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四節 落葉西風遣喚聲(中)
撫雲整理著桌上的藥瓶說「你不會死的。」
「如果呢?」
撫雲神色複雜的想了許久,什麼都沒說。
「是不是,就會娶妻生子,再無牽挂,美滿幸福?」水雲追問到。
「不知道。」撫雲皺著眉,從心裡抵觸著這個問題。
水雲淡淡一笑,說到「在常樂鎮,我碰見一個道人,給了我兩張簽紙。告訴我,孽緣。」水雲從原先的衣服里摸出了兩張染了血的簽紙,遞給了撫雲,接著說到「這條裙子,是我帶從出來終欽門帶出的唯一一樣東西,如今也沒了。如今你我,當真是相見不如不見。只是這裙子,我還是捨不得。」
說著,水雲硬生生做起了身,將那滿是鮮血泥濘的紅裙套在了身上,微笑著說「其實我早就該死了。皇宮你救我,戰場你救我。江湖要殺我,你救我。千面魔,依舊是你救我。這一次,還是你救了我。」
水雲歪了歪腦袋,認認真真的看了一眼撫雲說,「若沒有我,你本該一直做那個翩翩公子。仔細想來我們的確很不合適,本就不該在一起。只是,我心裡太小,實在受不得生離。」
突然,水雲從紅裙袖中摸出一枚飛針,翻手深深的劃開了自己的脈搏。撫雲急忙嚇得幫水雲捂住傷口,水雲卻又一道內力打出,將撫雲打翻在地,看著自己潺潺流出的鮮血,淡然的說「從此以後,獨孤公子不必再受連,水雲不必再相思。」
接著,水雲匯聚內力,形成了一個結界。撫雲怎麼也無法靠近水雲,只能看著鮮血一點一點不斷流出。
一次次的嘗試,一次次的被擋回,撫雲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喊到「你若離世,我必定追隨!」
水雲猛地一愣,恍惚間撫雲衝破了結界,按住了水雲的傷口。
「日後,我不能再保護你了。」
「我變強了!我可以保護你!」水雲急忙抓住最後一絲希望,急切的說。
撫雲打斷了水雲的話,拿起了紗布幫水雲包住傷口。
「但我會傾盡所能於你,從此只有死離,再無生別。」撫雲說著,有些怒意的指了指水雲已經包紮好的手腕。
水雲一聽,立刻就精神了,直直的撲進撫雲懷裡哭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撫雲心裡一陣酸澀,抬手回抱住了那個自己日夜思念的人,那個讓自己牽腸掛肚的人,那個讓自己堅持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那個給自己帶來唯一的希望的人。
此時的水雲,亦是如此。
良久,水雲抹了抹眼淚,抬起頭,可憐兮兮的問「那你還走嗎?」
撫雲看了一眼還穿著那破破爛爛髒兮兮的紅裙,哭的像小花貓一樣的水雲,皺了皺眉說「還準備了很多,這件不要再穿了。」幫水雲脫去了臟裙,接著認真的說「活著,就再也不走了。」
「我是說」水雲偷偷一笑說「你晚上……睡哪裡?」
撫雲一愣,平常的說「晚上要守夜陪你的。」
水雲急忙搖了搖頭說「不是不是!」
「那是?」
「你趴床邊,我心疼。我要抱著睡!」水雲用額頭蹭著撫雲的肩膀,軟綿綿的說。
撫雲一聽,笑著搖了搖頭問到「困了嗎?」
「嗯嗯嗯!」水雲急忙眼巴巴的點頭。
撫雲起身褪去了外衣,躺在了水雲身邊。
「要抱!」水雲晃著撫雲的胳膊,撒嬌的說。
撫雲側過身和水雲面對面躺著,捏了捏水雲的臉說「會壓到傷口。」
「不會的不會的!你不抱抱我就不要好起來啦!」水雲撅著嘴不高興的說。
撫雲無奈的將手臂伸到了水雲頸下,將水雲軟綿綿的身體攬入懷中,輕輕吻了一下水雲的眼角。
水雲見撫雲竟然這麼乖,只覺得好像做夢一樣,疑惑的問「你怎麼……這麼聽話……」
「我只有你。只想要你好。不想你再做傻事。」撫雲溫柔摸了摸水雲的頭,轉而變了語氣「若你以後再這般,我也不攔你了,在旁邊陪你一起划可好?看看誰的血更多。」
「哎?」水雲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話,乖乖的縮在撫雲懷裡睡覺了。
一月後
「慢一點,當心再摔了。」撫雲關切的挽著水雲的胳膊,陪著水雲慢慢的在院里走著。太陽剛剛落山,還帶著些春光餘溫的風柔柔的從二人身側拂過。
水雲滿不在意的邊走邊說「沒事,我都已經好了!」
撫雲皺了皺眉頭說「現在就嘚瑟?忘了晚上疼的哭鼻子了?」
