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98章 老婆等於白眼狼
艾沫惜這一覺睡得太沉太舒服,像是連骨頭都睡軟了似的。她醒來,暮色已暗沉,可還是不想動,只想就這麼靜靜地待著。
沙沙的聲音傳來,從她的包里。手機開成了振動,她忽然意識到,竟然忘記給黎相宇打電話。
有那麼一刻,她很慌亂。隨即,便靜了下來。仍然縮在被子里,懶洋洋的,不動。
她其實學會了逃避,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黎相宇。她知道會很艱難,沒想到會這麼艱難,比她想象的更難堪,更卑微,更激烈。
她在黎華庭面前,是一隻徹頭徹尾的白眼狼,醜陋不堪。
她害怕再一次面對黎華庭的時候,會堅持不下去。堅持不下去,意味著什麼?離開黎相宇?
不,不,黎相宇!
她起身抓過包,拿出電話,未接電話已經達到了一百零二個,這是怎樣的頻率,怎樣的心情?
她拿著電話的手,微微地發抖,為自己剛才一剎那的退縮感到可恥。
黎相宇多麼愛她,而她卻想當逃兵了。
她吸口氣,正想給黎相宇打過去,振動又開始了,還是黎相宇。
她盡量調勻呼吸,練習了一個微笑,然後再接起電話。
電話剛接通,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沙啞而煎熬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沫沫!沫沫,你沒事嗎?」
「黎大少,你怎麼了?我沒事。」她故作輕鬆。
「沒事你幹嘛不接電話!」黎相宇咆哮著,一拳打在桌上。
「對不起,相宇。」艾沫惜艱難地說:「我回來再跟你解釋。」
「時間,地點。」黎相宇火冒得快要把房頂掀了。總裁室的人都躲得遠遠的,不敢惹這個炸毛了的黎大總裁:「我立刻來接你。」
艾沫惜咬咬嘴唇:「我自己會回來,相宇,你不要擔心。我很快就回來,你在家等我。」
黎相宇壓著聲音吼:「我要來接你!」
「不用你來接我。」艾沫惜果斷地掛電話:「你在家等我,就這樣,掛了。」
掛了!黎相宇又是一拳砸在桌上,這女人長脾氣了,敢掛他的電話。再打過去,她已經不接了。
黎相宇鐵青著臉,扯了扯領帶,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好!好!在家等著,她居然叫他在家等著,那就在家等著。
艾沫惜掛了電話,又縮進了被子里,卻覺得被一雙目光緊鎖,扭臉,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邢季風。
他微笑地走了過來:「小艾,醒了?看來小鄭的安眠藥放得恰到好處,睡舒服了嗎?」
艾沫惜恍然,原來是安眠藥,不然怎麼會睡得那麼沉,像是睡了幾天幾夜的輕鬆。
邢季風伸手隨意地探了探她的額頭:「還好,沒發熱。如果沒給你吃安眠藥,你一定會胡思亂想睡不著。我想,你這一段時間都失眠,有說錯嗎?」
艾沫惜赧然,被說中了,已經很久沒這麼睡得連夢都沒做一個了。
邢季風拍拍她:「起來吧,吃了飯我送你回去。免得你們家那位花美男等發火了。」
艾沫惜抬起清澈的眸,剛睡醒,更顯得黑白分明:「謝謝你,邢季風。」
邢季風只是微笑,溫暖而醇厚的低音:「小艾,我不追求你。但我對你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你能答應我嗎?」
艾沫惜點點頭:「好!」
邢季風揚了揚眉,嘴角那抹溫暖的笑意久久未散去:「我還沒說是什麼,你就好。你這姑娘,心眼太實可不行,尤其是對男人。」
艾沫惜咬了咬唇,歪著頭:「但你這個男人是可以信任的,絕不會是無理的要求。」
她的話里,是莫名的信任,跟****無關。這個男人就是會給她這樣的感覺。無害,從來都對她好。光明磊落,連喜歡她都彰顯得無比純凈。
邢季風的心中一陣悸動,被她毫無雜質的眸光掃過,便覺得所做的一切都值了。甚至,愛上這樣一個姑娘,即使她不愛你,也會覺得幸福。
這是什麼邏輯?在他一慣對等交換原則里,這已經滑出了千里之外。
被了解,被信任,作為男人來講,這是幸,還是不幸?他不知道,只知道面前這個姑娘,只要肯找他,他就一定會飛奔至她的身邊,無論什麼事,無論什麼時間。
他擰亮了燈,與她對視:「我的條件是,以後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和『謝謝你』這幾個字。」他語氣很平和,讓人聽來舒服:「這算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吧,嗯?」
他總是會用一個「嗯」這樣的尾音,來表達他的寵溺。
艾沫惜笑了,點點頭。他是值得她信任的。
「好了,下樓吃飯。」他轉身欲走。
