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葯靈
煙花閃耀,給寂靜的夜空增添了幾分節日的氣息。黑溟定了定心神,有些委婉地提醒道:
「璃兒,你聽為父一句勸,有些事情當斷則斷。否則越拖後面會越痛苦的。」
對於女兒的事,黑溟也是深感後悔。前段時間來到帝都,他只顧得與紀鴻把酒言歡,喝得屬實上頭了些。
結果一沒注意,家裡中的「明珠」就被人偷了。
若是其他人,黑溟也許會考慮該同意還是強行出手拆散。
可那「偷心賊」偏偏是大衍國皇儲之一,這特殊的身份讓他屬實不好出手干預。
可眼見著女兒越陷越深,黑溟也有些著急了。李道輝雖然人不錯,但畢竟是皇家子嗣,身負大衍國氣運。
這種帝國氣運是保護,也是一種制約。
得皇氣者不可長生,自古以來皆如此。這也就是為什麼帝王盡享人間富貴,卻沒有強者願意成為皇帝的緣故。
黑璃是蛟屬,壽元遠比人類要漫長。黑溟可不想自己女兒未來,因為短短的幾十年愛情而導致道心有損,修行難成。
至於人妖相戀這等忌諱,反倒是其次。他黑溟水君可從來不在乎這些。
只是黑璃雖然明白父親的擔憂,但一想到方才二人共賞船燈的歡樂,最終還是裝傻充愣地點了點頭,
「知道啦父親,我會處理好的。」
「……唉…」
聽到這種敷衍的話,黑溟立馬明白,自己方才的勸說又全成了耳旁風。
……
待女兒返回房間,黑溟臉上的無奈之色漸漸收斂。雙眸中隱隱有暗金光華閃現,龍威瀰漫院落。
「閣下在那也待了半天了,是真打算讓老夫請你出來?」
隨著黑溟的一聲輕哼,悅耳的女聲忽然從牆角處響起。
「水君大人還請息怒,在下此番前來絕無惡意。」
「呵~」
望著從陰影中走出的少女,黑溟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瓮聲道:
「以你們影暗閣在修行界的名聲,來找我能有什麼好事。說吧,你們這群老鼠現在在替誰辦事?」
影暗閣,曾是一個超凡殺手組織,其憑藉能夠融入陰影的潛暗秘術獨步天下,在修行界闖下了不小的名頭。
不過由於影暗閣的大部分成員都是為完成任務不擇手段,牽連無辜之事時有發生。故而被眾多正道所厭惡。
後來在一次任務中,影暗閣的副閣主屠戮了一座凡俗城池,引得武德衛震怒。
武德衛正副總指揮使親自出手,將影暗閣在修行界徹底除名。
據說那次滅門之戰,無論是持劍四派還是三大世家,或多或少都有所參與。
少女聽到黑溟道破她身上的功法出處,臉上不禁露出些許尷尬,急忙解釋道:
「水君大人您誤會了,影暗閣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經徹底消失,我雖修行這潛暗秘術,但實際上與影暗閣沒有絲毫關係。」
少女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封精美的信封,繼續道:
「我乃長公主座下女衛。水君大人,我們家公主欲與諸位龍屬大妖合作,這是她的親筆書信。」
黑溟揮手接過書信,隨意掃視了一眼。
「黑溟水君親啟……」
書信字跡娟秀,語句落落大方,在表達合作意願的同時,還讓人讀起來很舒服。
長公主在信中提到,她希望能夠得到帝都內龍屬大妖的助力。作為交換,她也給出了三個條件。
一,配合龍屬大妖吸納皇位更迭溢散的地脈龍氣。二,贈予大量靈石,撥專款修繕各地龍屬大妖的神位廟宇。三,提供三株成熟化龍草。
前面兩個條件對黑溟還說可有可無,即使沒有長公主的配合,匯聚這溢散的地脈龍氣,無非的多耗費點時間。
至於修繕神位廟宇,那更是只對偏遠小妖有用。他這等大江正神,完全是不缺銀錢與靈石的。
而真正讓黑溟心動的,其實是這第三個條件。化龍草,只生長於龍脈核心,產量極低。不僅能提升蛟龍對水屬道則的領悟,節約百載苦功,對儒修與兵家都有著莫大的好處。
黑溟敢斷言,成熟的化龍草即便是大衍皇室寶庫,內部的存量也絕不會超過五株。
這長公主倒是好氣魄。
片刻后,黑溟緩緩放下手中信紙,望向少女淡淡道:
「想要合作也不是不行,但單憑几句空口承諾就換來我龍屬的支持,爾等未免有些太天真了。
你且回去告訴長公主,三日內拿萬枚靈石與一株化龍草來做定金。且讓吾等看看長公主的誠意。」
少女聞言面色一喜,目光灼灼道:
「這麼說水君大人您是同意了?」
「同不同意不敢說,但起碼有得商量。」
少女本就聰慧,立馬聽出了黑溟話外的意思,帝都內還有蛟龍,以至於他不能完全做主。
照這麼說,春平江的那位也來了?
