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五節 落葉西風遣喚聲 (下)
撫雲的唇夠上了水雲玲瓏的鎖骨,一點一點向上吻去,最終停留在了水雲的耳垂,輕輕一咬,壓低了噪音說到「夫人是當真覺得,我昨日醉了?」
水雲還沒來得及多說,唇已經被撫雲濃重的吻佔據了,忽然舌尖一陣吃痛,水雲睜開眼,見撫雲面帶慍色。
「如若下次再這般衣衫不整的出房,定要你知道厲害!」說著,又霸佔了水雲的神經。將手一點點向下探去,極盡溫柔,最終纏綿一體,被黎明的暖陽暈染其中。
「餓了嗎?」撫雲緊緊抱著懷裡全身無力的水雲,在水雲額頭輕輕一吻,屋裡還遍布著剛剛曖昧的氣息,久久揮之不去。
「嗯……不餓。」水雲勾著撫雲的脖子,幾縷不聽話的髮絲落在了水雲嘴邊,擋住了水雲還是有些潮紅的面色。
「你是.……又叫我夫人了嗎?」
撫雲微微一笑,幫水雲捋了捋髮絲,溫柔的看著水雲點了點頭。
「那我,還是你的夫人?」
撫雲心下一笑,拇指輕撫著水雲的臉頰說到「我說過,再無生離。」
「那……我們.……」
「明日回終欽門。」撫雲突然想起曾經水雲說過,自己從來不考慮她的感受,於是還是在話尾加了一句「好不好?」
水雲沒有回答,反而抬起了頭看著撫雲認真的說「你的傷……我不會問。我想等你真的把我作為夫人那一刻,自己坦然的告訴我一切。」
撫雲思忖了片刻,緩緩的開了口,略帶艱難的說「很小的時候,我有一個弟弟,他叫獨孤清。我一直都沒有名字,因為我註定,會被當做一個替補品。」
水雲微微皺起了眉,趴在撫雲的心口,繼續聽著「有一天,我意外的發現了自己與別人的不同。我能聽見別人的心語,試探了一圈,我發現別人聽不見。就當我去找弟弟時,發現弟弟告訴了主母自己能聽到心聲,已經被主母關了起來。我這才知道,天生能聽到人的心語,對其他人來說,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從那以後,我刻意不再去聽那些不堪入耳的心語。」
撫雲摸摸水雲的頭髮,將水雲又摟緊了些,「後來,我偷偷進了房,將弟弟換了出去。那個小屋子很黑,主母想起來就會叫人進來鞭打,我就在想,不知道弟弟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
「後來」撫雲頓了頓,接著說到「小小年紀的弟弟,活生生打死了一個和我身形相似書童,又用鞭子將他的臉抽的面目全非,給他換上了我的衣服,將我換了出去,連夜幫我逃出終欽門。」
「我當時很怕,毫無意識的聽弟弟話逃了出去。當時我太餓了,只好學著別的小乞丐的樣子,見路過了一個腦滿腸肥的富人,我就過去扣頭。他讓我扣十下頭,就給我一兩銀子,我很感謝他,給他扣了二十個響頭。他卻笑我是個傻子,叫手下人狠狠打我。最後,一個很漂亮的姐姐在路邊見到了我,沒有嫌棄我臟,將我帶回了家。」
撫雲始終雲淡風輕的講著,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水雲卻揪心的聽著,彷彿是在回憶自己的故事。
「姐姐幫我上了些藥酒,給我吃了饅頭,告訴我可以睡在她的茅草房裡。我當時,怕我身上的發霉味會熏到姐姐,所以搖了搖頭就跑出去了。拐了幾個巷子,找了個能避雨的屋檐靠著牆睡了下來。」
「後來,我聽別的小乞丐說,有一個老闆收童子尿,一壺可以換一個銅板,我就尋了過去。很快,老闆笑眯眯的給了我一個銅板,我就捏著銅板跑去找姐姐。我想把銅板給姐姐。」
「姐姐不在屋裡。有的小乞丐告訴我,姐姐是個破鞋,趁著她的丈夫不在,和一個有錢人偷情被人抓了,正押在東街的菜市口。」
「另一個小乞丐又告訴我,姐姐在丈夫拋棄了她,她為了還她丈夫的債,又不想被賣進青樓,只得和那個有錢的大胖子在一起。」
「還有的小乞丐又跟我說,姐姐的丈夫出去闖,很久沒有回來了,姐姐有一天出門被那個有錢的大胖子看上了,大胖子就深夜去凌辱了姐姐。後來又以這件事作為要挾,一次又一次的逼迫姐姐。」
「這些我都不在乎,當時我只想找到姐姐。我到了菜市口,又跟著人群走到了湖邊,眼睜睜的看著姐姐和說給我銀子的那個腦滿腸肥的富人,被人扒去了衣裳,寖了豬籠。」
水雲覺得有些喘不上氣,她總認為之所以會被欺負,是因為不夠強大。如今聽著撫雲的故事,才發現有的東西,原來是那樣的無力。可即使這樣無力,撫雲始終沒有做過一件不好的事情,始終在用他的乾淨,企圖凈化這個泥沼。
