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嚇

  夜晚，寒風凜冽地刮著地面。高掛在天空的圓月是那樣清冷，孤傲。梅站在夜空下，打了個寒顫，裹緊了單薄的棉衣，然後輕輕走進了卧房。

  方媽已經睡了，甚至平穩地發出有節奏的鼾聲。梅笑了下，然後捲縮在桌前，盯著流淚的蠟燭，陷在沉思里。

  老夫人在房裡，翻來覆去睡不著。如今兒子給她出了道難題。據靜山講，他和碧雲相識是在大二那年，那一年碧雲作為一年級學妹初來英國，他很是照顧對方，對方也很崇拜尊重他。真正在一起是在相識一年後，可是向對方說出自己的情況時，卻是在自己畢業那一年。所以，碧雲是無辜的，而且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年，還是舊中國，當時新中國還沒成立，政府也沒有下命令制定新的婚姻法。

  老夫人輾轉難眠，最後起身穿上衣服，打開厚重的大門。『吱呀』聲凌空飄出，驚憂了正在對著蠟燭發獃的梅，梅走過去打開一條門縫，刺骨的寒風倒灌進來，她先是縮著脖子打了個寒戰。又伸出好奇的小腦袋，看到老夫人去了西廂房少奶奶紅蓮住的地方。

  老夫人透過窗戶，裡面昏暗燭光中，映齣兒媳坐在窗前流淚的畫面。她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離去。后又去了兒子和她女友住的卧房，黑暗中，從裡面傳出兩人的對話：「當初想的那麼單純，做的那麼瀟洒，回到國內后才發現，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靜山，我現在身臨其境，才深刻理解紅蓮姐的境況，一個沒有文化的婦女，你若離婚，她該何去何從？」

  「事到如今，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如果一定要說錯，也是我錯，我當初不該違背自己的意願娶紅蓮，更不該隱瞞實情就和你在一起。」

  「怎麼辦？如果不是已有身孕，我……」

  「不要亂想，我們一起想辦法，盡量取得母親和紅蓮的理解和同意吧!現在夜深了，先睡吧!」

  老夫人聽完又是一聲嘆息!轉身躡手躡腳地離開了。梅再次聽到『吱呀』開門的聲音，透過微微裂開的門縫，看到老夫人顫顫巍巍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沒多久，大院里最後一抹亮光也熄滅了。

  第二天雞叫時，天空剛剛破曉。方媽輕輕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梅還在熟睡中。等方媽生好了火，燒好了熱水，天空已經開始泛白。方媽這時才來叫梅，「梅，趕快起來，我們要開始做飯了。」

  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得不起床。整理好床被，又去外面方媽燒好的熱水裡洗了把臉，漱了漱口。這時，方媽吩咐道:「我去給老夫人送熱水，你把這些先拿去給大少奶奶。

  梅問道:「為何要叫大少奶奶？難道老夫人還有別的孩子嗎？」

  「老夫人有兩個兒子，現在從英國回來的這個是大兒子，二兒子在北平讀書。」

  方媽又說道:「回頭再給大少爺和他的——『那位』送過去。」

  梅聽到對方談到『那位』時停頓了下，就開玩笑道:「你說的『那位』是大少爺的小老婆嗎？」

  「你這小妮子，小心被主人聽到。趕快乾活吧!」方媽語音輕柔地責怪了句。梅聽了沒再說什麼，而是乖乖地接過洗臉盆，小心地去少奶奶住的地方送過去。

  「啊——」隨著梅的一聲驚叫，很快聞聲圍過來眾人，紅蓮懸樑自盡了。身體懸在空中還在輕微搖晃，看來還沒多久，只是嚇到的人看了，都嚇傻了。

  老夫人在方媽地攙扶下趕過來，只看了一眼，就暈了過去。靜山看了眉頭緊鎖，他忽略了對方也是個有尊嚴和感受的人；碧雲捂住嘴巴，她沒想到對方如此有個性；下人們則神色凝重的把紅蓮放下來，平放到床上，眾人漸漸離去。

  梅回頭又怯怯地望了眼對方，卻看到對方頭動了下。尖叫聲再次從梅的口裡發出來，還沒走遠的人順著梅的眼光看過去，發現紅蓮還活著。在眾人七手八腳地搶救下，總算活了過來。

  自這以後，受了驚嚇的老夫人再也不敢讓兒媳獨處，便把梅安排給紅蓮做了貼身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