二爪蛟龍與四爪雖然都可以媲美仙道結丹,但那威勢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少女心中更加興奮,龍屬大妖這邊越強,代表著長公主能得到的助力就越大。
一念至此,少女立刻從將腰間儲物袋取下,恭敬地遞到黑溟面前,訕笑道:
「水君大人,其實長公主早已將定金準備好了。只是在下擅作主張,想先看看您的態度,還望水君大人勿怪。」
黑溟接過儲物袋神識一掃,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少女,指尖的一枚蛟龍鱗散發淡淡熒光。
片刻之後,一道帶有些許威嚴的身影出現在院落內。
來者正是紀鴻。
經過與黑溟的短暫神識交流后,紀鴻大致了解了情況。
「呵,不愧是影暗閣的餘孽,做事還挺謹慎的。放心,我們龍屬正神還不至於用強搶這麼下作的手段。」
少女看到紀鴻眼裡的輕蔑,臉上的表情更為尷尬,再次解釋道:
「「紀水君,我真的不是影暗閣的人……」
不過她還沒說完,話語就被紀鴻打斷,
「行了,我不管你是不是影暗閣,你回去告訴長公主,這東西我們收下了,明日本座會親自去找她相談。」
「…是。」
看到紀鴻不耐煩地揮手趕人,少女明智地沒再多說什麼,退回陰影中悄然離去。
黑溟砸吧著嘴,有些無語地瞥了紀鴻一眼。
「嘖,我說紀兄,人家小姑娘就是個傳訊的,你這脾氣咋還這麼暴躁啊。」
他與紀鴻相識數百載。此次紀鴻來帝都,也是受黑溟的邀請。所以二人說起話來也十分隨意。
紀鴻笑著搖了搖頭道:
「她出寶物我們出力,要是不表現的強硬些,那長公主還以為我們水澤龍屬好說話呢。」
化龍草紀鴻已經不需要了,但二蛟乃此次大衍國龍屬領頭,能為下面小輩爭取些利益,自然也是好的。
只是相比起化龍草,紀鴻此刻更好奇黑溟的家事。他偷偷朝小屋望了一眼,壓低聲音道:
「對了老黑,你女兒的事處理好了嗎?」
聽到紀鴻提及自己女兒,黑溟的臉色一垮,嘆氣道:
「唉,別提了。也不知道那小子給黑璃灌了什麼迷魂湯,我這老父親說什麼都沒用。」
紀鴻看到老友吃癟,臉上笑意更甚,半開玩笑半安慰道:
「嘿嘿,這說明人家小子魅力比你這個老父親大。不過要我說啊,多經歷點東西未嘗是件壞事,你就少操心了。
你看我那個蠢兒子,連帝都奪龍氣的好事都不願意來,我不也一樣放縱他嘛。」
見紀鴻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黑溟的嘴角一扯,
「話雖如此,怕就怕璃兒一不小心深陷進去。我話可是先說前頭,如果到那時真出問題,你這個大伯可不能不管。」
紀鴻擺了擺手,臉上不見絲毫擔憂道:
「放心到不了,小璃的性格我還不清楚嗎?實在不行搞點靈丹妙藥給小璃一吃,閉關個十年八年的,啥情感都忘了。你呀,就是當局者迷。」
拍了拍黑溟的肩膀,紀鴻心中一動,笑道:
「行了,這化龍草你留著。老夫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嗷吼~
烏雲匯聚,一道蛟龍虛影騰空而起消失在天際。
感受著院內殘存的些許龍威,黑溟略有些無語地搖了搖頭,
「這老紀,走就走嘛,整這麼大動靜幹嘛。」
只是黑溟剛轉身準備回屋,身形卻頓住了。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紀鴻剛剛騰起的蛟龍虛影,似乎鱗角具在?!