「真的好啦!我都要悶死了!走走又沒事的!」
「好。陪你。」撫雲笑了笑的說。
「你說,我身上會不會留疤?」水雲有些悵然若失的問。
撫雲挑了挑眉毛笑著說「你知道你受了多少傷么?」
水雲搖了搖頭。
「左腳腳踝一處割傷,險些斷了經脈,小腿三處割傷,大腿中了三枚飛刀,還有一箭。右腿小腿六處割傷,大腿三處割傷,中了四枚飛刀。左臂四處划傷,左肩中了一箭。右臂三處割傷,一枚飛刀。後背中了四箭,左腹一箭一處割傷,最重的是心口的一箭,僅僅偏離了心房半寸。胸口中了一掌,還中了毒,其它小傷無數。」
水雲不可思議看著撫雲如數家珍的報著自己的傷,不耐煩的接話道「哎呦!又死不了!沒事!」
撫雲突然伸手抬起了水雲的下巴,強行讓水雲看著自己,「加上你自己割的左手手腕,一共三十九處重傷!居然還好意思問會不會留疤?」
「呃……」水雲不好意思的撇開了腦袋,支支吾吾的說「這不是好了嘛……線也拆了,都結疤了!」
「你啊!」撫雲無奈的用食指點了點水雲的額頭說「下次若還如此,我可不救你了!」
「哪敢啊!誰還要有下次!」水雲嘟起了嘴,突然眼中閃出一陣精光,試探著問「撫雲!你愛不愛我?」
撫雲一愣,點了點頭。
「怎麼證明?」
「你想要我怎麼證明?」
水雲見撫雲已經進了套,笑嘻嘻的說「那讓我開心的事,你會不會去做?」
「會。」
「這樣啊~」水雲狡黠的指著酒塵留下的幾壇酒說道「陪我喝酒!」
撫雲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水雲,半晌還是乖乖拿起酒罈子,陪水雲進了房。
房裡之前被水雲砸壞的桌椅,撫雲早已收拾乾淨,又重新用竹子做了新的,還用竹子做了些竹的碗筷,以免水雲又發脾氣,讓瓷的白白犧牲。
水雲大搖大擺的坐在桌前,拿起酒罈子說「你要陪我喝喔!」
撫雲淡淡一笑,端起酒罈,喉結打了幾個漂亮的弧線,小半壇酒都進了肚。
水雲一見,立馬來了精神,笑眯眯的說「那我這酒,就用來謝你!」說著也端起來酒罈子,喝了約莫兩杯的量。
「謝我何事?」撫雲本以為水雲要謝謝自己救了她,心裡有些不舒服。卻不想水雲說「謝謝你,讓我當真明白了,何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說著又端起酒罈喝了幾口「謝謝你的撫雲,撫我一身鉛華,贈我蒼天凈雲。」
撫雲一聽,也端起來酒罈,陪著水雲喝著。
一個時辰過去了。
大概是撫雲沒了武功,有些不勝酒力,趴在了桌上。水雲喚了幾聲,撫雲迷迷糊糊的應了幾次也不再做聲了。
水雲見撫雲這個樣子,起身點了兩支紅燭,將撫雲扶到了床上,自己盤腿坐著散下了頭髮。
想了想,還是將手伸向了撫雲的衣帶。白衣散開的瞬間,水雲透過燭光,看見了撫雲身上竟有無數密密麻麻的疤痕,雖然已經很淡了,但是數量直多還是猶如鱗片一般,一時有些匪夷所思。
最終,水雲還是解開了自己的衣物,將唇湊近了那個日夜思念的人,慢慢覆了上去。
撫雲感受到熾熱的吻,有些迷離的伸出手去,卻發現指間一片溫柔,不知不覺真的沉醉其中,一顆心也隨著水雲的動作交融為一體。
第二日一早,水雲就醒了,見二人的衣衫散了一地,滿臉通紅。
看了看旁邊還在睡著的撫雲,輕輕吻了吻昨日激烈過的唇,輕輕一笑下床隨意撿起了撫雲的外袍搭在了身上,光著腳跑到了廚房。
水雲到了廚房,本想給幾個月都不曾好好休息的撫雲精心做些吃的,可是看見那些食材,實在有些力不從心。最後只是給撫雲煮了幾個雞蛋,泡了一杯蜂蜜水。
正當水雲左手端著盤子,右手拿著杯中,口中橫咬著筷子進門那刻,看見撫雲坐起身掩著被子,神色怪異的看著水雲。
水雲不好意思的一笑,將東西都放下,語無倫次的說「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哈哈..那個..吃點東西嗎?哈哈……」
「我衣服怎麼回事?」
「哎?哦……哈哈……你昨天喝多了……我怕你吐,就.……」
「哦……」撫雲懷疑的看了一眼水雲套著的自己的外袍,「有必要一件都不留嗎?」
「啊?」水雲還沒來得及張口,整個人已經被撫雲拉倒在了床上。
撫雲一個翻身,就將水雲壓在了身下,兩人雙雙進了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