「不吃了,我得趕緊回去,謝……」艾沫惜本想說「謝謝你」,話一出口,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邢季風很滿意,也不堅持,微點一下頭:「我在樓下等你。」他不強人所難,儘管這頓晚餐,他花了很多心思。
但是一番心思,如果只是讓對方為難,那又有什麼意義呢?他頭腦很清醒,下樓后就讓小鄭把晚餐撤了。
小鄭咕嚕道:「做了一下午呢,就這麼撤了。」抬頭望了望樓上,不知道那位姑娘到底是什麼地方請來的神仙,待遇這麼高,還不領情。少爺可從來沒帶過女人回家,本來還以為這會是女主人,結果空歡喜了一場。
邢季風坐在沙發上等著,忽然想起買的衣服,趕緊提上樓。
敲門。
艾沫惜把門開了,穿上了帶血漬的衣服。
「我忘記了,小艾,把這個拿去穿。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隨便買了幾件。」不由分說,把幾大袋衣服全塞進艾沫惜手裡,不等她說話,便下樓了。
艾沫惜怔怔的,驀地,有些後悔給這個男人打電話求救了。他對她那麼好,而她無以為報。
一個像避風港一樣的男人。她在最無助的時候,想到了他。而他,事無巨細,該想到的,不該想到的,全想到了。
她脫下血衣,換上了一件咖啡色毛衣。國際大牌,質地沒得說,穿起來很柔軟,很舒適。
然後挑了一件簡潔的外套,黑色,看起來,沒那麼耀眼。裝好自己的衣服,拎著下樓。
邢季風在送她回去的路上,話很少,快到的時候,才說:「愛情是需要堅持,但不應該卑微。小艾,你有權利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用太委屈自己。」
艾沫惜低了頭,沒答話。如果她是和大多數女孩一樣,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父母,她也可以大聲說話,率性而為,想要什麼便去爭取。
可是,她可以嗎?
不卑微爭取,又可以怎麼做?
車子穩穩停在大門口,黎相宇早已站在那裡。他已經在此站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就是為了等著艾沫惜「一會兒」就到。
這個「一會兒」,是不是太長了點?
艾沫惜遠遠就看見了他,心頭驟然緊張起來。
她正要下車,邢季風按著她:「等一下,我有話跟黎相宇說。」
「別告訴他。」艾沫惜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
邢季風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下車,對黎相宇微笑一下:「黎相宇,你好。」
好個鬼!你載著我女人回來,居然問我好。換作曾經的黎相宇早炸毛了,但現在,他只是定定地看著邢季風從車尾繞了過來。
艾沫惜打開車門,也下來了。
「我還是那句話,你要多關心她。」邢季風的語氣仍舊平穩,看到艾沫惜乞求的眼光,心中一軟,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黎相宇望著遠去的車,伸出手:「沫沫,還要我牽你回家么?」他沒有發火,只是抑制住心頭的酸楚問她。
艾沫惜立刻就把手放進了他的手心:「當然。」
這讓黎相宇驟然心頭一松,順手接過她手上兩個紙袋。這個女人還願意跟他回家,那麼,她仍舊還是他的沫沫,這比什麼都重要。
回到家,艾沫惜輕聲道:「相宇,你沒什麼事要問我的嗎?」
黎相宇裝得雲淡風輕,環視了一下房間:「我在想,我們什麼時候搬到新房裡去住,這裡太小了。我們得住自己的房子,你說對嗎,老婆?」
艾沫惜聽他叫那聲「老婆」,心頭一熱之後便是冰涼的潮水涌動,一浪一浪打在她身上。
「老婆」的另一個意思,竟然是「白眼狼」。
多可笑。
黎相宇扯她入懷,抱得緊緊的,差點喘不過氣,生怕一鬆手,沫沫就不是他的沫沫了,那感覺像是要死了一般:「老婆,快回答我,你是不是也想和我一起住新房裡去?那是我們的家,沫沫,你還記得吧?」
他迫切想要她的回答。這一刻,他只是想要她的一個態度而已。以此,來確定她還是他的,一點也不曾改變。
他的賴皮,霸道,在這一刻,彷彿都派不上用場。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做到邢季風臨走時意味深長的交待:「我還是那句話,你要多關心她。」
不止一次這樣交待了,那是什麼意思?
他差點都恨不得把艾沫惜變成個拇指姑娘,隨時帶在身上,這樣方能安心。
難道還不夠關心她嗎?
黎相宇苦惱得快要撞牆了。站在風中等待的時候,他想過等艾沫惜回來,會狠狠吼她狠狠罵她,為什麼不接電話,這一下午都上哪兒去了?
可是見到她的時候,他一句話都吼不出來。甚至,當她從容地從邢季風的車裡出來時,他都不能理直氣壯地責罵她一句。
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