黑溟急忙取出傳訊龍鱗,可無論他如何呼喚,卻始終都得不到紀鴻的回應。
「老紀!…~」
一聲低吼在小院內回蕩,今夜又有蛟要睡不著了。
……
秋祭日過後的第五日,大衍國王牌虎衛軍與龍驤軍整備完畢,大軍正式集結。
大軍出征,帝都的百姓出城十里夾道相送。
陛下卧床不起,太子李珏親自走上城頭擂鼓,以壯大衍聲威。
相比起四周的人山人海,城門樓前的一座茶館內,卻顯得意外的安靜。
熏香裊裊,柴江翠端著茶盞,抬頭望向樓下整齊劃一的披甲士兵,眼神中似有感慨。
「大衍國如今雖亂,但這帝都的戍衛軍看起來還挺像模樣的。」
「那是自然,如今雖亂象初現,但大衍遠未到改朝換代之時。否則我等龍屬,也不用特地匯聚惦記那點溢散龍氣了。」
紀鴻坐於柴江翠相對而坐,這間茶館是他當年隨手置辦的,此刻用於觀看大軍出征,倒也挺合適。
柴江翠聊及這段時間在帝都的所見所聞的同時,還特地取出了畢方畫卷給紀鴻評鑒。
在目睹了畢方那奇怪的妖火后,一向見多識廣的紀鴻也不禁嘖嘖稱奇,
「沒想到,這世間竟還有如此奇異的妖獸。且容老夫試試。」
紀鴻手掌微曲隱隱化作龍爪,濃郁的龍威匯聚指尖,輕輕朝畫卷一觸。
嗡~~
龍爪與畫卷接觸的剎那,畫中的畢方彷彿受到了威脅,翅膀不禁動了動。
只此一瞬,龍威被擊碎,紀鴻忽然感覺一股遠古蒼茫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浩瀚的時間變化,彷彿要將他的思維徹底磨滅。
一旁的柴江翠,同樣注意到了這恐怖的變化。
鏘——
劍鳴響起,水月劍銳利的劍鋒劃過,瞬間將畫卷與龍爪的聯繫斬斷。
與此同時,紀鴻也反應了過來。一爪探出將畫卷中的亘古氣息死死鎮壓。
望著紀鴻爪中不斷消散的亘古之氣,柴江翠與紀鴻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紀鴻斟酌了片刻,緩緩道:
「柴姑娘,你這幅畫卷問題有點大啊。搞不好,裡面的那玩意可能是活的。」
畫卷中的畢方,似乎因為亘古之氣被鎮壓,而變得顏色有些暗淡。
柴江翠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同時,她心底對畫卷中畢方,更為好奇了幾分。
隨後,一人一蛟又重複了剛才的試探,只是這次畫卷卻再也沒了其他動靜。
畫中的畢方更是連裝都不裝了,直接閉上了眼睛,擺出一副隨時死給你看的模樣。
無奈之下,柴江翠也只能停止了試探,將畫卷重新收好。
半個時辰后,紀鴻在談及自己與長公主合作的事宜時,突然瞥見出征隊伍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隨即,一人一龍的話題,又從長公主轉移到了人妖之戀上……
皇城,養心閣
李玟基從昏迷中醒來,費力地搖了搖身旁懸挂著的鈴鐺。
叮鈴~
數秒后,始終等候在殿外劉公公推門而入。
「陛下,您醒了?」
劉公公扭頭示意,身後的兩位宮女上前,服侍李玟基活動身體。
在宮女熟練的按摩下,李玟基久卧的身體氣血逐漸流通,哆嗦的嘴唇也緩和了幾分。
李玟基抬手指了指劉公公,有些費力地吩咐道:
「劉年,朕寶庫里的那塊葯靈密地的密令該用就用了吧。
咳咳……你幫我告訴太子他們,誰能幫朕取得定魄安魂花,這帝位朕就讓誰來坐。」
劉公公聞言目光一動,躬身應道,
「遵命,老奴即刻去辦。」
葯靈密地,乃大衍國境內一上古傳承下來的龐大葯園,裡面奇花異草無數。而唯一的開啟令牌,則始終掌握皇家手中,且百年才可開啟一次。
定魄安魂花,更是其中珍稀靈藥之一,有著凝鍊魂體的神奇功效。凡俗若是服下此花,魂體凝實,陰壽可暴漲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