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節 紅雲起
十九年前
千秋歲
「大祭司回來了,這個小女孩是?」一名白衣女子看著大祭司身邊約莫四五歲的孩子問道。 「樓蘭帶回來的。識愁,把她帶下去,好好照看吧。」
「這孩子?有什麼不妥嗎?」識愁皺了皺眉,問。
「沒有。天賦不錯。」
「是」
一年後。
「大祭司,你看,我今日輕功又長進了!識愁姐姐教我的毒功我也都記住啦!」小女孩人畜無害的笑著說,一襲白裙,染上了片片鮮血,猙獰又奪目。 「你過來」大祭司皺了皺眉,「速度再快些,女孩子,血濺在身上,不好看。」小女孩眼裡突然一陣失望,轉而又彎起笑眼,露出兩個小小的梨窩,說「大祭司,我會快快做到的,明日你再來,你再來看!」
「明日不能來。」
「那就後日。」
「後日也不能。」
小女孩突然懵了,有些不知所措,急切的問「可是我錯了,我再努力些!大祭司不要生氣。」
「沒有」大祭司溫柔的笑了笑「有事要去做。一月便回。」
「大祭司,是不是,不要我了?」
「沒有,只去一月罷了。」
女孩突然鼻頭一紅,眼淚憋在眼睛里,委屈的說「大祭司,我知道我現在很弱,我會努力變強的,我也會有自己的名字的!真的!很快!」
「名字?」
「是啊。」
「什麼名字?」
「識愁姐姐說,這裡的每個人,只要足夠強,就有資格留名字,就可以一輩子待在這裡!」大祭司不由輕笑「你想一輩子留在這裡?」
「這裡有大祭司,還有識愁姐姐,你們都對我好。」大祭司沉默了。這個傻姑娘,別的姑娘兒時爹娘兄弟陪伴在側,享受幸福的童時。她居然想要一輩子留在這個草菅人命的千秋歲,每日與死人和毒物做伴。在這個又黑又小的山洞裡,日復一日的練習。大祭司不知道偷偷看了多少次,這個女孩白天自顧自的練習,一日都不曾休息,練輕功不知摔了多少次,從來沒有哭過。送來的吃的總是晚上才想起來吃。吃完又趕緊捧起百草志毒物志背起來。深夜才睡,太陽一出又是如此的練習。大祭司想起來,第一次看見她的那日,熊熊大火映著天邊慢慢落下的紅日,襯著她天真無邪的笑顏,不知覺的就抱著這個奄奄一息的女孩回來了。
「你喜歡看雲?」大祭司終於開口了。 「大祭司怎麼知道?」女孩問。 「識愁說你受傷的時候,就會抬頭看雲。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雲。雲美,日日都變,可怎麼變都美。我猜不到這一朵會變成什麼樣子,也猜不到下一朵會是什麼樣子。可是卻每天都會在,即使不一樣。不像太陽月亮,也許下雨就不來了。」大祭司又笑了「童言無忌。這一朵,已經不是昨天的那一朵了。」
「這樣啊。」小女孩垂下睫毛,看起來有些失望,沉默了。 大祭司臉上閃過一絲無措,好像剛剛說錯話了?急忙說道 「雲兒好不好?」大祭司問。「啊?」女孩睜大了眼「雲兒?」
「你的名字,喜歡嗎?」
「雲兒?喜歡!我有名字了!大祭司,哎?」
女孩回過頭,大祭司已經走了。一月後回來,一月,好久。雲兒,女孩突然想起來,開心的一直重複的念著這兩個簡單的字,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一個月後,大祭司回來了。渾身是血。
兩年後。
「雲兒?」
