輩子啊！”張成說道：“這兩年即便你沒看到，也應該聽到了吧？有多少人打她的主意，其中曹大壯那樣的混賬有，可也有不少年輕有為的好小夥，可玉珠死活不答應。”
這也是江小白很困惑的一個問題，按道理說，即便陳玉珠和張小寶的感情再好，也不至於終身不嫁啊？
“我是個開明的人，也曾勸過玉珠，可每一次我說這種事情，玉珠都是斬釘截鐵的不同意。”張成的目光突然變得柔和起來，盯著江小白說道：“可是昨晚，你走了之後，我和玉珠好好談了談。”
江小白頓時緊張起來，寡婦陳千萬別把自己藏大衣櫃的事情說出來啊！
張成說道：“我問她，如果嫁給你，她願不願意？”
“她說什麽了？”江小白更緊張了，該不會是寡婦陳已經表態了，張成這才過來說的？
張成說道：“她沒說同意，但也沒反對，隻是低著頭。我看得出來，她心中有你。至少，是不排斥你。”
壞了，情況要遭！
江小白連忙說道：“也許……也許她不好意思拒絕。”
“是不是，隻有你們心裏清楚。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心思，我越來越看不懂了。”張成歎了一口氣，說道：“叔知道讓你娶一個寡婦為難你了，叔也不要你立刻回答。好好想想，過個三五天再給我答複也行。”
江小白頓時鬆了一口氣，時間是最好的借口，到時候自己不主動去表態，張成自然也不會再來找。
沒有得到預期的結果，張成有些落寞，把柳條筐裏的豆角倒在地上，一邊向門口走去，一邊望著西北方向的院牆，歎息道：“要是大槐樹還在，我就不用這麽發愁了。拜拜槐樹爺爺，一切難題就解決了。”
“什麽大槐樹？”江小白心中一顫，因為他感覺張成望的位置有些特殊。
“你們年輕人不知道，在六十年代，就在你家院牆外麵，偏西七八米的地方，有一顆大槐樹！”張成說道：“那可是千年神樹，七八個人都抱不過來，保佑江家營數百年來風調雨順。鄉親們有事都去求槐樹爺爺，靈驗得很。”
“你說……在那個位置曾經有棵大槐樹？”江小白向北方望去，激動地問道：“是不是還有一個槐樹坡？”
“你也知道這個典故？”這次，輪到張成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