「接著呢?」水雲心疼的問。
「我覺得,我不應該讓弟弟一個人去面對。所以我又按著來時的路,跑了回去。我跑了兩天才回去。意料之外的,並沒有人責怪我。主母也沒有再提過上次逃跑的事情,找人治好了我的傷,準備了很多飯菜。」
「後來,我終於知道了。獨孤家世代執掌終欽門,終欽門的女子剩下孩子后就會被賜死。孩子交由主母照顧,總是兩個孩子,一個做門主,另一個必須服下傀儡散變成行屍走肉。如果門主遭遇不測,在用傀儡的身軀填補。」
「所以!」水雲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問「你喝了傀儡散?」
撫雲點了點頭,「傷好后,我喝下了傀儡散。這樣起碼,我還能在日後有機會救一次弟弟。可是沒想到,弟弟居然在我服藥前,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將一半換成了水。」
那一日,獨孤清用讀心術找到了契機,將半瓶傀儡散替換成了清水。撫雲服下后並沒有完全變成傀儡,只是身體不能控制,卻還有自己的意識。主母並沒有察覺到異常,將撫雲關進了石窟中。
獨孤清又用了同意的方法,找機會溜進了石窟,看到了宛如死人般無論如何也無法喚醒的撫雲,開始不斷的找方法救撫雲。
獨孤清並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與撫雲是連心的雙胞兄弟,他所承受的痛苦,自己也可以感覺到。終於在獨孤清兩年的隱忍后,從密卷中找到了換血的方法。
那段時間門主的身體慢慢越來越不好,主母對獨孤清的管制也慢慢放寬了些。獨孤清就抓住機會溜進石窟,將自己的血換給撫雲。
終於在一年後,被獨孤清換了數次血的撫雲睜開了眼睛。那時正當獨孤清經歷主母安排的門主考核。獨孤清讓撫雲走,撫雲還是拒絕了,獨自在石窟中練習獨孤清帶來的秘籍。
石窟里沒有可以吃的東西,獨孤清帶來的東西吃完了,撫雲餓的迷離間瘋狂的爬在泥間大口吞咽著,儘可能的填補胃部空虛引起的氣血逆行。
再後來,獨孤清接到任務,去探查庸親王合謀工部貪腐一事。庸親王勢力籠雜,警惕性又強。
獨孤清探查了好幾次,都身負重傷的失敗了。撫雲按照獨孤清的方法溜出了終欽門。
因為年齡小,為了賺錢,只能做最低賤的活計。送糞車,扛布袋,最後終於找到了機會混進了工部侍郎的府邸,成了工部侍郎的墊腳童。
在庸王到來時,撫雲竭盡所能引起了庸親王的注意。那時撫雲並不知道,庸親王有特殊的嗜好。
庸親王將撫雲帶回了庸親王府,替撫雲換了無比精緻的衣物,找人將撫雲打扮了一番,送進了庸親王的房間。
「孌童。」那一刻撫雲才懂,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卑微不堪的人。
撫雲幾次受虐抵抗下失手打暈了庸親王,趁機尋找到了庸親王的貪腐證據,連夜從庸親王府逃了出來。
那一次庸親王派出的人幾乎把撫雲打死,沒人知道當時的撫雲是怎樣命懸一線的回到了石窟,將滿是鮮血的證據遞在了獨孤清的手上。
那次之後,沒過多久,終欽門門主便和主母雙雙慘死。對外宣稱走火入魔,獨孤清成了終欽門門主。
終欽門掌握江湖和朝廷的無數秘聞暗事,諸多無奈,永遠沒有辦法坦然睡去。撫雲不願意自己生性 愛玩的弟弟整日飽受煎熬,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於是那一天,撫雲替換下了獨孤清,用獨孤清的名字坐上了門主,掌管終欽門事務。獨孤清也找到了以毒攻毒的方法,只要撫雲隔一個月經受一次毒蟲侵蝕,便可壓抑傀儡散的毒性,加上獨孤清堅持的換血,傀儡散毒解指日可待。
那時所有人沒有想到,獨孤清那個一母同胞,長相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哥哥,已經不是永遠躺在那個暗無天日的石窟中的傀儡了。
獨孤清喜歡玩,總是愛去各個國家遊歷,美其名曰幫撫雲查一些秘聞。
從那天以後,內斂隱忍,極度愛乾淨,厭惡與人接近的撫雲,和紈絝多情,不願意勾心鬥角,喜愛遊山玩水的獨孤清,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好了起來。
獨孤清還去了蕪漠國,救了許多家破人亡的姑娘,創建了百花夭,教她們讀書識字,還有各式各樣搜尋來的武功秘籍,都給了她們。