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鬼車之後
在少年驚異的目光中片片蝶翼紛落而下，它們或是停在樹梢，或是落在人們的肩上。
晶瑩的星粉如蒼穹星河灑落，少年稍一恍惚那些心生惡念之輩便化作了埃塵，隨著那灼熱的塵風飄散遠方。
等回頭望去，荒村中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殘。
他們心中倉皇不已，只是饑渴如今連跪拜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虛弱的喊著神仙救命。
白髮公子無悲無喜，此地凡人皆有前世惡業，不然也不會困守此地生路無望。
雲履輕抬，只一步常儀便來到了少年身旁。
「怎麼不喝？」
「我……我……」
少年支吾間說不出話來，常儀輕笑一聲，替他將瓷瓶打開。
緊接著玉手輕拂，道道瓊漿便似銀線一般飛入了少年口中，那瓶中之水彷彿無窮無盡，讓少年直喝了個滾圓。
按說焦渴之人不該如此飲水，但瓶中之水哪是凡水，少年若有仙道機緣今後當可順遂。
一旁的小蝶喚回了那些蝴蝶，重新匯聚成了身上的薄紗，這是她化形后的本命靈寶，蝶翼紗。
「今日可有所悟？」
小蝶點點頭，人之所以為人就是有人的品性，若是因焦渴飢餓就傷人害命，那與野獸又有什麼分別？
人不能因為自己而剝奪別人生的權利。
常儀微微頷首，右手虛抬將小蝶的本命靈寶攝了過來。
「此寶品性不錯，只是品級有些低了。」
說著常儀劃過虛空，那遠在混沌中吸收精氣的聚寶神壺便緩緩傾瀉而來，縷縷靈寶精華竟也化作片片蝶翼湧入了披紗之中，繼而放出了瑩藍的月光。
這個過程看似緩慢但不到半瞬就已完成，再看那靈紗早已不復凡塵模樣，未用操縱便游曳在虛空之中，帶動朵朵星光蝶翼，煞是好看。
小蝶目露驚喜，趕忙叩頭謝恩，但卻被自己的靈寶攔住了身形。
輕紗復又纏繞在她的臂彎處，映得她愈發端莊秀麗。
「多謝老爺！」
「以後不用如此多禮，顯得我太陰賞賜稀少。」
「呃！好！」
小蝶一呆，常儀則是嘴角微翹，復又回頭看向少年。
這孩子早傻了，他一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的神仙景象啊，哪怕是故事話本中也未說過這樣的神異，此刻他艱難的站起身，學著小蝶的樣子拱手請安。
「仙……仙人老爺。」
常儀擺擺手：「你們口中的那位九蟾大人是何人物？」
少年聽見此名倒是沒有厭惡或是憤恨的表情，反而現出感激的神色。
「老爺恕罪，我也不知九蟾大人是何來歷，但自他來到我們村便開始收集財物賜下水源。」
說完后少年看見小蝶露出不屑的神情，連忙替大人辯解起來。
「老爺莫要誤會，九蟾大人要的財物極其簡單，或是樹下的蟬蛻，或是灶下的草木，皆是稀疏平常之物，只有遇見那些壞人才會收取真金白銀。」
聞聽此話常儀倒覺有趣，沒想到這小小荒村還有得道妖仙。
但一旁的小蝶卻是更好奇了。
「既然如此村中百姓又怎會渴死呢？」
少年略有尷尬：「姐姐不知，九蟾大人來去無蹤，我們想尋只能看運氣……對了！大人好像說過只救有緣人，只是我也不知啥是有緣人。」
「有趣。」
小蝶目露探尋，而常儀則是知道了他的來歷，此妖應是那位鬼車妖神隕落後留下的血脈後嗣。
那鬼車便是生有九頭的上古凶禽，因其啼鳴起來有車轅滾動之聲，所以被稱作鬼車。
「還要躲藏嗎？」
常儀朱唇輕啟，話音未落一位身著黒衫青袍的男子便緩步從枯樹間行了過來。
待到近前他直接跪地叩首，口呼老爺。
作為鬼車亦子亦后的妖仙他自然知道能看透自己身形的會是什麼樣的大能。
「老爺明察，小妖從未害過百姓。」
常儀目光微沉，看到了他神魂中縈繞的濃重業力，想來此妖並不是鬼車之子，他更像是鬼車血肉演化的來世。
「起來罷。」
聞此九蟾心中鬆了口氣，他就怕這些仙人因為自己的業力而眼紅，直接動手打殺。
「來這兒多久了？」
九蟾不是迂腐之輩，知道眼前的少年問的並不是這個。
「回老爺，自我在東海中化生后就來到了這中洲大陸，因我前世造下惡業今生諸事不順，所以值此劫難降臨便想在這人間攢些功德。」
常儀點點頭，此妖有些見識，知道劫氣洶湧沒敢直接降下雨水，而是穿街過巷救「有緣之人」。
「此一路我倒是缺個吞劫之人，你若願意我可助你消除業力，成就大羅。」
「這……」
九蟾目色一怔，吞劫何意？且眼前之人真能消業嗎？
身後的烏靈見他愣在那不說話嘴角一撇。
「你這妖仙也忒不識好歹，這樣的機緣別人求都求不來，你倒好，還猶豫起來了！」
「呃！不是……」
「就說你願不願意吧！」
見此情形九蟾哪還敢拒絕，只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小蝶見他答應則是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劫數過去你可要好好感謝感謝烏靈道友，不然老爺才懶得搭理你嘞。」
九蟾有些尷尬的點點頭，隨後小心得詢問常儀此地該當如何。
「雨水降至，不必掛懷。」
他目色一怔，雨水！劫氣如此濃重若敢降下雨水豈不是要被業力反噬？
可眼前的少年卻是無有所覺，賜給那位少年一冊入門道法后便緩步上了車輦。
待駿馬四蹄騰空，玉鈴聲起，馬車已如煙霧般飄向了遠方。
九蟾慌忙跟了上去，身後的少年則是呆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在想是不是自己渴出幻覺了，直到他翻開那冊道經時神智才慢慢附體。
至於此地以後的黃氏仙門如何壯大就不是常儀關心的了。
離了荒村車馬向著淮水而去，兩地相隔極遠，幾個晝夜下來也不過行了百多里，一路上餓殍遍地屍骨遍野，與原本的封神大劫完全不同。
黑馬不知不覺間已突破了玄仙境界，也許是在聖人身邊耳濡目染的原因，如今他雖行了月余但無半點疲累，反而有了身輕體健之感。
烏靈與他神交多日，相互之間也算互通有無，不再策馬揚鞭肆意驅使。
「公子，前方有座聖母廟。」
小蝶提著宮燈從遠處而來，一身粉色紗裙搖搖擺擺倒像是個仙女。
「暫去歇息幾日罷。」
「是。」
小蝶將宮燈掛在車檐上，領著黑馬前往了這座破敗良久的神廟。
此刻常儀手中正煉化著一件凈瓶寶物，片片息壤玉髓揉做資材貼合瓶身，漸漸顯露出了仙家寶物的神異來。
龍族艱難常儀不想難為他們，如此這降雨之事只能親力親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