「大祭司來啦!你看我今天練的匕首!我。。」
「匕首不好。」
「啊?可是識愁姐姐。。」
「不一樣。明日換紅綾吧。」
「紅綾軟,哪有匕首鋒利啊。」
「功力不夠什麼都不夠鋒利」
「是。。」雲兒掩下眼底的失望。
「雲兒」大祭司突然低下頭叫道。
「嗯?」
「兩年前,你還記得跟我說過想要一輩子留在這裡嗎?」
「雲兒當然記得啊」
「現在還想嗎?」
「雲兒當然想,雲兒想。。」
「好了。」大祭司頓了頓,下定決心說「三日後我送你去軟玉香。」
「軟玉香?軟玉香是什麼?」
「青樓」
「青樓?雲兒看書上說,那裡女子是供男子玩樂的,大多一生為苦。或是自小無父無母被奸人賣去,或是家中貧困,被無奈送去。」雲兒眼中一陣複雜「大祭司不要我了嗎!」
大祭司看著雲兒這個樣子,不禁啞口失笑。「你不是想像識愁一樣出任務嗎?」
「啊?大祭司的意思是,要我出任務了?我可以出任務了?」女孩突然變得神采奕奕,掩飾不住的興奮。「嗯,你年紀最小。她們不會起疑心。我會安排好人。」
「好!雲兒明日就準備!可是明日還要練紅綾!哎呀書還沒讀!還要多事情啊!」轉頭,卻發現大祭司已經不在了。
第三日一大早,雲兒便被公子送到了軟玉香。那是一個金樓玉宇,歌舞昇平的青紅處。
「幾歲了?」軟玉香的劉媽媽笑著問。「有八歲了」雲兒低著頭說。從沒見過這麼多人,從前在山洞裡只有識愁姐姐和大祭司,如今也慌了神,緊張的有些微微顫抖。忽的一陣笑聲傳來「哎呦呦,我瞧瞧,可是媽媽又得佳人了呢。」一個姑娘穿著黃衣紅裙,披著一條鵝黃的綢緞,笑著從外室款款走來,酥胸半露,睡眼惺忪。嫵媚至極。「那也得看看是什麼樣的才留著呢,若是像你這樣的,我倒寧願倒出十金叫她走呢。」劉媽媽無奈的笑著答話。「媽媽這話說的,可真是嫌死酒塵了。大不了這姑娘給我,我給她帶的盤亮兒條順兒的。還媽媽一個花魁便是。」酒塵打趣地說,假裝不經意的撇了雲兒幾眼。「可是今日里沒酒了?小姑奶奶可快去吧,我可是在這做正經事呢。」劉媽媽無可奈何的笑著說。
「喲喲喲,怎麼啦,我可是當真跟媽媽要回人,媽媽這是不願意給我?還能給閑吟不成?」酒塵調笑著說。「嘖嘖 你這小蹄子,給了誰也不能給了你啊,給我帶成個酒蟲,我可是賠死了。你的將軍今夜過來,你還不去備著?」劉媽媽回到。「看看媽媽這個喜新厭舊薄情寡義的樣子,哎呦 可真是花無百日紅呦。我可是要看看,那復閑吟給不給媽媽帶人呢。」酒塵轉過身,準備走,卻看見一席綠裙的出塵女子。這個身影,在當時的雲兒心裡,好像仙女一樣,不染風塵,在這紙醉金迷中遺世獨立。
「大老遠的,是有叫我?」綠衣女子問。「可真是說什麼來什麼,新來的丫頭,酒塵過來看看,就聊到你了,閑吟今兒倒是出門了?也是來看姑娘的?。」媽媽笑問。「是她?」閑吟指著我問。酒塵接過話頭,笑著說「可不是呢,我不過就隨口一說,媽媽怎麼都不肯給我,瞧這狠心勁。」
「既然如此,媽媽不如給了我?」閑吟看了雲兒一會,緩緩張開。那是雲兒聽到的最溫柔,最美妙的聲音,那一刻緊張一掃而空,如釋重負。
後來的事情雲兒沒有再用心聽,只大概知道了這個名叫閑吟的花魁,五年了這是第一次帶人。然後懵懵懂懂的跟著閑吟拐了幾個彎,到了樓上的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